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真实· 二
宋昱臻看了眼时钟，17:46，晚饭时间要到了。
阳台边两猫一狗正翻着肚皮晒太阳，惬意非常，而林以漾则在沙发上面色安稳地看电视。
——这货现在一放假就带着两只猫来他家蹭饭，并且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宋昱臻问林以漾：“晚饭也在我这儿吃？”
林以漾眼睛都没抬一下：“嗯。”
宋昱臻无奈：“我怎么莫名其妙就成冤大头了。”
林以漾翘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
“呵呵。”宋昱臻瞥他一眼，我为什么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那就下碗面随便对付一下吧。”
林以漾无所谓道：“我随便。”
地上的哈里突然坐起来，竖着耳朵像在听什么动静。
林以漾看向它。
它耳朵动了动，突然站起来飞速蹿向门边。
“怎么了？”宋昱臻见状问道。
林以漾随口说：“是不是小琦回来了？”
“有可能。”
哈里开始使劲用爪子刨门。
“诶？”宋昱臻惊讶地睁大眼，“琦琦回来它这么激动？”
说着走过去把门打开，哈里一溜烟钻了出去。
林以漾看着狭窄的门缝，眼神黯了又黯，旋即起身也向门外走去。
楼道里传来楼上宋昱琦家的门铃声。
林以漾脚步顿了顿，登上三楼通向四楼的台阶。
行至平台，未及转身，他听到了那人说“哈里，好久不见。”
那声音温柔平和，带着一丝暗哑，再熟悉不过。
林以漾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以至于全身血流不畅，指尖甚至有些发麻。
他屏住呼吸，然后缓缓转身。
真的是，叶之，蹲下身捧着哈里的叶之。
三年多不见，她还是和走之前一样，瓷白的脸，平和的眉，清泠的眼，秀气的鼻子，恬静的唇线，玉颈修长，缠绵地纠结着几缕柔顺的黑发。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一切都未曾改变，可明明他一个人已经走了那么长的路，像是独自穿越过撒哈拉沙漠，像是独自见证了沧海桑田，像是经历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旅行，而这漫长的路途中，只有他一人在蹒跚着前行。
他默然将她望着，目光一寸寸流连过她的眉际、眼角，唇边、发梢…...
他听到她对哈里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那我呢？
“还有我，也等了很久。”他说。
接着，她的视线撞进他的眼里。
一眼万年。
宋昱臻随后也出现在楼道间，循着林以漾的目光看去，他脱口而出：“叶之？你回来了？”
叶之嘴动了动，刚要回答，她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仰着头软软地唤一声叶之：“妈妈~”
……
楼道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隔了一会儿，叶之放下手里的哈里，站起身，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回应宋昱臻，还是在回应善一。
她摸了下善一的头，又看向楼梯间的林以漾和宋昱臻，道：“我回来了。”
宋昱琦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怎么还没进来？”
“来”字还没说完，就哽在了喉咙里。
宋昱琦看看林以漾，看看宋昱臻，再看看叶之和善一，噤声了。
宋昱臻清了下嗓子，打破僵局：“什么时候回来的？”
“噢，刚到。”宋昱琦摸摸鼻子，答道，“这不，行李刚拿上来。”
宋昱臻点点头，看一眼静默不语的林以漾和叶之，这样站这儿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先回去，大家都冷静一下。
于是他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宋昱琦暗自松了口气，这种场面，也只有自家哥哥应付得下来了。
不料林以漾开口了：“一起吃晚饭吗？昱臻煮面。”
宋昱琦还没吐完的气差点呛住，怎么办，要不要拒绝一下？可我没胆啊…以漾哥明显问的是叶子啊。
林以漾话音落下，叶之垂眼看了下善一，说：“好的，我们收拾一下就下来。”
楼道下方忽然又冒出一个声音：“诶诶诶！再加一人份！昱臻！还有我！”
几人循声看下去，来人是司玮。
得嘞，只差个鸟儿，他们这党人就齐活儿了。宋昱琦在心里暗自吐槽。怎么哪儿都有司玮这厮阴魂不散的影子？
……等等，司玮？
眼神顺着在场几人打了个转，宋昱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打个哆嗦，宋昱琦把叶之和善一拉进门，还不忘带上叶之的文件盒和哈利波特，动作敏捷地关上门。
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
司玮爬上三楼，正好听见宋昱琦“吧嗒”一声关上门。
他莫名其妙道：“我又怎么招惹这姑奶奶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宋昱臻一前一后从上面走下来，司玮挠挠头，问：“你们去小琦家串门儿？”
林以漾无视他，直接进门去了。
宋昱臻拍拍司玮的肩膀，也没回答。
司玮不明所以，这一个二个的，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是几个意思？？
摸摸鼻子也跟着两人进了宋昱臻家。
宋昱臻径直去厨房下面，林以漾坐在沙发上沉默。
司玮直觉地觉得现在的林以漾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于是夹着尾巴逗狗去了。
跟Ali和红中玩了一会儿，司玮忽然发现，诶？好像少了一只？哈利波特哪儿去了？
正想着，门铃响了。
司玮起身去开门，旁边跟着尾巴摇得无比欢快的红中。
门外是抱着善一的宋昱琦。
“可以啊你，琦琦，这出趟差还顺带拐了个小朋友回来？”司玮没头没脑的开玩笑。
宋昱琦翻个白眼，懒得理他，自顾自走进门。
“红中，别闹。”宋昱臻制止住不停往宋昱琦身上扑的红中，招呼道，“面好了，洗个手直接到餐桌这儿坐吧。”
宋昱琦抱着善一向洗手间走，边走边给司玮撂下一句：“别关门，后面还有人？”
司玮已经合上门，听罢又拉开：“谁呀？这孩子她妈？”
宋昱琦闻言回头睨他一眼：“你不知道？”
“知道啥？”司玮一头雾水，“所以刚在楼道里说话的不是你？我说怎么觉得声音不太像。”
宋昱琦扯了扯嘴角，这缺心眼儿的。
司玮瞅着宋昱琦的背影，和她怀里那个一脸状况外的小姑娘，今天什么日子，“国际故作神秘大赛日”？
正纳闷，一转眼看到从楼梯上拐下来的叶之，司玮惊讶地瞪大眼：“叶叶叶叶之？”
叶之抱着哈利波特，莞尔道：“Hi。”
不经意却对上林以漾看过来的目光。
紧接着又被飞扑过来的红中打断。
*******
“随便弄了两个菜，大家将就着吃。”宋昱臻把筷子分给众人，自己也坐下来。
“我还以为真的只有一碗面呢。”宋昱琦拿过善一的碗，帮她把面拌好。
其他几人也顺势动筷子拌面。
宋昱臻说：“本来只有我和阿漾，确实是准备随便下碗面对付一下的，不过现在这么多人，如果只有面，也太寒酸了。”
司玮笑了一声：“哈哈，脑补一下我们围在桌子上吃面的场景，画面太美。”
宋昱琦把碗递还给善一：“吃吧宝宝，想吃什么菜跟姨妈说，姨妈给你夹。”
善一有些拘束，怯怯地点了点头。
司玮顺势问道：“话说这小朋友到底什么来路，怎么叫你姨妈？”
叶之手上动作停顿一下，答：“她是我的孩子。”
“……”司玮瞠目结舌地望着她。
“她叫善一，善良的‘善’，一生一世的‘一’。”说完叶之侧头看一眼善一，说，“善一，这几个都是妈妈的朋友，叫‘叔叔’了吗？”
林以漾看着对面的叶之，面无表情。
善一乖巧地打招呼：“叔叔们好。”
司玮嘿嘿笑：“你好你好~”
宋昱臻颔首，而后问：“孩子姓什么？”
宋昱琦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我的个妈，我哥真是会抓重点，简直一针见血。
叶之抬眼看他，尽量避开对面那道探究的视线。
她镇定答：“随母姓。”
林以漾极轻地眯了下眼。
“叶善一？”宋昱臻说，“名字起得很好。”
宋昱琦假装没听见，给善一夹了一块肉：“尝尝这个。”
善一瞅瞅妈妈，又瞅瞅姨妈，纳闷她们怎么都不解释，自己明明是叫“阮善一”，不叫“叶善一”呀。
唔，或许是中国的文化不一样吧，善一安慰自己，遂低头专心吃饭。
司玮接了一句：“长得也好看~”
宋昱琦笑说：“那必须的，毕竟基因有优势。”
司玮点头，深以为然：“跟叶之挺像的，特别是眼睛，一看就是亲生的，至少比你跟你哥像。”
宋昱琦哽了一下，腹诽道，你懂个屁，现在跟叶子像是因为我家小姑娘还没长开！
心虚地瞟一眼宋昱臻，宋昱琦趁势转移话题：“司玮你什么意思！我和我哥看着就不是亲生的了？”
司玮斜着眼睛打量她：“你们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啥啥都不像，我一直怀疑宋伯伯他们当年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您管得真宽。”宋昱琦无语望天，“就算哪哪儿都不一样，我和我哥血管里流着一样的血，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善一抬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好奇。
叶之看她贼溜溜的样子，有些好笑：“善一，这面好吃吗？”
“好吃！”善一答，“跟妈妈煮的面一样好吃！虽然是不同的味道~”
叶之软着眉眼笑，摸摸她的脑袋。
一直不说话的林以漾开口问道：“善一几岁了？”
“三岁。”善一自己回答。
叶之抬眼看向他。
他又问：“实岁还是虚岁？”
善一眨眨眼，答不上来了，求助地看向叶之。
叶之说：“已经满了三岁了。”
善一目光又转向林以漾，认真道：“对的，前不久才过的三岁生日。”
叶之笑了笑，心下想，原来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三个月只是“前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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