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岁月· 四
叶之微博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了数量可观的评论和点赞。
多数是祝她新年快乐和问她是不是去北欧看极光了。
夜猫子还真是多啊,叶之如是想。
忽然,手机震动起来,是林以漾的电话。
叶之怔了一怔,随即接起电话。
“阿漾?”叶之诧异道。
“叶之。”那头是他稍微含糊的声音。
确定是他本人,并且没有拨错电话,叶之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他语带不满。
“不是,我只是奇怪,国内现在正凌晨四点多,你怎么还没睡?”
“和朋友一起在外面跨年,和以前一样。”
“噢,对。”叶之想起来了,他以前也提过,这是他的朋友圈的惯例。
听出他声音里的醉意,叶之问:“你喝了很多酒吗?”
“你很关心吗?”林以漾反问,“我喝得多不多,你很在意吗?”
叶之默了。
“呵,又不说话了。”他凉笑一声,“我怎么就拿你的沉默那么没办法呢?”
她仍未开口。
“每次都是这样,你不想聊,表现得这么明显,但我总是舍不得挂电话。”
爱得更深的人,或许总是卑微的,宁愿放低身段,甚至变得不像自己,只为了守着一份无果的眷恋。
“不是,不是的,阿漾。”叶之嗓子发涩,“我不是不想聊,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是,我明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却还是忍不住问,为难你,也为难我自己。”
叶之满嘴都是苦味,她讷讷道:“阿漾,你喝醉了。”
睿智如他,冷静如他,强势如他,如果不是喝醉了,又怎么会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心疼,却无力安慰,也无法应对。
林以漾笑了一声,不以为然,他自然是没有醉的,只是酒精一催,他忽然不愿再克制,那些总也说不出口的话,他想要任性地一吐为快。
清醒,却不理智。
但他却爽快地承认:“醉了吗?可能有点。”
因为只有醉了,才能不为今晚的恣意负责,一觉醒来,他才能用一句“是吗?我不记得了”一笔带过。
只有这样,才能把深情留在今晚,下次联系,才能继续假装,假装不在意,假装无所谓,假装他们不过是“老朋友”。
顿了顿,叶之嘱咐道:“结束后记得喝一杯蜂蜜水,可以缓解宿醉的头痛。”
她说“宿醉”,似乎是认定林以漾已经醉了。
以叶之的聪慧,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微妙的心思,只是她也不愿去深究,无论醉与没醉,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她顺着他的话说,因为她已经准备好把他今夜的真情流露全盘接收,然后埋进心里,连同她被勾起的杂念一起尘封,等待时间的判决。
但也仅止于此,只是接收,而不能回应,因为她没有醉,她也不能醉,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她必须时刻坚守阵地,负隅顽抗。
毕竟,要放手的人,是她,不是吗?
得到叶之的回应,林以漾得寸进尺道:“我家缺一个给我冲蜂蜜水的人,我觉得你挺合适,你要来试试吗?管吃管住,什么都管,管一辈子。”
叶之有些无奈,这人怎么这么会顺杆爬。
脸上却忍不住泛起笑意,再说了,我是这么容易被拐走的吗?要说你用自己做抵押我可能还更容易动摇。
心里虽腹诽,还是自觉转移话题:“看来今晚是个不眠夜啊,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彻夜狂欢。”
“你们那儿也很热闹?”他也不再为难她,搁置之前的话题,顺着她的话头问道。
“唔,酒店在搞跨年活动,应该挺热闹的吧,不过我没去。”叶之不好意思道,“睡过头了。”
“你不在伦敦?”
“对,我在北欧的拉普兰德。”
“嗯,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极光很美。”
“是的,运气还不错,正好醒来的时候遇上极光了。”叶之轻缓道,“来的时候司机还跟我们说,难得在新年期间遇上晴天,极光要在晴朗的夜晚才会出现。”
“那你还挺会挑日子的。”林以漾笑。
叶之也弯起眉眼:“不是我挑的,是琦琦和小鸢,她们念叨了很久要来看极光,估计天都被她们念叨烦了,这才放晴了。”
“没见你的照片里有她们。”
“她们去参加活动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补眠。也不知道她们错过了极光没有,要是真错过了估计要气得呕血三升。”
听出她话里的幸灾乐祸,林以漾觉得有些好笑。
“啊,对了。”叶之问,“宋昱臻和你在一起吗?”
“嗯,怎么了?”
“那个…”踌躇半秒,叶之说,“阿漾,能拜托你不要跟宋昱臻提起小鸢的去向吗?小鸢她…不想再被打扰。”
林以漾错愕一瞬,想到刚才宋昱臻说的小琦是去找“叶之”,而不是“叶之她们”,看来他应该确实不知道阮鸢也在伦敦,并且打算久留在那儿了。
“好。”林以漾答应她,又提醒道,“不过如果昱臻有心知道,这事应该是瞒不住的。”
叶之说:“那都是后话了,以后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只要小鸢的宝宝安稳降世,那时他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小鸢自然不会受到打扰。
一切都过去后,她们不主动说,谁会想到小鸢的孩子是宋昱臻的呢?
但现在正是风口浪尖,有心人很容易联想到宝宝的父亲是谁,如果这时候出事了,她们母女二人很可能会受到伤害。
林以漾下意识觉得叶之话里有话,但酒精作用下,思维略有些迟钝,就没再深想。
叶之看向屋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极光确实美,但持续的时间很短,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夜空现在已经找不见刚才那些曼妙的光辉,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只是亲眼目睹了那些莫测又神秘的盛景,此时再看这满目繁星,只觉得它们的光辉似乎都黯淡几分。
“是吗?”林以漾低声说,近似自言自语,“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都这样。”
叶之讷然无语,是啊,好像是这样。
世界上许多美好的事情都如此,越是美好,越是短暂。
似乎只有这种办法,才能证明它的震撼。
明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证明,美好的事情却总喜欢选择这种最极端的方式。
激烈又决绝。
就像昙花,就像烟火,就像,爱情。
只有在记忆里才能有迹可寻,才能重温那残留的、已经失了温度的温存,而纵使是亲身经历过,时光也会见证你从笃信自己的记忆,到怀疑一切不过是午夜梦回时一场华丽的错觉——那些深植于脑海的画面,终将归于陈旧,归于暗淡,归于零星的残片,直到连拾起都不能。
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不是吗?
只要岁月够长,山海亦可平。
不愿再继续当下的沉重,林以漾转而问:“看到极光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吗?”叶之认真想了想,说,“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呢….大概就是...美得惊心动魄,这样的感觉。”
林以漾勾着嘴角笑了笑,惊心动魄?心动的体温是38.5度,那惊心动魄看来还要再高两度。
想到这,林以漾有些失神,心动的体温是38.5度?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念头一转,他恍然想起四年前在广播站被问到的问题。
听说对一个人一见钟情的时候,体温会骤升到38.5度,林以漾,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一见钟情吗?自然是不信的。
感觉是最不靠谱的东西,而他一贯不信任感觉,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可他偏偏遇上这么一个人,她打扮得比普通还要难看几分,她收敛起所有的光芒,只留着一张素净的脸,而令他溃然失守的,是她的眼。
那双隔绝了浮华,揉碎了风雪,盛满了春日阳光的,温暖柔和的眼。
她教会他,“一见钟情”不是见色起意,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就像磁铁之于铁石,毫无天理,或者说,它就是天理。
所以,现在呢,林以漾,你还相信一见钟情吗?
如果有人这样问,他会答:有些事,由不得你信不信。
叶之见他没说话,解释说:“就是觉得很震撼,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震撼。”
想了想,她觉得还是抽象,又继续说:“这么说吧,如果当时我站在深不可测的悬崖边,眼前的深渊连着夜空,极光看上去距我只有一步之遥,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跳下去。因为真的太美了,那种吸引力即使是致命的,我还是会忍不住沉沦其中。”
林以漾笑:“我能理解。”
“诶?你也见过极光?”叶之诧异。
“没有。”林以漾答,“但我见过你。”
我没有见过极光,但我见过你。
你于我而言也是同样的,就算致命,我也甘之如饴。
叶之呼吸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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