第29章 二十九只企鹅呱呱叫
一根绳索悬挂在我的脖颈。
脚下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看不清封面的书,玻璃杯,泰迪熊,堆积得很高很高。
毫无章法。即使没有人站在上面也晃荡得像下一秒就要垮掉。纤维摩擦皮肤的触感过分真实,我摇摇摆摆地踮起脚尖屹立着,放慢呼吸,直至它轻得和从来没有吐出过一样。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演变成当场上吊。
我知道站在我对面的女人在等待着支撑物倒塌的一瞬间。
她会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在半空中挣扎、缺氧,就好像在观看一场绞刑。直至被吊死的前一秒,再用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割断绳索,开启新一轮的折磨。
其实那于我无用,平衡感藏匿于我身体每一处的潜意识里,两者如鱼水般密不可分。
只要我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虽然已经有一个哼哼唧唧的白痴市长了,但她总不能一声不吭啊,他们同样无聊。”
芭芭拉在一旁托腮,漫不经心地和塔比莎抱怨,而后者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她翻了个白眼,像猫似的整个人蜷缩进柔软的沙发,用不满的语气再次强调了一遍:“好无聊。”
没声。
“掉不下去的,这家伙会走钢丝。”
杰罗姆坐在她旁边打哈欠,忽地灵机一动提议道:“再加一个彩球呢?”
这个想法得到了芭芭拉的全力支持,她的眼睛都放光了,“值得一试的好主意。”
杰罗姆耸了耸肩,“那就等劫完校车后再去马戏团抢一个回来。”
他俩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我仿佛与己无关般孤独地屹立着,静止不动,姿态宛若死去。
“听见了吗,他们在埋怨你。”
察觉到一片阴影投下来,我脚趾开始不自觉蜷缩,又舒展放松,底下因这番动作摇摇晃晃得厉害,这无疑取悦到了对面的女人。
塔比莎笑起来。
“好无聊,为什么不说话?”她抱怨着,鞭子的末端抵住我的下巴,向上抬,双眼微微眯起,“身为玩物连一点自觉性都没有吗?”
我将头偏向一边,速度太快,皮肤被摩擦得生疼。
我睫毛轻轻颤抖了两下,“你希望我怎么叫?”
她便凝视着我装模作样地思考,神情带着十足的恶意。
“你被鸟人压在身下时是怎么叫的?”
你没办法和这些人好好相处,你只是一个俘辱,将要用来要挟所爱之人的筹码,某种程度来说在他们眼里连人质都算不上。
如果我可以再聪明一点就好了,错误是我造成的,即使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没办法逃避它。
也许我可以做些什么。
只要我再聪明一点。
几天后,我策划了一次逃跑计划。
面对伤心的格特鲁德夫人,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安抚她崩溃的情绪。我对她说这是企鹅生意上的麻烦,我们被绑架了,但是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他筹到足够的钱我们就能回家。
未曾想她的反应却更加激烈了,甚至想靠自杀来免受自己沦为勒索儿子的工具。
她一半儿时间在哭,一半儿时间在用墙壁撞脑袋。我抱着她颤抖的身躯不停地说对不起。
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做了一个看似周全的部署。
在守卫送饭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装病入膏肓,他便好奇皱着眉头上前查看,我趁机掐住他的脖子将对方按倒在被褥间。
我感受到他的挣扎,鲜活的流失,生命力在我手底下化作乌有。
其实我尚没办法靠手劲杀死一个成年男性,就让格特鲁德夫人帮我按他的手脚,可她被吓得仿佛身处状况之外般瘫软在地上。
我只能忍受着对方反抗在我身上的拳打脚踢,用枕头蒙住他的头部,把全身的重量往上压。
我记得拿开枕头时他的那副死相很惨。眼球翻白,舌头向外吐,给枕头的一块浸润上一块小小的湿渍。后来每每睡梦中都能想起那个人厚重的舌苔。
格特鲁德夫人看着我尖叫。
她当然害怕,我是一个杀人犯。我拉她的手却被她颤抖地挥开,我便强硬地扯着她的袖子向外跑,随即触响的警报声成为了逃亡时刻的背景乐。我们一刻不停地跑,从来就没有坐以待毙的觉悟。自以为跑出去后却发现只有被铁丝网起的天空,和一片一望无际的海。
但起码我知道目前身处何处了。
被绑回来的情景和第一天很像,除却自身心态的变化一切都好似重演。我被迫跪在地上,用仇恨的眼光恶狠狠地盯着盖勒文。他维持着优雅的姿态。
他总是这样,杀人的脏活都交给塔比莎来做,好像自己永远都双手干净,神祇般淡泊得高不可攀。
“我现在需要用到企鹅了。”盖勒文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神情悲悯,犹如施舍。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一个伟大的计划,破败不堪的罪恶之城需要重组,可惜市民的思想显然不太开明。”
塔比莎安静地靠在一旁,人畜无害的模样。她只有哥哥在面前才会如此。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他拖着抑扬顿挫的语调,眉毛微微向上挑起,看上去凉薄得过分。
“第一,配合我们的计划,按照我给的台词说,我准许你之后和你的爱人自由通话两分钟。”
那时我被揍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像一只丧家犬,除却眼神和呼吸,毫无生机的迹象。
“第二种——我现在把你的惨象录下来,不知道企鹅看到后会作何感想。”
嘴里塞着一团毛巾,他们把我手脚牢牢捆着。
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到麻木的身子,仿佛能听见关节之间咔嚓的摩擦声,脱离仅存为人的意识沦为机械。
盖勒文拿下塞在我嘴里的毛巾,我重获新生似的大口喘气,可惜抽气时牵连起全身的伤口开始疼。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连用力呼吸都成奢望。你只是一块铁,一个散架后被重组的机械。
“……选一。”我在经过了几秒的踌躇后和盖勒文讲。
我有许久没听过企鹅的嗓音了,即使自知无颜面对却依旧挂念他,一根刺盘旋在身体里撕心裂肺地挠。我开始小幅度抽搐。
盖勒文眼底毫无波澜地看着我。
我拿到了电话。
我猜想盖勒文一定有提醒过让企鹅二十四小时守着。
那边很快的接通了,传来一个我熟悉到害怕的声音,焦急得有些变调。
“你还需要我做什么都尽管开口,只要你别伤害——”
“奥斯瓦尔德。”我嗓音沙哑地打断他。
一瞬间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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