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叶
楚亦江嗤笑，回眸望着她，眼底的邪魅全无，反而新增了些不明不白的温柔：
“你不必对他们唯唯诺诺，他们本就不当你是宋府中人。”
宋言欢轻眨眼帘，悄然坐下，似乎对于他这种阴晴不定习以为常，只淡淡问道：“既你对皇位信心满满，又何必困着我，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楚亦江不答，静静走到门前，心情颇好的说：“笼中之鸟，是该出去透透气，不然，该怨起本王来了。”
宋言欢抬头瞬间正对上他转身之际投来的暗示眸光，想也没想就回绝过去：
“我并不想出去，烦劳王爷走的时候将院门关好，莫要扰了我清净。”
楚亦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而是径直走进来，不管不顾的将她拽了起来，打横抱起，任由她如何的不情愿，他亦是得意的紧：
“我家的言欢，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此时的楚云舒正在醉生梦死饮酒作乐，疲乏之时趴在窗沿，散乱的丝发垂于脸颊，猩红的眼眶之中透着疲惫。
尤其是方才探子回报，楚亦江与宋言欢正在俞城街市携手游玩，这更是给他的心上扎了一把刀。
原他是不敢信的，可还是来了，在醉生梦死的楼阁之上俯瞰那片繁华长街，他一眼便看见了宋言欢。
这是自她失踪之后，他第二次见到她，却是在别人的身旁，欢声笑语。
楚亦江时而牵着她的手，时而抚摸她的头，时而为她戴发簪。
这些举动，在楚云舒的眼里，刺目抓心得很。
如果说昨夜里的那一幕是梦境，那今日里的这一面又是什么。
纵使他再不愿相信，也只能相信，于是他便拼命的用醉酒来麻痹自己，却怎么都无法蒙住双眼欺骗自己。
直到夜色褪去，霞光初绽，长街之上寥寥数人，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虚无空洞，弃了手边的最后一坛酒，唤来严逸，目光如炬，口齿冷冽：
“通知流云，做好准备，夜宴当日，军令如山。”
严逸一听这话，便很快就明白了，赶紧跪扶在地，磕了几个头：“末将定当全力以赴，为王爷谋得天下。”
说完，严逸便先行离去。
楚云舒望着初月，心事累累，身上的酒味越来越浓重，由着下属们将他搀扶入轿，很快便昏昏睡去。
……
然而，宋言欢做了一天的陪逛陪吃之后，已经累得筋骨都酥了，一回到院子里便躺在美人椅上，任由丫鬟们为她脱鞋捏身子。
“我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对姑娘的，姑娘可真是熬出了头。”
其中一个丫鬟羡慕的看着满桌子的布料和吃食，为她开心着。
另一个丫鬟则一个劲的点头，附和道：
“想是王爷见着了姑娘的好，补偿姑娘来着。”
宋言欢虚掩着眼帘，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她这个师傅一向如此，对你好时可以将你捧上云霄，对你不好时则视你如泥土，恨不得将你抛去乱葬岗才解愤。
这些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若是置身她这地位，恨不能早早就逃了。
“王爷走了吗？”
许久，宋言欢瞄了一眼门口。
丫鬟点点头，以为她要喝茶，便递过来一杯茶水，被宋言欢轻轻推开，摇了摇头。
知道人已走，她这便将被子拽在身上，翻了个身打了个哈。
终于可以安心睡一睡了。
丫鬟们见状，也纷纷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不远处的厢房外候着一个侍从。
良久，才听得里头有传唤之声响起：
“进来。”
“是，”侍从轻推房门，低头走了进去，自有人在外将门带上。
屋里头灯火通明，只见楚亦江正坐在案桌前练字，从未抬眼看来人，气氛严肃。
侍从行了个礼后禀：“三王爷，据探子来报，那宋老爷果然有所行动，领着欢妃去了一趟二王爷府上，不知说了些什么！”
楚亦江似乎并不以为然，眉目一展：“果然如我所料，他们这定是想刺激二王爷，好去了言欢的另一条路，这样一来，若是兵变，他们联手除了我，岂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想法是好的，那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
“这样一来，更加推动了本王的计划，原我以为今日之事还不够火候，若是有了昨夜里宋老爷的那遭，此事便十有八九了。”
侍从点头：
“王爷英明，果然如王爷所说，二王爷在城外布的兵马已伺机而动，我们安插在二王爷军营中的探子带来的消息，定不会有假。”
楚亦江最后一笔落下，起身望了一眼坐下侍从，淡淡道：“下去领赏吧。”
“是！”那侍从激动的跪拜着，随既慢慢退下。
……
待到宋言欢醒来，已是深夜，她倦倦的撑了撑眼皮，那眸光如夜色般朦胧，掀开被子起身来，恍觉有些饿了。
无奈夜已深，想必这会子也不会有人来了，她也不想惊动下人们。
于是她便穿好衣裳，持了一盏素色灯笼，从房中走出，寻着回廊，一路想探至小厨房。
好在夜里的巡视全都休息去了，只留下院门口那处严守着，她这才得以独自出来。
穿过游廊，又穿过一片假山丛，她突然在尽头处的荷塘边上顿住了。
挠了挠头发，有些懊恼。
她竟忘了去小厨房的路了，现下走到假山这边，又只有一盏灯笼，再往前走，又不知会走到何处去。
再加上周围一片寂静，半个人影也没有，难免心生恐惧。
想到此处，她便决定先原路返回，且先忍忍，待明日再说。
谁知她还未走几步，便被一阵哭哭凄凄的声音给吓的腿都软了，靠在假山边上花颜失色。
“是谁？”
宋言欢壮着胆子大声询问道。
突然便没了那哭声，反倒是见草丛之中踉跄的跑出一个身影来，正欲逃跑，却在慌乱之中跌倒了。
宋言欢见那人跌倒了，便没了方才的慌张，赶忙跑了过去，心想若是不干净的东西，又怎会跌倒。
果然，用灯笼一照，只见她穿着丫鬟装，模样稚嫩，再仔细一看，宋言欢立即认出这个丫鬟来：
“小叶？”
这不是她乳母捡来养在身边的丫头吗，虽说宋言欢只见过她两面，但她这样的丫头她也是觉得新鲜，胆子小不说，还天生带有几分忧郁，就好比那真真的花瓶儿一样，对她说重了话便是一通梨花带雨的。
故此，乳母便给她安排了个不与人打交道的活儿，打理无人看管的院子，倒也是落得清闲。
小叶一愣，泪痕未干，见她一副主子装扮，慌乱的忘了行礼，只知道呆愣着：
“姑娘……”
宋言欢一笑，将她扶了起来，为她擦了擦眼泪，见她哭哭啼啼的，问道：
“怎么大半夜的躲在这儿哭，可是想念你养母了？”
宋言欢随既握住她的手：“我曾见过你几次，与你养母相识，别哭，她总会记得你，回来看你的。”
说到此处，小叶声泪俱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母亲死了，主子莫怪，今日我是来为母亲烧些纸钱的，想到夜里没人，惊动不了谁，便失了仪态，哭了起来，谁曾想，吓到主子了。”
“我马上就收拾东西回去。”
“等等，”
宋言欢拦住她的去路，面上表情凝重，不敢置信的问道：“乳母死了？为何府上未有发丧？”
小叶害怕的后退了两步，见她问出了声，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连连摇头：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是你胡编乱造，在诅咒乳母，”宋言欢大声呵斥着，一手揪住她的衣袖，步步紧逼：“若不是乳母将你捡来辛苦养大，你恐怕早就饿死在街头，如今又编排这种话来，你好恶毒的心。”
“我说乳母在皇宫中好好的，怎么会死，就算死了，府上定会发丧，你这又是哪门子的祭拜。”
“假惺惺的哭给谁看。”
“今儿我就要带你去夫人跟前认罪，好好治治你这丫头。”
说罢，宋言欢这就要带她走。
小叶被她说的语塞，心中憋闷委屈，只得一个劲的横着泪摇头，被她生拉硬拽的走了十几步路，实在无奈的跪了下来。
求道：“求您不要带奴婢去夫人跟前，夫人会打死奴婢的。”
宋言欢撇过头去：
“你也知道这是死罪，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出来我便饶了你。”
小叶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
“母亲确实是死了，是我亲眼看见他们将母亲打死在这，后连夜将尸体拖走的。”
“胡说！”宋言欢不信。
小叶边抹着眼泪边说：
“奴婢说的话句句属实，就在二小姐出嫁后的第二天夜里，母亲便回来了，与我寒暄了几句便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我夜里睡不着便想着出来看看院门有没有关好，谁知在假山后瞧见了荷塘边上有人在说话，便凑上去探探，那竟是夫人和母亲在说话。”
“我不敢言语，心中欣喜，母亲还是回来了。”
“可没过一会，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一个侍从，手里还握着刀，将母亲一刀刺死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我的面前，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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