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泼水

蓉姐静静的听着，并不害怕，反而有些胆识的质问着：“紫鹃姐姐全当蓉儿来羞辱吧，只是姐姐一直忘不了跟李书生这段，也忘了做姑娘时，咱们在一起的好日子吗？”

        “蓉儿小的时候，大约这么大？”她比划着抓起毛笔，在宣纸上划了几笔，“紫鹃姐抱着我学写字，那时候，你就说过，当女儿的要自己的一技之长。”

        “教导蓉儿，不可偏执，不可钻牛角尖，蓉儿出生就胆小，紫鹃姐嫁出去后，蓉儿在府里五六年，可一直记着呢。”

        杜紫鹃心情有些透心凉，眉眼是精致，但眼神有些空空的：“是吗，这么久了，你到记得。”

        蓉姐气鼓鼓的握着小拳头捶打了一下杜紫鹃：“蓉儿就是拼着得罪了二夫人，也要敲醒姐姐榆木脑瓜，姐姐陪着蓉儿的好时光，姐姐都忘了吗？”

        杜紫鹃没什么心情，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冷的：“提起这些旧时光，就意味着我当初如何年少无知，执意的要嫁给书生，希冀着他能取得功名，却成了沽酒女，抛头露面的为了银子在集市上卖几坛酒，就这样陪着他，满心希冀成了空……”

        “所以，姐姐就打算一直如此虚度时光？”

        杜紫鹃眼神躲闪，蓉姐反而眼神清亮，目光坚定，相较之下，这个小几岁的妹妹，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世道艰难了。

        杜紫鹃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子，藏了藏手里的一块疤痕，嘲笑道：“蓉儿说的好轻松！眼下姐姐是和离回来了，淮王府里锦衣玉食的，虚度时光又怎么样呢？”

        “我还是府里的二小姐，依然是比外面的流民多了很多体面。总比在苦日子里讨生活，挣扎来的轻松多了。”

        桌上有一碗清水，许是二夫人用来洗刷毛笔用的，并没有用。

        杜紫鹃的性格要强了些，即使曾经不如意，依然装的若无其事，然而她明显躲避的动作一丝不漏的进入了蓉姐的眼睛里。

        蓉姐身边的小鹦鹉在无知无觉的欢叫着：“吉祥！小姐吉祥！”俨然不知道这个屋里的人，都陷入了静寂。

        鸿雁深知她应该离开，于是就轻声开口道：“太君听说二夫人病了，特意嘱托奴婢将这碟可口的酥饼送来，给夫人填填胃口。”

        “夫人今日看着气色红润，许是太君多虑了。”鸿雁将小碟子摆放在桌子上。

        二夫人寻梦愣了一下，为什么装个病都如此不小心，不仅也沉默起来。

        只有屋里的鹦鹉在无甚烦恼的蹦跳着：“渴了，渴了！”它虽然一直提醒着，却没有一个人搭理。

        杜紫鹃脱了绣鞋，往挨着小轩窗的坐榻上盘腿坐着，眼神不善的提醒着：“蓉儿，你瞧我这一脸丧气，可别影响了你的大好前程，妹妹既然笑话看够了，就回吧，姐姐要看会儿书了。”

        蓉姐见不得别人慢待她，一时间也是有些恼怒了，拿起桌上的清水：“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子！”说完，一碗水扑向了杜紫鹃身上。

        “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杜紫鹃保持了在府里的一贯高贵，穿着软衫，颜色艳丽，面饰贵重，用花钿贴在眉间。

        过去如同不能掀开的遮羞布，她不愿提起，如此才保持了在府里做姑娘时的体面。

        即便如此，才越发让人觉得她高傲，不可与人交谈，可眼神里的无甚精神，又显示了她的疲惫不堪。

        如此装模作样的形象，蓉姐就更加的看不惯了。

        “蓉儿！你莫不是还要动手打我？”

        “对啊！”蓉姐撸起袖子，扬起双手。

        杜紫鹃抬起手指捂住眼睛，眼泪一不留神就从眼角处流了出来：“让我回打，是要去祖母那告状吧，看着我在府里举步艰难，在背负上一个姐姐苛待妹妹的名声，你存心不让我在府里呆下去，是吧！”

        “杜紫鹃，你还真是虚伪！”蓉姐撇撇嘴，“连动手还回来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杜紫鹃干脆放下了手，整个人蜷缩起来，抱着双臂在坐榻上哭了起来：“我是自卑，是嫉妒，没有你这般豆蔻年华，我要不是仗着祖母怜惜，容我回府，我如今说不定已经沦落街头，我只能将这层柔弱藏起来，拿着这些别人攀附不起的富贵装一装体面，我又错在了哪里？”

        “连你也要来数落我？”

        蓉儿泼她一身水，头发湿透的贴在杜紫鹃颈上，叹了口气，竟然自己拿着绣帕给她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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