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仙女
第五章
陆克己看着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仔细辨认里面的颜色。
它好像带着一点靛蓝，在夜里头顶缤纷的灯带下，在身旁篝火燃烧的映照中，看上去带着点璀璨的感觉，好像宝石一般闪着光。
少女的长发也是灰蓝色的，肌肤赛过白雪，她全身色调都是浅浅的，跟这冰天雪国很搭配。
陆克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即便他见过来朝廷进贡商贸的南洋人，但他们多有深邃的眼眶、高耸的鼻梁和炫丽的色彩，没有这般感觉的人。
少女仿佛风一样，清清淡淡，超尘于世间一切。
她身穿粗针脚的朴素鹿皮外套，一只手搅动着锅子，正用灵动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陆克己环顾周围的环境，头顶是翠绿色的灯带，雀跃变幻，神秘莫测，四面则是茫茫无边的雪原，没有尽头，也不知自己如何从海洋中到了这儿。
但不管怎样讲，一定是对方救了他。
陆克己看到自己挂着的玄色外袍，支起身体上前将它拿了回来，仔细穿好，免得在少女面前有失礼节。
烘烤过头的衣服十分温暖，贴在身上缓解了冰冷感。
陆克己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光亮薄纸一样的东西捡起，对叠整齐搁在一旁的筐上，然后对着锅旁的少女弯腰鞠了一躬。
“谢谢你救了我的性命。”
换来的只是少女眨了眨的双眼。
陆克己在篝火一边盘腿坐下，看着跳动的火焰，微微出神。
不知道里面燃得什么燃料，这么持久温暖，而且身后白色帐篷、旁边立着的双刃、少女脚下那件火统，看起来都不像是凡人能拥有之物。
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窥探感，不知道来自哪儿，但这冰上分明无法再隐藏人类。
综合以上重重，陆克己脑内浮现出武林中关于神仙国度的传说，有些出神。
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谁知这番盯着篝火的模样到了叶游和直播间观众眼里，就是另一种理解。
【哈哈哈哈哈，主播都傻了，饭做好了，人也醒了】
【卡着点准时讨食，主播自打来到这儿就一直在投喂，我看着都感觉心累】
【就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不知道这次能吃多少，上次可是一锅都没了，给主播连个能嗦的螺肉都没留下】
【但看着好歹没有攻击性，还挺有礼貌的，帅哥果然都很有涵养】
【原始人初次面对星际人，有一丝丝紧张！那些东西应该不会太过于超前吧？他别再被吓得怀疑人生和自己存在意义……】
叶游拼命给直播间观众使眼色，她翻译器还没回来，压根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啊！
救命！这要如何沟通？大家快给她出个主意！
就见一条评论说得中肯。
【至少也要知道名字吧？】
想到这里，叶游伸出手在男人面前挥了挥，隔绝他与火舌的视线，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男人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着自己胸膛，发出一句奇怪的发音。
“格叽？”叶游神情迷惑。
评论笑疯，纷纷模仿这个发音，还有的唱起儿歌。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格叽！我们都爱它！】
叶游试探着发出这个声音，就得到了纠正。
原来是咳叽，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叶游点了点头，连念几遍读熟，然后指指肉熟的铝锅，取下来端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嘴巴扫了扫，又指了指旁边的海豹尸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意思是海豹肉送给他。
随后掏出口袋里的小刀，塞到了男人手中，让他自己处理，便准备享用自己的餐食。
肉汤太香，一搅动扑鼻而来。
叶游吹动着，将热腾腾的肉咬进口中，肉带着一股筋道，很有嚼劲，经过香料的辅佐，没有什么腥味，关键是它十分新鲜，刚片下来就进了锅。
她这边大快朵颐，像只小仓鼠一样举着铁钳子咬烤肉，另一旁的陆克己看着手中的刀发呆。
少女不像他见过的任何本朝代女人，她不在意他看到自己自然的吃相，太烫的烤肉进到嘴巴里，还会呼呼热气，用小巧的舌-尖颠着它到处翻转。
就好像，男女性在她眼中是平等的，她只是拿他当个人，而不是一个性别男的人。
陆克己自打出生以来就接受严格的教条和规矩，连名字的意思都是克制自己，他忠于国家、忠于家族，肩扛着责任成长至今。
不知为何，在这冰天雪地里，那些好像都远去了。
死过一次，心底某种钳制好像也放松了。
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距离这么近，少女身上见不到约束的痕迹，好像天生就在自由的地方成长，那股放松感也传染给了他。
只是……
陆克己看着手中的匕首，对方竟然直接将武器给了他，仿佛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是对制服他有完全的把握吗？
陆克己翻转着刀面看着，他压根想不到，身前少女只是单纯心大。
匕首不知道是用什么工艺做得，远超过陆克己当前已知的水平。
表面是不反射光的灰面，这样刺杀就不会暴露。
刀身硬度足够，尖锐程度也罕见，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刀下去，任何肉骨都会被切分开。
甚至还带着放血槽，是把杀人的亮器具。
假如这种工艺能用到他们齐朝的武器锻造上，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国家吞并周边部落的能力。
不，自己怎么能下意识想抢夺，这是属于她本人的，他只是一个试用的客人。
想到这儿，陆克己没有把它还给少女，也放弃了抽出自己小腿藏刀的念头。
他试探着用它切割这具动物尸体的肉，果然如想象中好用，即便是片成很薄的片，也能把握还准度。
陆克己将冰凉带血的肉放进口中。
换来少女一声“啊”。
她抓着汤勺呆呆地看着他，震惊于他的操作，仿佛没想到他会吃生食。
算不得什么，这肉很新鲜，挺好吃，以前他还吃过更糟糕的食物。
但如果这会吓到她，那就不这么做的。
陆克己用拇指擦掉唇上的血，那他试着把肉烤熟。
仿佛心有灵犀，少女把自己串肉的铁钳子递给了他，洁白如玉的纤纤手掌扇动着。
上面还剩下两块肉。
陆克己接过来咬下来，顿时感觉整个人心口都因为这口热肉而烫了起来。
不知道这是什么调料，口感层次很丰富，一瞬间冲刷他的脑海，无法辨别这种饮食上得到的快乐。
既然她请他吃，那他也得还给她。
陆克己开始勤勤恳恳地担任切肉工的职业。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啪嗒声。
少女从锅边猛然抬头，有些惊慌地盯着他，仿佛怕他知道了自己秘密。
陆克己尊重别人的秘密，他没有回头，继续切肉。
他醒来时就将周围一切都收进眼底，包括消失的那只白色幼崽，包括旁边画着一个圆圈。
少女把锅里最后一口汤喝光，捧了几把雪放进去，又再次把锅架上煮，示意他往里面放肉，然后匆匆起身去他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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