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消息
寿君堂只剩下了太君与杜明驿。
太君斜靠着罗汉榻的靠枕，轻声道：“鸿雁，取些静心香，吩咐下去全府不食肉三天，让厨子做些素菜，吃三天素菜。”
“然后把孟管事请来。”
鸿雁去吩咐了。
屋里留下了一直让太君最满意的杜明驿。
“你大哥杜明堂烧毁了太监所有东西，你都知道了？”
“孙儿明白！”
太君睁开一双饱经沧桑却透亮的眼睛，声音稳重道：“说来听听？”
“西北战事吃紧，圣上并不想内忧外乱，先是有人盗了淮王府护卫铁箭暗中伤人，圣上若真追究起来，少不得那些暗里的人紧抓不放，引起一场大的动乱，如今淮王府已经没有王爷，只有上了年纪的祖母苦撑，当地官府要业绩，既然报了瘟疫，大哥烧毁也是理所当然，但大哥爱恨分明，岂肯罢休，私下也是会揪出幕后凶手，依着明驿看，此事到此为止，大哥处理的非常妥帖。”
杜明驿别看只有十岁，但自小跟在祖母身前，耳濡目染众多府里事情，心思也是细腻的。
太君有些感动，总算儿子不争气孙子争气，也多少可以慰藉一下了。
太君轻轻道：“猢狲，有出息，以后好好读书，且不可仗着聪明，就偷懒。”
杜明驿见祖母心情平静了，才松了一口气。
太君又道：“一会儿饭后去看看你两位姐姐，且不可让她们胡闹。”
杜明驿点点头：“是。”
见太君还有心情看书，从杜明驿的角度看，太君拿着的是一本前朝史书，史书字多繁杂，且都是深奥，需要费些思虑。
于是不解的问：“祖母，刚刚生了好大的气，这会儿怎么还看这么劳心的书？”
天君一双眼睛从书上移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演的。”
“祖母何等身份，也许要在儿媳面前装一装？”
太君笑着道：“这几个儿媳啊，平时跟斗鸡眼一样，折腾了半个府，不得消停，难得这么齐心协力的都去跪祠堂。”
杜明驿听这话，愣在当场。
这个时候，孟管事行礼进来，谨慎道：“素菜已经备好，现下是怕十日后的重阳佳节也不能大办了。”
太君放下书本，让孟管事坐着慢慢说：“老奴刚从府衙回来，从那边得知消息，圣上的嫣和公主偷偷跑出了宫，似乎是半月前，公主从太后处讨了侍卫，太后默许，听说往南边来了，若是快马加鞭，公主平民装扮出行，脚程是极快的。”
太君淡淡道：“有没有听说，嫣和公主从小与哪家府里的臣子来往密切？”
孟管事细致道：“往年去太后寿礼的人，大都见过公主的，但公主性情娇蛮，很少真正有什么人入得眼，府衙已经接到了圣上旨意，见到公主就即使送回宫。”
孟管事看了杜明驿一眼，极其为难道：“半月内都没听到公主回宫的消息，怕是冲着淮南地界来的。”
太君握着盘珠的手顿时紧了，她将目光投向杜明驿，他这个孙子，清瘦干净相貌不俗，周身生来自带一股贵气，为人又温润儒雅，嫣和公主与杜明驿，太君脑子嗡嗡的。
“若是冲着你来，你又如何打算？”
杜明驿嘴角一笑，并不在乎道：“回祖母，明驿已是富贵闲人，给公主当驸马，一辈子做个闲人，明驿并不介意。”
太君冷呵呵的道：“迎娶公主，按照国朝礼节，连祖母都要给公主跪拜，你是想让祖母不得安生晚年是吧？”
杜明驿哄着祖母笑道：“孙儿不敢，孙儿并无思慕公主之心。”
太君叹息一声：“是祸躲不过。”
孟管事严肃道：“等十日，公主若不来，王府自会解除忧愁。”
太君淡定道：“明日起，全府对外声称，我病了，全府食素，媳妇们都去祠堂里替我求福去了，大儿媳那边让她安生呆在八里庄，拿捏好分寸。”
孟管事道：“老奴自会安排着滴水不漏，太君放心。”
孟管事又道：“施府送了拜帖，想亲自上门谢谢太君。”
“鹿大夫治好的温翦疏的病，小姑娘听说能在院子里走两步了，鹿大夫声称都是太君洪福齐天，容他师徒三在王府上小住，若感谢就谢太君，施府听后，连着几日，一直派小厮在王府门外送拜帖。”
太君一副慈祥面容下也露出了笑脸道：“我好大的福气。”
杜明驿看着祖母这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知道祖母还是欢喜的，于是乖巧道：“明驿替祖母收了拜帖，改天一定领着这个小女孩，来给太君磕头。”
“如此甚好。”
杜明驿陪着祖母直到吃完下午饭，才从寿君堂退出去，他去寻孟管事，又心细在账房里叮嘱道：“让三位夫人的丫头送去些御寒的衣服，素食一应供着。”
孟管事应下了，才道：“杜紫鹃的丫头已经来账房找过我三次了。一直询问，是什么原因让二夫人寻梦跪去了祠堂。”
杜明驿点头，然后转头问：“蓉姐那边没有派人过来吗？”
孟管事道：“蓉姐只是派丫头过来，问你是否在寿君堂。知道是，就回去了，并没有说什么。”
杜明驿觉得最是沉不住气的显然是杜紫鹃了，于是他心里有了数，便笑着道：“我去寻紫鹃姐。”
账房外的海棠树依旧是艳丽生姿。
杜明驿站在海棠树畔停留了半会儿，仰头细看，这满树的灿烂，如此惬意的日子，竟然快过去了的苍凉感慨。
杜紫鹃协青豆在池塘对面细看了半会儿，转身就绕着石径往另一条路上的祠堂走去，边走边道：“去叫四弟，我就站在这块长廊斜栏旁等他。”
青豆抬头细瞧了一眼紫鹃生红的眼睛，只是将一块细绢塞入了小姐手里，关心一句：“小姐，秋风凉，且不可自伤心肺啊。”
于是急忙转身就往回走。原路寻回去，发现杜明驿并没有走，而是孟管事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从账房里出来，拿着一副清单在细致问。
等孟管事离开了，青豆才快步过去轻喊一句：“四公子。我家小姐找你。”
见到是杜紫鹃身边的小丫鬟，杜明驿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前行，路上没话，转过回廊，便可以看到杜紫鹃单薄的身上，穿了一件柳绿色长衫，披了一件鹅黄色外衣，整个人梳着半月髻，又有姣好容貌，侧站在长廊处，侧脸也是线条柔美，好看极了。
杜明驿脚步一顿，就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脚步前移，就站在了回廊处，同样的姿势望着远处，直到杜紫鹃先从情绪中回了神，她先问：“四弟是不是也讨厌二姐和离？”
这是第一次提起过往经历，杜明驿一笑，声音爽朗干净：“怎会！生于贫苦人家或许无奈，但王府小姐，若也这样想，许是当弟弟的刁难了。”
“四弟甚好，二姐求你一件事，随我去祠堂一看。”
“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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