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以灵换灵
孤灯人界静，
长虹仙境明。
龙星初升时，
雩礼雨漫晴。
波光云影过后，已是窗明几净，遥望灼灼青山杳杳衣，皆如细雨不止袅升烟。
雨过天晴后的王城如重新粉刷了一般，锃光瓦亮，仿佛一夜之间，百花盛开，香飘四溢。
在王城的知如斋客栈中，落儿自祈雨回来后毫无征兆地晕倒了，几经反复，在昏厥不安，似醒非醒之间，每每有一种褫夺的冲动，心绪难安，六神无主，似经历了巨大的消耗，饿疯了的感觉。
“云儿，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心空空的，像饿极了，但并不想吃东西。”
“是不是灵力耗损过大？”
云儿想渡些灵力给她，可是丝毫不见成效。
“傻云儿，没用的，以前爹娘曾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我自身没有仙根，无法凝集元灵，无法修聚灵力，想必也是无法吸取灵力。”
“可是，祈雨成功了呀，总会有改变的，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与原来不一样了？”
落儿摇摇头道：“除了这种像饿的感觉，还有一种像困一样的感觉。云儿，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每每解决了一个状况又会出现新的状况，你们会不会很失望，有我这样一位弱不经风，无德无能的大祭司？”
云儿抱落儿入怀:“怎么会，你一定可以的，有一天定会横扫天下，神勇无比。”
两人相视泪光闪闪，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落儿，你的血可以祈来雨，那一定还会有别的作用，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些东西来。”云儿刚要转身走，又想起什么，“对了，落儿，那个青扬君，他当日为什么会帮你？”
落儿回道：“他帮的并不是我，他是为了鬼车而来，确切地说是为了天圣宫而来。”
“你是说他是帮助天圣宫的？”
“嗯，世人并不知道噬血令在凤鸣君手上，所以说他是凤鸣君的人。他来此是为天圣宫担责挡箭的，只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祈雨成功了。”
“来无影去无踪的，都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若不是知道是你祈来了雨，我也当真相信是他祈的雨了。你是不知道，这几日街市上传开了，都说这雨能来，是因为青扬君。”
落儿听罢一阵唏嘘不已，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究竟是来救难的，还是来抢风头的？难不成他当真是有魔法妖术，可以摄获人心。
云儿扶着她躺好：“落儿，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些好东西来。”说着关好了房门，从二楼的房间下了楼梯。
正欲走出客栈，一直在近门处桌椅旁候着的人一把拉住了她：“云儿，云儿，来，来。”
她拍拍子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说了多少次了，叫云儿姐，我可比你大呢。你不是说我比你家公子也大吗？我跟落儿出生只差一日，所以落儿，你们也要叫阿姐。”
天恕坐在一旁听了个仔细，若有所思：不知为何，当时在母亲肚子里待了十五个月，就是不出来，不过就算按时出来还是要比落儿小些。
“云儿姐，茗落小姐呢？我家公子一早就在等你们，咱们一起出去转转可好？”
云儿看看一旁的公子，傻笑着打了招呼，言辞闪烁道：“哦，她出去了。”
已经多日不见落儿的天恕满心疑惑，每次都被告知“出去了”，今日他在店门候着便是特意求证。
“出去了？我们一直守在客栈门口的桌旁，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子苏深表怀疑也没多想便冲着楼上喊了起来，“茗落小姐。”
天恕站起身，迈步向前拦住了子苏，说道：“子苏，既如此我们出去找她便是。”说着往客栈外走去。
云儿刚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子苏拉到一旁，但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云儿姐，可否帮我个忙？就是茗落小姐，她心中……我们公子……到底是……”
云儿掩面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还有你吞吞吐吐的时候？”
子苏脸憋得通红，一跺脚道：“哎呀，就是她到底喜不喜欢我们公子？”
“哦，好，明白了，包在我身上。”云儿窃喜着一溜烟地跑了。
子苏望着她渐远的背影，想喊也不敢喊：“喂，你真的明白吗，你明白什么了？什么就包在你身上了？可不能说是我问的呀，更不能说是公子问的呀。”遂赶忙追了出去。
子苏出了客栈门，看云儿已跑远了，天恕对他一招手，匆匆往回走去：“我们回去。”
两人回到客栈上了楼，几番敲门无人应，天恕推开了落儿的房门。
无人。
他又手足无措地向内间走去，映入眼帘之景让人冷汗涔涔，一颗心差点儿吓飞出来。只见落儿躺于床上，面若菜色，形如枯槁，孱弱消瘦。
天恕忙试了一下鼻吸，还好还好是正常的。可是短短几日，怎会变成这般模样？虽然这姑娘挨了梅冼君一掌，但也不至于卧床休养这好几日，还越修养越严重起来。她那日在神台上究竟是要做什么？又究竟有没有做成？
天恕将手搭于落儿的腕间，顿时惊愕——她，没有仙根！怎会这样？是受伤所致，还是一直没有？又见她之前手上的伤口竟还未长好，貌似又加重了。
天恕观落儿睡得还算甜美，也不忍打扰，偷着渡些灵力给她，可是这灵力竟丝毫渡不过去。是了，她没有仙根恐是无法吸取灵力的。
一个个谜团让天恕百思不得其解，回想几次交战鬼车，落儿确实没受多大影响，这应该与她没有仙根有关。
白府有许多神奇之处，她的爹娘也绝不是等闲之辈。
她缠绕在左手臂的缠思罗并不是普通的鞭子，似是一件法器，至今也看不出是什么制成的，像是一种金质与木质的结合体，这一点与那嗜血令倒有些相像。
还有那条花针蛇没有攻击任何人，只冲着落儿莫名地笑……
也许落儿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她也有着什么不同寻常的身世和经历吧。
不管怎样眼下总要先想法子修复她的仙根，这姑娘虽然谦恭和顺却是个清高倔强的主儿，定不愿别人知道她的痛处，一切还是不动声色的好。
一直在房门外守候的子苏见云儿抱着超大一捧娇艳欲滴，芬芳迷人的鲜花跨进了客栈，他忙咳了一声，关紧了房门。
云儿那捧鲜花大得遮挡了视线，以致楼梯走得缓慢，子苏喊着跑过来：“云儿姐，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我自己能行。”
“你弄这么多花是做什么？”
云儿觑了一眼台阶上的问话人，尴尬地笑道：“女孩子都喜欢花嘛。”
子苏一路簇拥着花束来到房门口，仍不舍离去，待云儿开了房门，张望着里面没有了公子的身影才连忙退去。
万物皆有灵，天地自然中拥有灵力之源，人的灵力可以供养自然，而自然也可以供养人灵，万物在这种和谐共生中平衡、繁衍、生息。
落儿将那只还有血迹的手放于鲜花上，启心动念间那束鲜花便没有了水灵劲儿，全都蔫枯了。
一种久违的舒适贯通全身，可是心里却有种异样浮动，似是一种可怕的讯号，搅得人心烦意乱。
大大咧咧的云儿一心高兴着吸取灵力有了成效，没有注意到落儿的不安：“太好了，有用啊，落儿，看来大祭司的血脉相承让你没有仙根也可以施展灵力，你等着，我再多寻些来。”
本想着祈雨成功总算是做了一件大祭司该做的事，可没成想付出却要回报，落儿竟有些失落，希望那滋润了大地的雨水不是自己唤来的。
在相隔了两间的客房中，天恕和子苏诧异地看着云儿一趟趟地搬运了好几次又大又鲜的花束。每次他们想上前帮忙，都被打发走了，靠近不得。
一日后，落儿脸上红润了起来，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云儿欢喜地从外面跑进来：“落儿，好消息啊，云展哥就快来跟我们汇合了。”
“不知宁夫人的伤怎么样了？那日云展哥也受伤了，他们应该好好休养的。”
“他在信中说已没什么大碍了，将宗门安全送回也就放心了，只是宁夫人放心不下你，叫他快些回来。”
云儿将书信递交给她，突想起受人之托：“落儿，你对云展哥当真没有一点……”
落儿眼眉低垂道：“是我耽误了他，如果有机会我会尽一切偿还。”
云儿惊呼：“啊？那天恕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云儿一时不知如何问起：“落儿，你觉得乔天恕怎么样？就是你有没有觉得他……有没有时常想起他？”
落儿已是一头雾水：“嗯？天天看着，还用想吗？”
云儿嬉皮笑脸地看着落儿：“那，如果哪天看不见了呢？”
落儿若有所思：“不知道，也许会想吧。”
“真的？”
“当然，毕竟……”
“毕竟什么？噢，我知道了，毕竟我们落儿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看的人，是不是？”云儿的嘴角开心地咧到了耳边。
“他是好看的人？”
“不然呢，难道你觉得他还不算好看的？”
“不止好看。”落儿的声音极低极小，她确信没人听得见。
云儿突然兴冲冲地跑了出去，腿脚轻快，原来房门外不远处站着乖巧等候的子苏。
云儿笑盈盈地低声道：“我可帮你问过了，听着，让你家公子好好努力！”
“没了？”
“没了。”
子苏亦笑盈盈地低声道：“好，我知道了，辛苦云儿姐。”说完赶忙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云儿在其身后低声喊道：“喂，你知道什么了？你真知道了吗？你可别说是我说的，更别说是落儿说的啊。”
这几日见云儿悉心照顾落儿，两人天天腻在一起，出双入对的。云儿每日给落儿抱回几十捧大大的鲜花，房间内新花叠旧花，一层又一层，已是一片花的海洋。
所幸的是落儿是一日好过一日，心情也大好起来，一个惊人的想法在天恕的脑海中冒了出来：难不成，她喜欢……女——美的？
天恕提笔写了一些什么，感觉不对又勾勾画画了一下，交给子苏：“子苏，帮我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公子，这是做什么用的？”
“自有妙用。”天恕邪魅一笑。
那日自天幕山下来之时，天恕与落儿都不约而同地打算去往西荒径泽鬼域，因落儿多日身体不适，所以才一直未启程。
鬼车虽然没有了，但那些鬼面狼人并未出现，要找出躲在幕后的人只有抓住已有线索，一点一点地查清楚。
眼看落儿恢复了元气，大家决定明日便要启程去往径泽鬼域。
备些东西是必须的，子苏接过清单看也没看，便出了门。
只是到了街市，这一样一样地寻起来才发现没有一样是跟启程有关的，都是些姑娘家用的东西，这给他害羞得，遮头盖脸地一家一家转遍了，因为每样东西的后面都备注了要王城最好的，弄得子苏感慨了一下午应该求着云儿姐跟他一起出来。
第二日，当大家聚在客栈门前准备出发之时，一妆拌精致，一身粉蝶色的人飘然而至。
那人眉眼如羲曜柔静似水，笑颜似东君光辉照耀，一时间竟一见倾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子苏只当是公子要把买来的东西悉数送给落儿，没成想他竟全用在了自己身上，这“好好努力”能不能过关，全靠运气了。
祈雨过后，天圣宫拒绝了任何人的朝见，闭门不开。梅冼君经此一战，仙根受损邪魍入体已是世人皆知，他对此没有任何的回应。其他三圣也没有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反倒是出现了一个青扬君。
他出身南荒魔境，没有人知道其他。至于嗜血令本就是魔境的东西，也正因为这个东西，千百年来并没有多少人敢随意踏足南荒地带。
他大败鬼车，登了日月台，最后雨竟然来了。邑都王城内人人都在议论这青扬君，他之能不在大祭司之下，这雨能来会不会真的与他有关。
其实早有传言，天圣宫内的那位大祭司是假的，当年大祭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征太后为了稳定人心，才带了一个假的回来，所以才会二十余年放任天下灾乱不管不问。
那哪是不管啊，委实是没有能力去管。
没有这个能力，却偏要祈雨，所以这祈雨礼就是来灭仙门的。
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的天圣宫，在垂死挣扎中似乎也没有获得一丝喘息，像是行将就土的病人，无回天之术。
(https://www.tyvxw.cc/ty62825087/4350196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