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乐坊命案,错抓错审险成真(下)
邓府书房的灯已经暗了,清音坊的清徽居中却在深夜中亮了一点昏暗的烛火。
清乐看着烛光中凝神的孟远,问到:
“侯爷,官家不准你介入梁少卿的案子,你怎还敢来此调查。”
“放心,官家只是面上不让我介入,私下是默许我暗中调查的。”
“大晚上的,要不是我认识门房,侯爷您可怎能进来呢?”
“这得感谢元游先生,要不是他和你爹爹说让你来此习曲,我又怎么请得动你林司乐。”
虽玩笑着,孟远未停止查看白日里严允被杀的场地。
雅间内的窗户和屋顶并无丝毫破损的痕迹,桌面也未见任何过刀痕,且根据梁陌的描述,严允倒地的位置举例严允落座的位置并不远,可见凶手速战速决,并未给严允反抗的机会。
可如此熟练的杀手,为何会留下舞女雨眠呢?难道梁陌和清言进来时太仓促,让凶手来不及动手?
“侯爷可有何发现?”
“并无特殊发现,桌面虽凌乱,但觉雅间内并无打斗痕迹。”
“如此说来,会不会严允本就是自尽,待你从外面归来进门的前一刻,他就举刀自尽,以栽赃于你,只是没想到进来之人是梁少卿。”
“看今日官兵所来的时机如此巧,你所推测也并不无道理,”孟远倒是也想过此种可能,但是从今日约见严允的情形来看,言语之间并无赴死之人的淡然之态。
但是如果自尽,可那个舞女雨眠为何会声称杀人了呢?
虽然,心中疑问颇多,但孟远还是接了清乐的话:
“如事实如你所言,那雨眠姑娘则确实无辜。”
听他提起雨眠,清乐又问到:
“侯爷不担心雨眠姐姐在狱中被灭口吗?”
“雨眠能不能成为证人尚且难说,且凶手既然留了她性命,就不怕她作证。”
“雨眠姐姐真可怜,从小因家贫被卖到清音坊当舞女,如今有此牢狱之灾也无人探望。”
“你不用可怜她,我已经让任羽带着元由先生去狱中探视了,还为雨眠姑娘请了大夫。”
“侯爷倒是能怜香惜玉啊。”清乐无心之言,却传出来玩味和试探之意。
“雨眠姑娘天人舞姿,如何能教人不疼不惜呢?”孟远说完这句话才觉自己如今怎和梁陌一样地油嘴,会故意逗姑娘家吃醋。
察觉自己可能多言,孟远怕清乐多心,便又继续说回正题:
“你既然常来清音坊内,可知这雨眠姑娘的出身背景,又与何人亲近呢?”
“雨眠姐姐平日接触的人物非富即贵,我虽常来,却无机会与其结交,且你白日问过坊主,人家不是也说不清这雨眠的来历嘛”
清乐虽然心里不满孟远对雨眠的赞赏,但也知道他此番询问是为案子,便也如实告知了雨眠在坊内的实情。
可心里的酸味儿也是难以抑制,便又随口问到:
“我虽经常出入清音坊,却还未正经赏过雨眠姐姐的舞姿,不知今日她为侯爷舞的是哪一段呢?”
听出清乐话中酸味,孟远微微一笑,故意回到:
“今日雨眠姑娘别出心裁,所舞乃是茶舞,可手持茶壶,一边跳舞,一边为客人斟茶。”
怀中起舞,耳畔私语,这不是纨绔在青楼才有的香艳吗?
想到此画面,清乐不禁心头一热,左手用力向下一打,不想指尖碰到了一旁的七弦琴。
这无心的拨弄却让清乐听出了异样,于是便再拨弄一回。
清乐此举,让孟远颇为分解,毕竟这是暗中调查死亡现场,即使技痒,也不便有如此动静。
“侯爷,你听。”清乐没有解释她如此举动的原由,只是轻轻又拨了下琴弦。
虽然不精音律,但是孟远能听出有一根弦明显走了音。
“侯爷,当日可有琴师用过此琴?”清乐问到。
“今日雨眠姑娘是伴楼下的人声起舞,并未有琴师进来奏乐。”
“那此琴定是受过用力的碰撞,不然不会走音至此。”清乐知晓清音坊的规矩,即使是供人观赏的乐器,都力求音准。
“如此说来,今日在我离开后,定是有人进来了。”
“那雨眠姑娘的证词就极为关键了。”
“我需亲自再去狱中一趟。”
孟远想起此时任羽和元由应该还在狱中探望雨眠,便起身准备去查问情况。
转身之际,孟远又看了一眼清乐手中的琴,问到:
“这琴你可否暂时交于我?”
清乐虽然不是清音坊的主人,但是从这借把琴,还是能做到的,便将琴用布包好,递给了孟远。
刑部大狱中,任羽见孟远来了,便走近轻声道:
“试过身手和内力,并非习武之人。”
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是孟远多年在监听司所养成的习惯。
孟远顺势瞅了一眼雨眠,随行的大夫正为其把脉,而她则紧紧拽着元游的手哭到:
“元先生,救我。”
或许是终于见到清音坊内的熟悉之人,一直呓语的雨眠终于能正常言语了。
“雨眠啊,你尽管将你所见到的讲出来,这里宁清侯爷定会为你做主。”
听元游如此缓声细语,梨花带雨的雨眠用泪眼看了看孟远,慢慢地讲到:
“是一个黑衣人,进来就抓住严都知的脖子,然后就~就~就一刀刺死了他。”说到此处,雨眠抱头,似乎不忍再回忆白日里的场面。
“那当时那人可有注意到你?”孟远问到。
“当时,当时他也想杀我灭口,我一躲,他一刀砍歪了,便欲再度举刀来袭,后来似乎那贼人听到外面梁少卿的声音,他便速速跳窗逃跑了。”
“那贼人砍在何处?”孟远听她说贼人失手砍歪了,便插问到。
“似乎是砍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我也不甚记得了。”
说罢,雨眠的双颊又泛两行清泪。
见此,孟远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柔声道:
“还请姑娘明日在大堂上将方才所讲实情告知提审官。”后又转身对一旁的大夫道:
“雨眠姑娘可有碍?”
“回侯爷的话,雨眠姑娘只是一时受惊吓所致,并无大碍,狱中不便熬顿汤药,只能让雨眠姑娘服用我随身携带的安神药丸。”
那大夫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盒药丸,递与雨眠。
雨眠正要伸手去接,任羽先将药丸夺了过来,递与孟远,孟远查看后才放心交于雨眠手中。
出了刑部大牢,送走了元游和大夫,孟远吩咐任羽道:
“你设法混入狱卒之中,盯着雨眠的动向。”
“侯爷可是觉得雨眠姑娘方才话中有何破绽?”
“破绽倒是未必,只是需小心行事才是。”
孟远心里清楚,自己在清音坊的雅间内明明细细查看过,并未发现刀剑打斗的痕迹,而她雨眠却说凶手曾经失手砍到桌子。虽然可能是她惊吓中言语有失准之处,却也不得不防她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天微亮后,任羽从刑部大牢中归来,见孟远已起,便进来了。
孟远见任羽风程仆仆不像是在刑部大牢静待一晚的样子,便问:
“那雨眠果真有问题?”
任羽看了看,走近孟远将昨夜详情说与其听:
“昨夜侯爷走后,清音坊一个与雨眠相熟的舞女去探视,我留心看雨眠姑娘似乎悄悄塞给那姑娘一方手帕,上面似有用血书写的字,我悄悄跟随那姑娘出去后,瞧见那姑娘孤身一人进了清风酒楼,进去后便一直未出来。”
雨眠只是证人,如她讲出实情,并无牢狱之灾,为何还会托人送血书? 那血书上所书何言?又欲将送与何人呢?
任羽带回的消息让孟远心底又添诸多疑问,只是此疑问尚未解,新的疑惑也将至。
早膳时刻,监听司的人来报,雨眠昨夜突然毒发,被救后,已经在狱中招认了。
据雨眠的证供所讲,杀严允的是梁陌,而昨夜却有人来胁迫她做假证,让其慌称杀严允的另有其人,还逼其吃下毒药,以解药相威胁。
且据她所述,这逼她做假证之人正是孟远。
“侯爷,这雨眠果然心怀鬼胎,您赶紧进宫面见官家,我这就去找元游先生和昨日同行的大夫为您作证。”
“昨日我去过两次大牢,若旁人有心设计,恐怕元游和大夫的证词也不能为我脱罪。”
孟远知道,那个夜探雨眠的姑娘恐怕就是带着让雨眠指认梁陌并栽赃自己的命令去探视的。
“快去清音坊找昨日探视雨眠的姑娘。”此时那个姑娘便是极为关键的人证。
可是还未等任羽走远,门口刑部已经站了一列刑部的官兵,看来对方准备充分,行动迅速,这刑部是必须得走一趟了。
临走前,孟远又叮嘱任羽尽快去打探清楚严允的尸检情况。
刑部大堂上,雨眠一改昨日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镇定异常地讲述昨日她在清音坊内的“所见所闻”,一口咬定是梁陌杀死严允,宁清侯孟远为帮好友脱罪,用毒药威胁其做假证。
而她口中的毒药就是昨日孟远请求大夫所给的安神药丸。
如若真是用来胁迫的毒药,那必定是精心配置好的,怎会这么容易让人解了毒。如此破绽,他刑部视而不见,可见是昨日清音坊请君入瓮之计陷害孟远不成,又生一计,欲将梁陌和孟远同时拉下水。
可眼下,形势确对自己不利,孟远并没有实证去推翻雨眠的证词,难道真的要被邓璋等人送入这不见天日的刑部大牢中?
不过孟远到底是官家亲封的宁清侯 ,堂审官就算被人收买,也不敢就此草草结案,需按照规矩,先将此事上报官家。日后有疑议,自己也不用担太多责任。
就在堂审官欲先行退堂,择日再审时,堂下突然闯进来一个女子,跪在外面,口中喊到:
“此案有冤,梁少卿并非杀害严都知之人,民女愿做此案人证”
众人朝声音望去,跪在刑部大堂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家大女儿,宫中内侍省的司赞,林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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