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宫宴
晴空之下，巍峨的宫殿屹立在俞城中心，今日便是太后寿宴之日。
太后喜静，故未大办，只在蛟华殿内设宴，宴请宫眷亲属，一同喜乐一番。
宋言欢也随楚云舒一道入宫，避免为人看出，宋言欢着轻纱围面，眼角点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黑痣。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是以这种方式重返皇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楚云舒则显得十分淡定。
进入蛟华殿，很快他便寻到了自己的位置，拉着她坐在左侧离上坐最近的蒲团之上，面前摆着美酒佳肴。
宾客们只零星几个，皆是太后家的亲眷，正俯首帖耳的讨论着什么，偶尔将目光移到她这边来，很快便又折回去了。
知道她紧张，楚云舒便用手搭在她的手上，轻轻抚慰，一时间仿佛身边之人就是那个能令她心安的。
渐渐的，几个妃嫔在宫女的伺候下纷纷入座，其中便有宋言欢的姐姐宋言心。
宋言心坐定之后，目光便冷冷飘向她，见她同王爷坐在一起，便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她这个妹妹倒是识相，知道遮面赴宴。
到底是出自同门，一荣则荣，一损则损的道理，她们都懂，若是冒出两个欢妃来，怎么还说的清，俞城百姓都知，宋家两位小姐并非双生女。
按宋言心的想法，她就不该出现在这席面上，搞不好，还连累了母家，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还有王爷，看上去他一点也不介意妹妹与她长的一模一样，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想到这里，宋言心握茶杯的手开始不稳，偷偷看了一眼楚云舒，见他的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邪味，顿时她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了。
此时，皇上皇后和太后一道入了席，众人皆起身拜见，得到应允后便一同坐好。
“王妃怎的要遮面入席？”
皇上一眼便瞧见了楚云舒身边的女子，疑然道。
宋言欢立即起身行礼：“回皇上，近日臣妾身子不舒服，昨日里才见好转，身上脸上遗留下许多的斑斑点点，唯恐皇上太后见了心情不好，于是遮面。”
说着，她掀开袖衣，露出一小节手臂，乍见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杂乱的排布在上面。
见状，皇上也就不再深究她遮面之事，不但不觉得反感，反而沾沾自喜，颇为同情他这个皇弟来了，再一看自己的欢妃，花容月貌，肤若凝脂，心里则平衡了许多。
“皇弟可得好生照顾王妃，留疤是小，身体是大！”说这话时，楚云飞几乎是挂满了笑意，仿佛不在慰籍，倒像是在嘲讽。
楚云舒起身应了应后便同宋言欢一道坐了下来。
太后见了那些个斑斑点点，有些反胃，立时不再往那边看，而是端起一盏花茶喝了起来，满脸肃然。
此时，从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身穿藕粉色衣裳的女子来，跪在殿前，声音娇脆：“洛宜拜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恭喜太后，福寿安康！”
说罢，一张芙蓉面轻轻抬起，头上珍珠长流苏摇曳生姿，眉目如画，只浅浅一笑，便如暖阳一般，和熙入人心窝之中。
太后仔细瞧着，是越瞧越觉得欢喜，忙叫人儿起身，朝皇后看了看，问道：“这是洛宜，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尤其像皇后当年入宫之时，仪容无人能比，大方又得体！”
太后好一阵夸，皇后亦是欢喜的笑了笑：“太后缪赞，我这妹妹娇惯的很，早年便随王爷去了洛边城，也不知是什么心思，着了魔似的偏就不回来，这婚姻大事便就此搁置了。”
“若是她能有太后说的一半好，也不至于还未出阁！”
太后一愣，听皇后这么一说，倒是心生怜悯了，将洛宜唤来身边，看着她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的，便将目光转到楚云舒的身上，似乎在怪他不懂怜香惜玉。
自始至终，刘洛宜的脸上都是挂着笑的，倒是宋言欢与楚云舒显得尴尬了些。
“太后做主了，洛宜可肯入王府，这般，你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王爷身边了！”
洛宜瞧了瞧坐在下头的楚云舒，温和一笑，摇摇头道：“今日是太后寿宴，怎的问起了洛宜的事来，再说，王爷新婚，已有姐姐在旁，他们琴瑟和鸣，我也插不进去啊。”
“谁说，女子不可有报国胸襟，男子可上阵杀敌，女子的作用可不比男子少多少，洛宜便是怀着这份心思留在洛边城的，与王爷无关，也不会令家族为难，若是太后有相中的，尽可安排便是，只是洛宜想寻得一个真心实意的，便搁置了！”
刘洛宜将太后说的是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她还有这等心思，太后欣赏，忙拉着她的手心疼似的摸着。
“这孩子真懂事！”
说罢，一群身穿舞衣的女子鱼贯而入，随着琴瑟声响起纷纷翩然起舞。
刘洛宜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楚云舒，即便他没有看她，她也是欣喜的，当她发现宋言欢也在看她时，她勾唇一笑，原本要收回的目光又在楚云舒的身上绕了几圈才肯收回。
不知为何，宋言欢总觉得这个刘洛宜很不简单，放着摆在面前的好机会不要，她到底要什么。
单看她方才向楚云舒投来的目光，分明是少女怀春一般的爱慕之情，甚至有种势在必得的感觉，令宋言欢不寒而栗。
女人的直觉，一向是不会错的。
目光在舞女水袖之间辗转，宋言欢正对上宋言心那双与她不二的眸子，想起被掉包之事，她捏紧了裙摆，另一只手默默的从衣襟中取出一个锦囊来。
里头便是她选秀之时皇上赏赐的黄金打造的金丝羽扇，只半个手掌大小，上头印刻有欢妃封号，也代表着她的身份。
原想借机利用这个东西揭开姐姐的真面目，还她一个公道，便一直随身携带着。
如今，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坐定了心思，她便将锦囊打开，欲取出其中物之时，却意外发现里头什么也没有，将锦囊翻了个身也不曾见一物。
怎么可能，她来时检查得好好的，分明是在里头的啊，怎么这会子就不见了。
她慌慌忙的走顾右盼，内心焦急。
此刻，楚云舒从身后环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在她耳畔叮嘱道：“莫要失了仪态，好生坐着。”
此话是在提醒，却参杂着几分怒意。
宋言欢不甘心的将锦囊收好，心不在焉的观看着表演。
几个时辰后，寿宴结束，皇上皇后和太后也都乏了，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宫去了。
宋言心冷哼一声，不怀好意的瞥了一眼宋言欢，故做深情般走到宋言欢身前。
“久别重逢，姐姐可过的还好，方才听闻姐姐生了一场大病，有太后在本宫没机会与姐姐说上话，瞧姐姐清瘦得，令妹妹心疼不已！”
宋言欢虽不喜欢她，但是身在皇宫，即便是做戏，她也得配合不是，于是说了几句让她宽慰放心的话后，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得以松快，便同楚云舒出宫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宋言心掐住手心的指甲终于放松了下来，原以为处理了这个不省心的妹妹，她便可以高枕无忧，谁成想，这竟是个阴魂不散的。
真是气恼。
“娘娘怎么了，”身后宫女连忙搀扶住她摇摇坠坠的身子，慌慌张张的询问着。
宋言心凝眉，抚了抚额心，有些头疼了起来，即刻吩咐宫女们送她回宫。
“小姐何必放过这个机会，既是太后赐婚，小姐何不顺水推舟，就应下了！”
刘洛宜和丫鬟们下了鸾殿之后，便往宫外走去，身边的丫鬟连连叹息，忙不平了起来。
她只轻浅一笑，眸光流转，笑道：“你懂什么，我虽跟了王爷五年有余，却从未获得过王爷青睐，如今王爷有了内眷，莫说太后赐婚，就算是真嫁过去了，也未必能得王爷真心。”
“今日我既是解了王爷的围，也是解了自己的围，若是王爷不肯，当众推了太后的恩情，你家小姐我岂不是面上无光，日后走出去非得遭人耻笑不可！”
丫鬟听着也有道理，可还是觉得不妥，低声道：“小姐对王爷一片真心，放过了这个机会，以后恐怕更加难了。”
“金石所致金石为开，我偏不信，王爷不会一辈子铁心石肠，”刘洛宜眉眼间夹着一丝朦胧邪色，睫羽缓缓起落，信心满满的说：“没有哪个男人，会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总归是会喜新厌旧的，到头来，他便能看见我的好了！”
不过，令刘洛宜惊讶的是，方才殿堂之上坐着的欢妃，何故与王妃容貌不二，她差点将那妃嫔当做了王妃。
实是令人满腹疑云。
丫鬟满脸疑容，每次她家小姐说的她都听不懂，这回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反正，她就是觉得，小姐这回错过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说着说着，她们便碰上了同样出宫的楚云舒夫妇。
刘洛宜款款行了个礼：“王爷王妃。”
楚云舒点点头，开口便是对她充满感谢：“多谢刘姑娘方才解围。”
“哪里，太后也只是玩笑话罢了，不可做真，俞城百姓都传王爷与王妃十分恩爱，王爷就如同洛宜在他城的哥哥一般照顾我，如今来了个嫂嫂，洛宜自然欣喜得很，又怎会做夺人所好之事。”
“再说了，这岂不是乱了辈分了么？”
刘洛宜边说边笑，语气之间尽显诚恳，说的头头是道，一下子便将宋言欢心中质疑给遣散了。
她赔笑着看向她，这位刘二小姐果然是个豁达爽利之人，倒是她心眼小了。
“刘小姐花容月貌，心思又是极其通透，定然会遇上一个真心相待之人，百年好合。”
宋言欢也随着欠了欠身，刘洛宜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各自上了轿子，往不同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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