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争吵，痴傻

林晓梦高高兴兴的计划着一家人的未来。
  她心里清楚，再过一些年，铁饭碗就不值钱了，所以她根本没把许怀志和自己现在的铁饭碗看在眼里，觉得没了就没了。
  过两年国家开放个体户以后，她就拿出自己存的钱让许怀志去干个体户，挣钱才是王道。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在京市安家，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有些事情现在不好跟许怀志明说，她也以为他会为了自己妥协，理解自己的决定。
  可显然，许怀志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安排。
  夫妻俩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
  “你一把年纪，孩子都已经七八岁了，学人家折腾什么？
  咱们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吗？我每个月的工资都全部交给你，你不用干农活，在公社当老师教教小孩子，也很轻松。
  咱们每个月还存下来不少钱。
  就这样不好吗？非要去上什么大学！”许怀志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林晓梦终于看到了这个男人自私阴暗的一面，她不禁冷笑起来。
  “折腾？你现在倒是觉得我折腾了，我没日没夜看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原来你之前支持我去考大学都是假的，你以为我考不上是吗？
  许怀志，你所谓好日子，是以牺牲我为代价的，你怎么不说？
  你只需要每个月挣钱拿回来，而我呢？
  我一边要工作，要带孩子，辅导孩子学习，操心家里的人情世故，收拾家务，操心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你每个星期回来一两天，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跑，留一堆烂摊子给我。
  有些话我不想说这么难听的，毕竟一家人也不能太计较谁付出多少。
  但你明知道我为了考上大学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现在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又跑过来拆我的台，这就没意思了。”
  不是不失望的，她以为这个男人是真的支持自己改变人生，没想到他内心自私又阴暗，一旦事情脱离他的控制，他便成了这副嘴脸。
  她不禁开始思考，自己这辈子的选择真的对吗？许怀志真的是她一辈子的归宿吗？
  这个男人胸无大志，还自私自利，真不知道他上辈子怎么成功的。
  难道说自己选择留下跟他一起共同面对，反而影响了他的人生吗？
  许怀志听了妻子的话，回想一番，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了。
  林晓梦想出人头地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他也明白，但做和说是两回事。
  “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为咱们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但是如果你去京市读书，我们一家人长期两地分居也不是个法子。
  而且大诚怎么办？你上学顾不上他，我一个大男人也带不好他。”许怀志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
  “谁生下来就会带孩子的？大诚现在这么大了，不要你抱着背着，就只需要吃喝拉撒，有什么管不了？
  我读书也就几年时间，又不是读一辈子，等我毕业国家就会分配工作，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就又能在一起了，说不定我还能把你们都接到京市去。
  说不定等不到几年，一年半载咱们一家就能团聚。
  你别找这些借口，我不管，总之，这个学我是一定要去上的，你阻拦不了我，儿子也不能。
  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顾大诚的妈妈，如果我连自己都做不好，有什么能力去教育儿子？”
  重活一世，林晓梦已经渐渐明白了一个残酷的道理，人这一生，只有自己爱自己，别人才会把你当回事。
  如果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别人就更不会管你的死活了。
  不管是夫妻还是子女，说白了，如果你不够强大，男人会把你踩在脚下。
  如果你一味为孩子考虑，失去自我，孩子有一天也会厌弃你，不把你当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很现实也很残忍。
  男人和孩子对你的态度，并不取决于你对他有多好，更重要的是你自身内在价值的力量。
  人的本性就是会包容强者，会欺凌弱者。
  从前在老顾家，她明明干的最多，辛辛苦苦伺候老的小的，十分周到，可有谁能看到她的好呢？
  这一世，她一定要靠自己，变成不被随意欺凌的强者，谁都别想来拉踩她。
  许怀志见她态度强硬，脸也垮下来，不过终究是没再说不让她去的话。
  “我知道你考上这个大学不容易，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两个距离这么远，你又见识到了更大的世界，万一到时候……
  你变了心，喜欢上了别人，不想回许家屯，不想接我们过去了。
  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
  我是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靠你活着吧？那太窝囊了。”许怀志到底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林晓梦闻言沉默了半晌，心里也逐渐平静下来。
  其实她自己也是因为知道未来的事情，所以才能大着胆子做出选择。
  而站在许怀志的立场上，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愿意放弃现在的旱涝保收也是正常的想法。

  她太激动了，一听到对方要束缚住她的手脚，就崩溃了。
  “许怀志，咱们平心静气的谈谈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放弃现在的工作，我们一家人都搬到京市去，给你父母养老的事情交给老三，咱们每年给钱。
  我们现在有一千多块的存款，足够我们暂时在京市落脚，生活无忧。
  到时候再找机会给你安排工作的事情，我不信偌大的京市容不下我们。
  第二，你和大诚暂时留在这里，等我在那边安顿好了，时机成熟就接你们过去。
  你自己选吧！”
  其实林晓梦手里不止这些钱，她自己私下倒买倒卖挣了不少钱，只是这些钱现在她找不到理由跟许怀志直说。
  她心里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未来。
  不管许怀志现在要不要跟她去京市，等明年大环境好了，她就想办法他们都接过去。
  到时候她一边读书一边跟许怀志干个体户，下海经商，做第一个吃螃蟹的，赚大把的钱，过上真正的好日子。
  不过现在时机没到，很多话都不能说。
  想想，做夫妻做成这样也挺糟糕的。
  许怀志一时难以决断，痛苦颓废的抱着头不说话。
  林晓梦也不逼他马上回答，反正还有时间。
  而另一边。
  刚拿到成绩的许美玲也傻了眼。
  陈江河考了三百七十二分，考回他的老家辽城完全没问题，他一脸的喜出望外。
  而许美玲却只有两百多分，如果当时她在本地选个中专说不定还有机会录上，但她作死的填报了辽城的中专，隔了一个省，录取分数有差异，她这点分数，注定是上不去的。
  彻底鸡飞蛋打。
  看着男人高兴的样子，她恨不得撕碎他的笑脸，一双眼里像淬了毒似的。
  “江河哥，我没考上，怎么办呀？”她抱着最后的希望试探陈江河的态度。
  陈江河心里当然是欢天喜地，自己考上了，她没考上，意味着她不能去辽城读书了。
  他的清白还能保住，不用被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嘲笑，父母不会因此蒙羞，太好了。
  这些天他就怕万一许美玲侥幸考上了，他应该如如何自处，难道真的要带她回辽城的家里吗？不不不，那太可怕了。
  也是他高估了许美玲的能力，她脑子里那二两墨水，根本不够看。
  心里百转千回，但他脸上还是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
  “那只能我先回辽城读书，你带着孩子在许家屯继续备考吧，明年也许就能考上了。”
  虽然有点舍不得闺女，但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和名声，他只能暂时舍了闺女，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美玲的声音明显大了几分：“你不准备带我和孩子回辽城？”
  “我现在是去读书，不是去享福的，我们都是农村户口，没有商品粮，回辽城吃什么喝什么？
  大学虽然是免费的，但是补贴有限，不能什么都指着学校。
  你总不能带着孩子跟我喝西北风吧？”陈江河冠冕堂皇、义正辞严的说。
  “那你父母呢？他们也不要这个孙女了吗？他们重男轻女，嫌弃苗苗不是男孩？
  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告诉过他们，我们母女俩的存在？”许美玲的声音沙哑，情绪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陈江河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没有的事，你瞎说什么。”
  许美玲终于爆发了。
  “没有没有，陈江河你总是敷衍我，当我不知道吗？我偏要去，我就要去，谁也不能阻止我！”
  她像疯了一样把炕上的东西全部推地上，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陈江河正要开骂，炕上自己玩的苗苗突然哭了起来，她的额头上突然出现一条细长的口子，瞬间飙血不止。
  应该是炕上甩出去的什么东西割伤了她的额头。
  陈江河还是很心疼自己这个胖闺女的，狠狠地瞪了许美玲一眼，连忙抱上孩子去公社看。
  公社的医生给苗苗包扎了一番，孩子全程很乖，不哭不闹的看着前方，医生包扎完以后逗她玩，苗苗一直把头往后仰，不跟医生对视，跟她说了很多话都没有反应。
  陈江河尴尬的说：“这孩子好像有点认生，除了我们家里人，她一般都不太搭理外人。”
  医生突然严肃的摇摇头：“不是，我刚刚逗她，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正常的孩子人认生，一般是会躲在大人的身后，或者哭闹。
  她不排斥我的身体接触，但眼神跟我完全没有接触，还一直往后仰，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她平时在家里有什么表现吗？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医生的话让陈江河心里一个激灵。
  这几个月他每天不是上工就是复习，对苗苗的照顾也仅限于让她吃饱穿暖，丢在旁边让她自己玩，没有特意的去观察过她。
  现在想来确实有许多不对的地方，一岁的孩子应该不会这么安静好带，他以前一直觉得是苗苗太胖了，所以不爱运动，长大就好了，从没想过是孩子自己有问题。

  他赶紧把孩子的一些特别的表现告诉医生。
  “恕我直言，你这孩子明显是不正常的，这么大了还不会爬行，运动上明显落后于同龄人。
  而且孩子对大人说话基本没有反应，这也是不正常的，你赶紧带孩子去大医院看看吧。”
  陈江河突然想起来之前许美玲生产的时候，孩子在里面憋了很久，生出来的时候满脸青紫。
  “医生，难产对孩子有影响吗？”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怎么没有！这年头是十个难产九个有问题。”
  医生的话让陈江河瞬间脑袋爪子嗡嗡的。
  看着怀里眼神没有焦虑的孩子，他的天都快塌了，怎么会这样。
  他带着孩子直接往县里去，县里的医生让他最好去省城的医院检查。
  辗转来到省里的医院，医生了解的情况以后，又简单的给孩子做了检查，证实孩子确实存在智力问题，可能是因为难产缺氧而导致的神经发育异常或者损伤性疾病。
  这种病不像外伤，看得见摸得着可以对症治疗。
  这个孩子，基本上就被医生宣判“死刑”，没得救了，只能好好养着，养一天算一天。
  运气好的话，长大以后情况会慢慢变好，也许能够生活自理。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连吃饭这种小事都需要大人代劳，一辈子伺候着。
  这年头，这种病，是完全没有办法医治的。
  陈江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院回到许家屯的。
  他的天都塌了。
  一直以来，支撑他维系这段婚姻的纽带，就是这个闺女。
  可现在，这个闺女竟然是个傻子，呆子，以后都好不了了。
  如果不曾照顾养育过她，可能他还不会这么难受伤心。
  正因为这一年基本上都是他照顾女儿，付出了很多辛苦和父爱，所以心里才会这么难受。
  如果他一走了之，苗苗以后会面临怎样的境遇？
  陈江河已经可以想象到，一个傻姑娘，在农村里，会面对什么。
  讥讽，嘲笑，谩骂，嫌弃。
  可能还有来自农村老光棍的威胁，她甚至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能说出自己的感受和境遇。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这一刻，他无比怨恨许美玲。
  为什么要让这一切发生，为什么要逼婚，为什么要把自己吃的胖成球，为什么要难产，把孩子害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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