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战场
三日后：
宋言欢住进了洛边城外的一个小客栈内。
屋外正下着瓢泼大雨，阵阵寒风袭来，她坐在窗边望着满天乌云，心中竟毫无波澜。
大致是战乱的缘故，这一路下来，走的也是十分顺利，只是越临近洛边城，瘟疫之说便越加浓重，人烟稀少，客栈也是生意萧条。
前方就是洛边城了，除了一些无家可归的难民愿意冒险去搏条生路之外，鲜少有人敢去。
洛边城虽然战事吃紧，但并不是只出不进的，大部分进城的百姓，都是为了去给自家在外征战的亲人收尸，亦或是探亲去的，还有一些眷顾这尚留在城中不愿舍弃家业的亲人们。
只是这种法子必须得地方官府批下通行关文，洛边城的守城官兵才会准允进入。
如今爆发了瘟疫，即便是有通行文书也不让进了，故对洛边城的传闻亦是越来越诡异。
有人说，里面的百姓几乎死绝了，还有人说，那带病打仗的将士们皆为魂灵，里面煞气浓重，若是半夜里听到什么动静，那一定是冤魂索命。
宋言欢倒是不信什么冤魂索命之类的鬼话，听了这些传闻，反倒是越加担心起楚云舒的安危，迫不及待的想入城去。
虽然入城的路被封了，但是她还打听到，除了这种办法之外，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进城。
那就是从小路绕到战场主场，在战场边缘等待时机，待战事停休，趁机与一些难民一同入城。
此举虽凶险万分，但是对于宋言欢来说，这却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马车太打眼，于是她便将行囊简化，决定步行。
往洛边城逃亡的难民一般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亦或是被其他城池赶出来实在没了法子才铤而走险的亡命人。
如今，宋言欢也被迫成为了这类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难民，她便将粗布衣下摆剪破，和了一些湿泥在衣服和脸上，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
“王妃，我们何不大大方方的进城去，王爷若是知道来人是王妃，还怕进不去城门！”
琪儿嫌弃般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有些不情愿的穿着。
秋眉则不问所以然，乖乖照做。
宋言欢用指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瓜子，示意她有点傻，解释道：
“城中瘟疫横行，若是王爷知道我们来了，岂不是要气炸，到时候恐怕要将我们捆着回俞城。”
这么一说，琪儿更加害怕了起来，原本王爷让自己隐瞒的事她不但没能瞒住，还跟着王妃做这等事。
看来这横竖都是一个死字，谁叫两个都是主子呢，强威之下，她也只好听命了。
当她们来到难民聚集的战场外时，恰逢战事开始。
她们便与其他人一同蹲守在一处低洼地段，探出头去刚好能窥见主战场。
只闻战鼓雷鸣，厮杀声与叫喊声此起彼伏，伴随着冷兵器铿锵有力的碰撞声，马蹄声阵阵，掀起尘土飞扬。
城墙上万箭齐发，犹如雨幕一般刮下，瞬间穿入敌人胸膛，一排又一排的士兵从马上倒下。
如此壮观浩瀚的场景宋言欢是第一次见到，她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
琪儿和秋眉皆不敢松懈，尤其是秋眉，见到这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场面，差点就要昏过去。
半个时辰后，皓月国退兵，两城暂且休战，眼看洛边城的城门即将关闭，难民营的难民们皆开始有所动作。
宋言欢等人则跟随着难民们往洛边城聚集，一时间，数不清的难民在战场上狂奔，朝着同一个方向蜂拥而至……
突然，皓月国趁其不备打了个回马枪，马队刚退回城中便重新杀了出来，这次他们的目标竟然是这群难民。
跑得慢的皆死在敌军的长鞭之下。
宋言欢与琪儿秋眉在难民堆中被挤散了。
为了防止皓月国的军队进城，洛边城的城门也在缓缓关闭，守城的将士们正拉开长弓，对准着远处的长鞭马队。
楚云舒刚下战场便迅速跑上城楼，盔甲后一袭红色披风迎风萧萧，手握长剑，目光如炬，肃然俯视着城池之下。
“这些难民哪来的？”他的眼里火光更甚，捏紧了手中的剑。
身边的副将严逸即刻跪下请罪：“王爷，战前属下确实排查了四周，并未见到难民，如今出现的这大批难民大致是被邻城赶出来的，无处可去才误入战场。”
严逸加强了语调：“将军放心，属下一定严加排除，以防混入敌国细作。”
楚云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目光微沉。
楚云舒抬起手来，正要挥手令属下放箭，寒目竟在人群之中捕捉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女子分明可以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却为了救一个跌倒的孩子而回头，错过了进城的最后时机，如今正慌不择路的抱着孩子在人群中打转。
“是言欢？”他惊愕，迅速松下手臂，顷刻间，城楼上万箭齐发，难民四散开来，敌军似训练有素般皆朝两边攻来。
此时，楚云舒心中的胜负欲开始作祟，他看着那些狡猾的敌军冷哼了一声后便抽出长剑，只身飞下城池，副将制止不及，只得唤来先锋，命令道：“开城门，辅助将军—”
“是——”
先锋得令，带了一队人马从城中而出，瞬间涌入不少的难民。
宋言欢手中的孩子被其母亲抱走，朝着城门奔去，她也欲往城中去。
谁知这个时候，一个骑着马的皓月将士堵住了她的去路，那将士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的，满身上下都散发着土气，却在看见她的那一刻露出一股杀气。
他轻挥长鞭，不痛不痒的打在宋言欢身前的土壤上，那深长的鞭印子似乎是在朝她调戏着：“给爷求饶，爷会让你死得快些，没那么痛苦。”
她负手在背，被逼得节节后退，目光死死的盯着他，根本就没有要求饶的意思。
男子哈哈大笑：“自不量力。”
说完，长鞭一挥，令他想不到的是女子竟准确无误的接住了他的鞭，且在与他较衡之时更占上风，趁其不备，男子被生生从马匹上给拽了下来，连滚带爬的撞晕在树角下。
此刻，又来了两个敌国将士，对她迎面就是一道猛鞭，掀起的尘土都有两仗高，她迅速环转，好不容易躲过了迎面长鞭，只见另一个将士拔出长剑，朝着她心口直面逼近……
她张开双臂稳住身子，连连后退，当那剑锋离她只剩一拳之距时，她一个后翻，双脚用力一抬，踢中了男子的手臂，令那男子重心不稳的摔下了马。
这一下，也牵扯到了她手臂上的旧伤，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
“小妮子，敢跟我们使诈！”
另一个士兵见状，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用力的拍了拍马背，准备直接从她的身上碾压过去。
宋言欢刚站稳身子就看见一匹黑马以疾快的速度朝她奔来，士兵手中的鞭子始终不停的在挥打着周遭，她躲避不及，只得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凌迟。
倏忽，一道寒光横来，士兵惨叫一声后倒地不起。
她即刻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躺着一匹死马和一具尸体，救她的人正背对着她，手中的长剑尚在滴血。
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宋言欢突然被人从身后重重的甩了一鞭子，瞬间皮开肉绽，那种入骨的疼痛感涌上心头，顷刻间从她的嘴里喷出许多鲜血。
面前的人转身将她扶住，她重重的跌进一个陌生又微暖的怀抱，耳畔传来身前之人急促的心跳声，尔后她便昏死过去。
一阵激烈的厮杀过后。
先锋队清杀至此，恰好将方才出鞭伤人的士兵杀死，半跪在楚云舒面前：“王爷，敌军已退，这里便交给我们来肃清。”
“可疑的难民也都按照规矩关进了大牢，静候王爷审治。”
楚云舒颔首。
后低头看着怀里的宋言欢，她背后的伤口处一直都在流血，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衣裳，她面色惨白，俨然一副将死的模样，很难想象，方才她居然以一己之力对抗好几个将士，毫不畏惧。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他竟也从未看出，她会武。
“你们小心。”说罢，他便抱起宋言欢上了马，行色匆匆的奔赴洛边城内。
楚云舒喜静，因此苑内没有纷繁豪华的装饰，也不若普通王宅那样大，平日里只他一人居住，伺候的人几个便已足够，院中花草树木居多，住在里头，却是令人感到十分温馨。
偏房外，楚云舒站在门前与严逸议事，严逸凝眉：“王爷，这批难民果然有异，方才经过排查，竟揪出两三个细作来，尚未来得及盘问，人便自杀了。”
“皓月国这招可真阴险，差点就中了他们的计谋。”
“继续排查，”楚云舒深邃的眸光下挂着一抹危险的笑容，侧身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房间，那里面躺着的正是宋言欢。
幸得今日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救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是连自己都不肯原谅。
他的眼里恍然闪过一丝疼惜，从未想过她竟会追到此处来，她知不知道这是一个何等危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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