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九章：察觉
“林一凡真的马上就要来了，那咱们可怎么办是好？”
南京城的日军指挥部内，松井太久郎一脸急迫，看着面前同样眉头紧皱的畑俊六等人，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顿了顿之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国军的实力越来越强，行动也越来越难以琢磨。这节骨眼上，说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松井太久郎就算再着急，也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紧急动员，南京城内外已经基本完成了战前清理，瓜洲大营，镇江大营的两支兵力都已经得到了加强，兵力均超过两万，南京城内的日军大军，更是已经接近五万，再加上海军和苏州，杭州两地的驻军，整个江南的日军精锐，都已经全部动员起来。
不过，松井太久郎的恐惧还是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不过，他的那点小心思，也早就已经被畑俊六看透了。这么一个稳重沉着，做事素有条理的人，突然之间变得紧张急迫起来，除了畏惧，还能有什么原因？
只是，面对林一凡咄咄逼人的态势，畑俊六越往坏处想，就越觉得毛骨悚然，特别是他最近又深入研究一遍日军和国军近年来的大小战事，曾经不以为意，或者是看不出其中奥妙的地方，随着和阿南惟几等人的深入交流，居然有了不少新的感悟。
且说，他们此前判断林一凡会先进攻杭州，而不是直接挥师直指南京，并不是觉得林一凡没有那个想法，而是觉得对方的实力不可能那么迅速，就得到了扩张。但现在来看，他们都低估了林一凡，这是曾经连岗村宁次都犯下的错误，畑俊六可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
林一凡的实力深不可测，而国军的恢复和扩张得实在太快了，他虽然现在还没想明白对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练出那么多强兵，但这个事实，他已经接受。
而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之后，畑俊六很多事情也就想明白了，在一边动员，加强部署，一边和松井太久郎等人深入交流的时间里，他已经可以断定，林一凡如今对温州的袭扰，杭州的行动，都只是障眼法。
但问题是，现在他差的就是时间，日军如今还是原本的体制，把防御重心从杭州等地转到南京，并不是动员增兵就可以的了。
这也就是畑俊六此时面临的最大问题了，他知道林一凡比他快得多，而且他也知道国军拥有强大的破城能力，东北的大军暂时已经无法南调，被动防御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毕竟，现在他的兵力还分散各处，瓜洲，镇江两个大营，还有苏州，杭州两个重镇，分去了整整四五万大军。这不是给林一凡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但这恰恰又是他的机会，如果能利用这一点，把林一凡引诱来，然后江南江北，各个击破，局势便能逆转。
畑俊六很清楚，国军此次攻势的首要目标，必然是拿下南京城。但拿下南京城之前，林一凡必须攻破瓜洲大营，然后歼灭除了南京城外，江南的其他大军，否则孤军深入，必难持久。
而这既是他面临的危机，也是给林一凡的诱饵，更是他将江南的各级军官召来的原因所在。
“今日把大家叫来，正是商量怎么办的，我和森本君已经商议了很多天，对于林一凡的计划，已经基本有了判断。”
畑俊六在开始这个会议之前，便已经说服了一众军官，特别是森本村等人，他要转攻为守，执行一个比原本更冒险，但更有胜算的军事计划，必须得让大多数人服从，并支持。
“林一凡这次的行动，真正的目标，必然是南京城。之前我们以为他今年必定还没有这个实力，但从以往几年的情况来看，这绝对是错误的判断。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分散兵力，死守几座重镇，牵制和分散支那军，要么就设下诱饵，各个击破支那军。”
此话一出，指挥部内顿时议论纷纷起来，他们或多或少，都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也知道畑俊六此番，是要说服他们支持，以此向东京大本营求援。
“大家不要想着固守各城，等待援兵了。咱们的援兵就算下个月动身，也至少两个月才能赶到，这样急匆匆赶来的军队，能打仗吗？”松井太久郎也出言道。“唯今之计，主动出击也好，孤注一掷也好，趁着支那军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是咱们唯一的机会。”
其实，森本村郎并不觉得畑俊六的打法胜算多大，但固守待援，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江南除了南京城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扛得住国军的火炮之外，其他各城都难以做到。
“支那军确实不弱，但咱们若是准备充分，而他又进入了咱们的圈套，林一凡也未必能赢！”铃木三郎在畑俊六的安排下，也及时出言道。
“咱们在江南也足足有十万大军，都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精锐，虽然整训还没完成，但和这些支那人打一仗，还是绰绰有余的。”伊藤真雄紧接着又道。
“而且，林一凡还有粤东，福建，浙东要防守，他也不可能全军而来，最多不会超过十万军队，若是单单论精锐，恐怕和咱们也差不多。”
松井太久郎看这阵势，哪里还能不知道事情早有预谋，但他原本就因为之前的几次大败，特别是谷寿夫战败被俘，最终惨死，对林一凡产生了畏惧，现在也担心贸然出击，最终若是有什么意外，自己要担责背锅，并没有立即表态。
可他同样不能得罪畑俊六，而管效忠，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长官打算如何设计，引诱林一凡进入圈套？”
“瓜洲大营便是诱饵，将林一凡引到哪里，然后以镇江大营为拳头，将江南江北的支那军各个击破。在此之前，大军在松江，苏州，常州等地都不要主动出击。”畑俊六闻言，又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个程度，随即将自己的计划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到时候，我在镇江城集中四万大军，将进攻此处的支那军一举歼灭，林一凡在江北的兵力，也就孤立无援了，他绝对不敢再冒险进攻南京。”
这个计划本身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简单。而且，日军当前在江南的兵力部署，本身就十分有利于这个计划的实施，调兵遣将的同时，甚至还能营造出一种被动防御的假象。
从崇明到镇江，便是最快的路程，也有五六百里，国军就算汇聚崇明岛，想要突袭瓜洲大营，镇江大营，逆水行舟速度也并不会很快，日军有足够的时间集中兵力，首先击败进攻镇江大营的国军。
松井太久郎听了，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刚刚听森本村，铃木三郎，伊藤真雄等人吹风的时候，其实也大抵猜到了畑俊六的计划，可没想到居然那么简单。
同时，他自然也明白了为什么连森本村都支持这个计划了——越简单的计划，越容易实行，胜算也就越大。
想到这里，松井太久郎当即表态，管效忠，其他人也纷纷跟上，畑俊六的新计划几乎得到了江南各级日军军官的全面支持。
而有了这些支援，畑俊六能从东京大本营要到援兵的概率，也将大大增加。
当然，他猜的也不一定对，这或许只是林一凡为了夺取杭州和温州，拿下浙江的“调虎离山”之计。因此，东北的援兵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充足的兵力是他扩大战果，灵活部署的关键，他必须确保江南没有任何闪失。
“林一凡，你什么到底有多少兵？”畑俊六从面前众人的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了屋外的天空，心中暗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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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长，咱们有大军一百万的消息，已经散播到江南各地，反响十分热烈。
如今，不仅仅是原本的池州城，徽州，便是苏州，常州，松江这些人心浮动的地方，有不少都主动联络，许多乡绅大户都转向了咱们这一边。”
林一凡点了点头，淡淡道：“看来咱们之前在宁波和台州的示范起了作用，这些乡绅必然是决定改邪归正了。”
“总长，还有一事，我觉得十分蹊跷，畑俊六，松井太久郎等人，似乎察觉到了咱们北伐南京的计划，他们提前在沿江的瓜洲，镇江两座大营，还有苏州，松江等地加强了部署，南京城外都开始了清理。”朱国睿微微皱眉，有些忐忑道。
“不过，这些都是半个月前开始的行动，军统打探到的消息不多，具体到底是鬼子的常规行动，还是他们正在备战，参谋总部也无法判断。但参谋总部已经传令，让他们尽快调查清楚，然后立马传回最新的情报。”
林一凡听罢，在屋内左右踱步起来，情报不清晰是战场上最常见到的事情。
如今，温州，杭州两地的军事行动已经接连开始，大军也已经云集，进入了战前的各自临时驻地，粮草军备更是基本运输完毕，这个时候就算被畑俊六察觉到真实目的，他也不可能停下了。
“让军统的人继续打探，从今天开始，改成每五天传回一次军情汇总，我需要他们以最快速度，把鬼子在南京，镇江，瓜洲，苏州，松江等地的最新行动汇报传到我的手中。”
“是，总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老鬼子们察觉到了什么，就算是他真的开始了调整防御。这一仗，咱们都必须今年打。”林一凡顿了顿，无比坚定道。
“只要打赢了这最重要的一仗，整个局势都将彻底改变，日本鬼子很快就会被彻底赶出咱们中国的土地了！”
战争机器一旦启动，想要停下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除非是足以影响到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否则，战前筹备投入的巨大成本，就直接打了水漂。
因此，就算是畑俊六有了察觉，甚至已经有了准备，林一凡也必须打这一仗。
为了达到突然袭击，打畑俊六一个措手不及的目的，国军这次的反攻和战前筹备，都比以往提前了一个月，但这也就意味着在抽调了近二十万青壮之后，福建，粤西沿海，粤东，浙东等地的夏粮收获，秋粮抢种，将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同时，这也意味着国军大军的持久作战能力会比以往更弱，林一凡需要更快取得胜利，结束战争。
军事上，林一凡为了集中兵力，避免依次增兵，贻误战机的错误，将主力直接用在了计划中的第一战。左右两军则是另外的预备队，更是在常州，苏州，松江，扬州等地攻城略地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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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吧，我就说这‘镇江大营’绝对有问题，你看这车轮印，来的时候和回去是一样的，说明他们根本没把东西卸下来。”一个飞虎特战队的小队长指着地上的车轮印对李大福说道，几人身上都背着杂草编成的伪装，远远看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
“之前咱们每日都有记录，鬼子的瓜洲大营和镇江大营进出的辎重车辆数量相当，驻守的兵力也应该相当，都是一到两万人马。但现在来看，这极有可能是鬼子的障眼法，他们想要以此麻痹咱们，让咱们传回假情报，分散咱们大军的兵力。”
李大福听罢，不由得点了点头，他用手指量了量地上的车轮印，再一次确认无误之后，随即吸了一口气道：
“你的推理应该是没错的，但仅仅靠这点证据还不够，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若是有任何错误，关系的不仅仅是成千上万的弟兄们性命，便是收复南京的成败，也关乎其中。我们必须想办法看一看，车里面运的是什么？”
“可若是跟着他们太远，离了山区，咱们很有可能会被鬼子的侦察兵发现，到时候恐怕不好脱身。”一个飞虎特战队队员担心道：“这片山区本来就不大，若是小鬼子察觉到咱们的存在，派兵来搜，躲不了几天的。”
此时，李大福和周二土正分别在镇江和南京以西的山区中侦察，他们都是跟着新海军的舰艇进入长江，然后趁乱潜入的，常苏松等地和北面因为大片的平原，无处藏身，他们都无法展开行动。
而龙立天则是带人深入到了芜湖以东，一直到靠近上海的周边地区，展开行动。不过，他们没有跟随新海军，而是跟随走私的商队，长途跋涉，需要一直潜伏到大军北上，新海军大举进入长江之后，再回到参谋总部，汇报侦察所得的情报，行动可谓十分困难。
毕竟，新海军大部分时候也无法深入那么远，仅仅是到南京便需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了。
“等到新海军最后一次来袭扰的时候，我们提前一天行动，其它时候继续按兵不动，保持对镇江大营的观察。”李大福想了一阵，最终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们必须查验清楚情报，也必须活着把情报带出去。而长江新海军每月两次的常规入江袭扰，就是他们传出情报的唯一安全途径。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必须要确保真实性，小鬼子现在动作太快了，从他们现在的反应来看，一定是猜到了咱们即将进攻南京，正在提前做准备。咱们绝对不能因为着急立功，直接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汇报上去。”
不过，此时距离他们只有五六里的一个山窝里，几个伪装得更好的日军侦察兵正接着灌木丛的掩护，看着李大福等人从路边撤回，直到他们消失在山麓的草地里。
这几人全都是松井太久郎精挑细选出来的关东军特战精锐，在野外生存和隐藏的能力超群，甚至可以长期不吃熟食，也能保持战斗力。他们都是在大兴安岭严酷环境中磨砺出来的，曾经参加过和苏联蒙古联军的战争。
“犬饲君，那些支那人上钩了，咱们要不要继续抛出诱饵，让他们快点离开，回去汇报？”
“不用急，一切照旧，咱们就在这里守着，一直到他们自己离开为止。”这个叫做犬饲博次郎的少佐一双闪着寒光的细长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嘴角一扯，冷冷笑道，眼角的那道一直延伸到耳根的伤疤在这样冷酷的笑容下，显得更加可怕。
畑俊六为了把林一凡的国军主力骗往“瓜洲大营”，同时让林一凡放松对镇江大营的警惕，以达到歼灭国军偏师，削弱国军进攻实力，同时取得首战胜利，振奋大军士气的目的，特地设下了这个圈套。
而且，若是“镇江大营”能取胜，江北的国军又无法攻克“瓜洲大营”的情况下，林一凡极有可能会直接撤兵，这是畑俊六和松井太久郎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他虽然在一众军官面前雄心壮志，但面对林一凡，仔细部署之后，到底还是信心不够，只想着最快击退对方来势汹汹的大军，结束今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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