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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入狱


庭院中,大雨如注,落在青石地上,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萧彧站在廊下,看着暗黑的天牢里依然坐得端正的萧炎。
  萧炎从小聪慧,幼时便得皇上和太后的宠爱,在学堂上也尤得夫子的钟爱。
  后来孟太傅负责皇子的教习后,也曾多次指出此子聪慧。
  只是他的母妃安妃多次接见朝中重臣的家眷,被皇上发现后降为美人,从此萧炎与安美人在宫中再没出过事端,直至几年前安美人再次升为安嫔,萧炎到太原任驻防将军一职。
  前几年,萧炎在太原多次剿匪有功,安嫔协助太后抄写《无量经书》获赞,安嫔又再次升为安妃。
  萧彧一直知道,自己的这位二皇兄从小便憧憬那个位置,只是没想到,他竟与西凉勾结。
  庆王萧唯一向以仁义着称,只是这几天下来,他手下的人却在审讯时多次使用酷刑。
  郑中使的娇妾一看到那排刑具,便吓得瘫软在地,一下子便全部都招认了。
  只是她所掌握的信息并不多,所以最终那些凶残的刑具还是用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郑中使由于小妾招认,自己也受不了刑罚,在第二轮刑具拿上来的时候,便也供认不韦。
  今日正式提审萧炎,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说了一句:“我要见宣王-萧彧!”
  萧彧进去审讯室的时候,萧炎笔直地端坐在小凳子上,即使身处天牢,也依旧不减他身为大萧朝尊贵的二皇子的仪态。
  仿佛他只是坐在那里品茶,而并不是一个阶下囚。
  “二皇兄。”萧彧坐在他的对面,淡淡地唤了一声。
  萧炎抬眼看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也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的声音传来:“那晚,在湖中中箭的人,是你吧?”
  萧彧看着他,没做思考,“是我。”
  “哈哈哈!”萧炎闻言咧开嘴角笑了起来,继续道:“那晚是四弟新婚第二日吧,这就丢下暖床娇妻寻我而去,也难怪四弟能寻得到线索、得到得父皇赏识。”
  话音一落,笑声突然而止,萧炎的脸上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笑的不是他。
  “我只是收到消息,西凉人会在那晚约见朝中之人,只是想不到,那人竟是二皇兄。”
  “是吗?”
  萧炎看着他,表情未变,随后继续道:“可我还在太原的时候,就发现已经有人偷偷跟踪调查我了,如今想来,那也是四弟你的人吧?”
  萧彧眯眼看去,他知道当时暗影卫在太原有暴露的风险,所以他即时亲自前往太原营救,留下方星辰与郭开庭指挥长风营前往北疆支援。
  这事一直无人知道,只是可惜了当时为了断后而自我了结的一个受伤的暗影卫。
  而之所以会调查到太原,是因为在调查太后时,从西凉传来的信息中有太原而去的书信。
  本来还以为萧炎是与太后结党一起勾结西凉。
  最后却发现两人竟是各自联系,各自有所图。
  只是萧炎所谋划的,是让西凉进攻大萧,与太后那只谋取军情晋升地位所不能比的。
  “是。”萧彧没有否认,继续道:“我本意是调查太后一案,根本没想到你会牵扯其中。”
  而太后,也确确实实是不知道萧炎同时也与西凉勾结。
  萧炎闻言,再次大笑起来,他咧开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为兄落在你的手上确实不冤,安宁郡主的那一箭,确实扰乱了我的视线。”
  他本来就怀疑是皇室中人调查他,于是那天射箭比试前便提前准备了大弓,用以试探受伤之人的。
  可是,他却低估了叶清的力道和箭法,使他将萧彧的嫌疑直接摘除,害他往错的方向调查,错过了这几日关键的时间。
  如果他那天能确认萧彧便是那晚之人,那他必会不择手段,让萧彧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间。
  那样,他的谋划也不会被人发现,他也不会落入这天牢。
  “只是四弟啊,你也没有直接证据吧!”
  萧炎笑着看向对方,眼神依然一副悠然自得:“如今证据不足,再过几日,父皇会让你们放了我的。”
  他手下的那些人,每次与西凉往来的书信都会及时销毁,根本不会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他勾结西凉。
  而人证,则是可以推翻的。
  萧彧看着一旁架子上的刑具,勾起一笑,“那就再等几日吧!”
  说着,他站起来,来到架子旁,拿起一个钳子,道:“郑中使的娇妾一看到这些刑具便什么也说了,虽然她知道的并不多,但也足够了。”
  萧彧放下刑具,看着萧炎,似是回忆起什么,“二皇兄,其实你的生活曾是我所向往的,不管是学堂上,亦或是在后宫的生活,多少年以来,我都想像你一般,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只是没想到,你竟会勾结西凉,叛变大萧。”
  “哈哈哈!”萧炎闻言再次大笑,眼泪都将要笑出来,他挥了挥额角的发丝,道:“表面来看,我确实可能是会让人觉得优秀,可关上门后的黑暗,又有谁能知道呢!”

  说着,他抬眼看来,继续道:“虽然四弟母妃早早离世,后宫中也大有人想要除掉你,可你也有许多我羡慕的东西,比如自由、比如婚事。”
  萧彧微微抬眉看过去,他不明白萧炎所说羡慕他的自由与婚事是何意思。
  据他了解,萧炎从小聪慧,父皇对他赞赏有嘉,而他人缘不错,平日经常约着各世家子弟外出游玩,早早赐号另府而居,及冠后更是与正一品文太师的女儿成亲,前途一片光明。
  “四弟的妻子可真是一个能人啊,如果没有她,估计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萧炎止住笑容,清了清嗓子,暼了一下眼角,似笑非笑道:“只是四弟啊,人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郑中使和他的娇妾说了什么,与我都没有直接关系的,可不要扯到我身上来。证据不足,文臣的嘴巴没那么容易过的,不出三日,也得让我回去了。”
  萧炎所说的,萧彧他们都知道,所以争取这两日内将全部人提审完,整理证词后交到朝堂上,好让萧炎的追随者闭嘴。
  “二皇兄莫不要忘了,可还有几个西凉人呢,他们的嘴巴,可不会那么硬。”
  “是吗?”萧炎闻言轻蔑地笑了,身子往后靠去,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萧炎投过来那满不在乎的眼神,萧彧立马暗道不好,他快步走出天牢,来到等在外面的萧唯面前,问:“那几个西凉人如今在何处?”
  “在北堂小院里软禁着啊,怎么了?”萧唯不明所以,随即将手下召来,问道:“今日是何人看押北堂小院的?”
  “是第三分队。”
  侍卫恭敬回复,随即似乎想到什么,惶恐道:“本应一个时辰回复一次的,但好像这次还没来。”
  萧唯闻言一惊,他立马看向牢里,只见萧炎依旧端坐在里面,似乎早就料到他们所说之事,正朝他们看过来,嘴角始终扯着一抹笑意。
  萧彧看向一旁的日晷,此时已过了一刻钟了,他挑起一旁的剑,向萧唯道:“我这就带人过去看看。这里就交给大皇兄处理了。”
  萧唯点头示意,吩咐后面的侍卫跟上,自己则转身进去天牢里。
  &&&
  雨势渐大,风声鹤唳。
  北堂小院院门大开,几个护卫正倒在雨泊中。
  沈信撑着伞,跟在萧彧身后踏入院中。
  此时整个北堂小院除了几个受伤昏迷的侍卫外,那几个西凉人早已不知所踪。
  萧彧脸色阴沉,他来到门口处,看着门上那深浅不一的刀印,伸手过去比划了几下。
  “是从门外攻进来的。”
  萧彧肯定了这点,他来到里屋,发现房子里的摆设没有被破坏,可见刚才的打斗并没有进入里屋。
  “这几个西凉人是等到外面的打斗完毕后才出来跟着走的,可见,他们之前有通过消息。”
  沈信不解,问:“都是被看押的人,如何能互通消息?”
  萧彧没有回话,转身来到后门,只见雨水哗啦啦地从屋顶流下,一道道地往外冲去,路上没有任何印记。
  “今日大雨,脚印全部都冲走,看不出究竟是往哪个方向而去。”萧彧对身后的沈信道:“附近的房子全部都要进去搜查,就说朝廷重犯逃离,绝不能窝藏,提供线索者,赏银丰厚。”
  萧彧来到后厨,那里一片整齐,厨子受伤昏迷刚刚被人抬进里屋救治,便转身对沈信道:“将这几日曾有出入的人都抓回去提审,还有,这几日肯定会有人来探过路,将附近的百姓全都问一遍看看能否找到可疑之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是。”沈信领命,抬头问道:“只是,那些人是怎么与贤王联系的,他又如何断定今日会有人将这几个西凉人救走?”
  面前的萧彧眉目深沉,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厨房的灶台,“这几日能与二皇兄通信的,就是能出入贤王府的人。”
  他随即转身对沈信继续道:“贤王府这几日采买之人全部抓回去盘查一遍。”
  萧炎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而且这些年政绩不浅,安妃又是一个惯会笼络人心之人,所以他的追随者众多。
  朝堂之人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如今萧炎被关入天牢已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是彻底断了其封太子继皇位之路,追随者估计已有大半倒戈,即使还有追随者没有倒戈倾向的,也在在观望之中,断不会冒险将西凉人放走。
  所以今晚救走西凉人之人,确实难以排查。
  随即,萧彧马不停蹄来到天牢,开始提审刚刚抓拿回来的人。
  这几人都是平日贤王府的采买和市场送货之人,本就是寻常百姓,如今半夜被抓到天牢,早已吓破了胆,还未将刑具拿出,便个个跪地喊冤叫屈,一问便有结果。
  萧彧来到一人面前,长身挺立,问:“何荣,你说你只是城西猪肉铺的老板,可昨日下午你却拿一封信进入贤王府,那你与贤王府中何人相识?又是何人叫你送的信?信里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叫何荣的猪肉铺老板此时已瘫软在地,估计是已经猜到了是自己的那封信导致了什么严重的后果,待萧彧问完,便立马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贤王府偶尔会从我那铺头买肉,一来二往的便跟他们府上的后厨熟络起来,他们的惯例是,超过巳时没来采买的话,都是让我送肉上门,所以这几日我便每日送肉过去,所送的肉都是新鲜的好肉,没有掺假的,绝对没有。”
  何荣说着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继续道:“那封信是我表弟昨日拿给我的,让我送过去给他们的后厨,说是给贤王即可,但我就没打开来看过,信里写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的啊,大人要帮帮我啊,小人是冤枉的啊!”
  看着何荣就要爬过来抱住他的脚,萧彧往后退了两步,继续问:“你表弟是何人?姓甚名谁,在哪里当职?”
  看出萧彧的后退,何荣识趣地没再往前爬去,他抹了把脸,哭嚎着道:“我表弟叫张贵,我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好像是帮人看院子的,但是月银好像不少,平日里经常请我们到茶楼里吃饭。大人,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他犯法是他的事啊,他让我送信也没说是什么,我只是见他答应了过几日要请我吃饭我才送的啊!”
  萧彧轻轻暼了一暼眼前那贪生怕死的何荣,继续问:“那张贵,住在何处?如何能找到他?”
  “他住在古方路那里,从右拐进去第四个房子就是他家。如果他不在的话,有可能呆在外室那里,他外室就安在清远街不远处,走过去也没多久。”
  何荣说着,抬起头问:“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什么时候能放我回去,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冤枉得很啊!”
  萧彧打量了一下他,“等我们查实了,自会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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