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嫁前夕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突然一下子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不止，暴雨倾盆而下，打得屋外芭蕉哗哗作响。

        此刻的盛家，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随时可能高厦崩塌，声名尽毁。

        “不好了，四姑娘在家祠里头晕过去了！”在祠堂外头看守盛墨兰的婆子提着裙子，冒着大雨飞奔着跑去前厅喊人。虽说四姑娘做了错事，可好歹也是盛家姑娘，有了什么问题她也不好交代。

        盛墨兰还是一身丫鬟妆扮，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卧倒在蒲团之上，已经不醒人事。

        这吵吵闹闹的满院子的人都知道，盛华兰正从她母亲王若弗的葳蕤轩里头回完话出来，她这几日因着盛墨兰的事，气得牙痒痒，很是不满道：“我看她多半是装的，现在祖母都拉下脸面为她去梁家求得了正室大娘子的地位，她还在这做什么妖。”

        “大姐姐，你也别生气了，我去和她说便是了，省得一会看着她，大动肝火，为这样一个不顾盛家死活的人，不值得。”盛家长子媳妇海氏一贯好脾气，好秉性，她拦着盛华兰，不让她发脾气。

        祠堂里满满的都是祖先牌位，一盏一盏的长明灯照得这昏暗的祠堂一片明晃晃的亮，这跳跃的火光，扰了眼前人的清梦。

        莫兰被晃的不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揉了揉眼睛，睁开眼一看，入目的是满满的灵位，吓了她一大跳，腿都有些发软。她嘴里阿弥陀佛的念着：“神仙保佑神仙保佑，我莫兰一生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我就是睡了个觉，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肯定是做梦，快醒来快醒来。”莫兰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真疼，她反复睁眼闭眼，依旧看见的是满室烛火通明，一排排的牌位特别整齐划一。

        这不是梦！那自己究竟到了哪里？黑漆的房柱，两排整整齐齐的长明灯，整齐划一的牌位，那牌位上都是朱砂描的。莫兰看着上头的字，都是盛家人，这是盛家祠堂。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身后传来了一个清丽温柔的女声：“四妹妹，你当真弃盛家于不顾么？”

        莫兰忙转头过去看，一个杏色绸缎丝线暗纹衣裳的妇人，头发盘的整整齐齐，只别了几个简单的烧蓝发钗，简约不失气度，手中捏着一张水绿色的帕子，是个顶顶温柔的人，此刻正神情复杂，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不过，她说的啥玩意？四妹妹，盛家？这拍戏呢？莫兰想了想，自己莫名其妙来了个陌生地方，还是先不开口说话的好。

        莫兰此刻的反应不见丝毫喜色，也没了那一贯的趾高气扬，海氏见她半晌没说话，又对她道：“四妹妹，老太太已经去梁家了。”

        海氏说的话，莫兰半日也没反应过来，这感觉也不像拍戏呀。突然，她反应过来，梁家，祖母，四妹妹，跪祠堂，还有那满满的盛氏灵位。这一切的一切，不就是最近最火的电视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里头，林小娘母女算计盛家和梁家，盛墨兰罚跪祠堂的场景么？

        莫兰脑子转的飞快，刚刚有痛觉，说明真的不是梦，感情是穿越了，还穿越到盛墨兰身上，嫁人后没什么戏份，还作死放走了康姨母坑女主，最后落得个失宠的结局。

        看现在这情形，她是已经和梁家六郎梁晗私通了，而且身怀有孕。她可不想嫁过去，那梁晗什么人，情场上的高手，花丛里的浪子，她可没兴趣去满世界打小三。再说，他母亲吴大娘子可一点不喜欢盛墨兰，一旦嫁过去肯定不会有好脸色。肚子里的孩子吧也是惨，去了梁家没保住。可怜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一穿越就是个身怀有孕的未婚姑娘。

        想着莫兰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了海氏的手，吓了海氏一大跳。“大嫂嫂，你去和祖母爹爹他们说，墨兰想通了，不嫁给梁六郎，就嫁个安分举子最好，如若不行，墨兰愿意出家做个姑子。”莫兰紧紧拉着海氏的手，言辞恳切的说着。根据看剧的经验来看，海氏是个好说话的，如今她愿意回头是岸，海氏应当会帮她转达的。

        海氏看她情真意切的模样，犹豫再三：“四妹妹是真的想通了？”

        莫兰如小鸡啄米般的直点头，就差给她跪下了：“是是是，真的想通了。”

        “那好，你且等上一等。”说罢海氏转身去了盛纮和老太太处转达了莫兰的话。

        家里一屋子的人都聚在会客厅，听完海氏的转述，都各有各的想法。

        上好的梨花木雕花椅子，配套的梨花木桌几，上头搁着沉香木的茶盘，里头是汝窑产的蝉翼纹细小开片的玛瑙釉色小碟，里头装着一些小果子。客厅对称放着一对文竹，一对君子兰，正中央挂着的是一副墨梅图。一看便知是个清贵之家。

        主位上，盛家主君盛纮一听说莫兰要反悔，气得拿起手边的青柚色茶盏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早干嘛去了，现在梁家已经答应，她还想反悔？”瓷片茶叶碎了一地，可见盛纮是多么的愤怒。

        “这个小贱蹄子，跟她母亲一个狐媚样子，如今老太太舍下脸面为她求得了梁家这门婚事，她反倒是不干了，好笑。”盛府的大娘子王若弗一向脾气火爆，又被林噙霜压制多年，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高座上威严的盛家老太太看不下去，发了话：“孙媳妇你去转告墨兰，嫁不嫁已经由不得她了，梁家这样的勋爵人家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况且她已经有了梁家的骨肉，梁家也不会放任她自流的。”

        林噙霜教她女儿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牺牲盛家的清誉换来梁家的婚事。谁也不能明白，为何盛墨兰会突然反悔，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就反悔了，肯舍下这些个名利地位了。

        盛家祠堂里，莫兰觉得饿得慌，正吃着食盒里的糕点，等来的是她要出嫁的消息，来人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得她将将糕点散落了一地，看着满地的桂花糕，她心痛的不行，多好的糕点，她还没吃几口。

        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爬了起来，抹了抹有些凌乱的的头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该来的还是来了，躲是躲不过去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实在是低，什么都要依附男人，不过还好，她还是知道大致剧情发展的，没事别去找女主麻烦，避开那几件大事，讨好梁晗的母亲，与梁晗相敬如宾，以后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很难过。

        在出嫁之前，盛纮放莫兰回了林栖阁。

        曾经的林栖阁是多么热闹，人人都攀附讨好，一个小娘过得比正室大娘子还要体面了。现在却是虎落平阳，身边半点人也不见。

        窗边的桌几上搁着一个瓷白花瓶，里头是一株兰花，早已凋零，屏风上头漫天飞雪下的梅花开得正好，维帐纱幔都是极好的云青料子。

        往日里锦衣华服，打扮风流窈窕的林噙霜，此刻只一身素白的衣裳。不到四十的年纪，她依旧风姿绰约，这几日关押着她，也不过让她略憔悴了些。

        可莫兰看着，如旧的布置，心境却大不相同了。林噙霜以为自己只要同以前一样在盛纮面前讨个乖卖个好，装装柔弱，她还是在盛纮心中最重要的霜儿。可莫兰知道，她会死在盛墨兰出嫁的那天晚上，是被活活打死的，被一个深爱她的人打成重伤遗弃到荒芜的庄子里自生自灭。这是林噙霜应得的报应，是女主的算计，也她自食恶果。

        在听到莫兰要嫁进梁府时林噙霜泪光闪闪，直言自己的筹谋没有白费。她又怎知，盛墨兰是去梁家当原配正室的，而林噙霜教给她的都是些小娘做派，进了梁府，完完全全是害了墨兰。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在柜子里头掏出一个箱子，拉着莫兰坐在床头。那里头是她压箱底的田产铺子，数了好一些交到她手中。即便莫兰知道林噙霜这是自食恶果，可看到她个这样，莫兰却止不住心酸，忍不住也落下了泪。林噙霜为人狠毒，颇有心机，害了不少人，可她对儿女的疼爱却是实打实的。

        “娘，这些东西本就不多，多少带些就傍傍身就行了。”墨兰接过林噙霜递过来的一摞房产地契，挑拣了几张，余下的都递还给了林噙霜。也不知是不是这身体的影响，她一想到林氏的结局，就忍不住的流泪。

        “墨儿不哭，马上你就能当上伯爵府的正室大娘子了，是多风光体面的事，你不要害怕，按娘说的做准没错。娘以后全倚靠你了。”林噙霜替莫兰将落下的发丝别在耳后，看着她家姑娘一如既往的漂亮，她有信心墨兰在梁家一定可以讨得梁晗喜欢。她以为莫兰是在害怕与自己分离，在梁家孤立无援才落下泪。

        真正的盛墨兰究竟去了哪里？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能不能回去？这些，莫兰都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盛墨兰使心计嫁入梁家，便是置盛家与不顾，在盛纮心中什么都比不过盛家，出了这件事，他便再也不会同以前那般护着盛墨兰了。

        莫兰自身难保，更不要说保住林氏，想着，莫兰扑在林噙霜怀中，泪落得更是凶了，她觉得心好痛，就好像自己真的是盛墨兰，林噙霜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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