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又变回厨娘了

五条悟侧头看你：“生气了？”

        你却偏头去看林中，夏天的紫藤花开得绚烂。

        他笑了笑，说：“别气，回去下面给你吃。”

        什么玩意？

        你早忘记了，在上个副本，恰巧碰见大雪(127)，你想着也是举手之劳，给他快递过一碗高价的长寿面。

        你一时没接上来话，下意识关掉了颈环的语音翻译功能。然后，你听到他重复了一次：“不带味林的类型可以吗？回去下给你吃。”

        五条悟用的是中文。你每个字都听懂了，包括味林是日本的料酒，是米酒的类型，但连起来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这样问过了，却没得到回答，也不恼，揉了揉你的头发，然后说：“不想说也行，傲娇也很可爱——那我做我自己爱吃的吧。”

        你漂亮的长发，瞬间被揉成了一团窝。

        他无疑是故意的。

        你怒打下他的手。

        五条悟眨了眨眼，把手背给你看：“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呀。”

        好像是被你的指甲刮到了，他的手背有一条红印。你有用那么大力气吗？

        他继续说：“——咒力，刚才有用到吧。忧太有告诉过你禁厌的事情吧。”

        所有的情绪，被这个名词冻结击碎无影无踪，你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问：“所以现在，我可以知道关于咒力的事了吗？”

        五条悟笑了笑：“消气了吗？”他还把自己红了的手背展示在你面前，仿佛那是勋章似的。

        说实话，你记不太清刚才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如他所说，你生气了吗？

        这不是面对你的过去，“你应当悲伤”，这不是面对童磨，“你应当愤怒”，所以你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很强，会变成击杀无惨的最大助力，但他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太久，你的时间苦短，为什么会气恼？

        因为他“在中文语境下”轻浮的言行吗？因为有自作误会的可能，所以你反而掩饰似的更生气了？

        五条悟捏了捏你的脸颊，然后舒了一口气：“好了，感觉报仇了。”

        你挪开他的手，朝他确认了一次：“所以然后呢……你不打算说吗？”

        他振振有词：“啊，刚才那个是网课的试听部分，接下来是广告环节，要跳过广告的话，需要充值会员。”

        你：……

        不该让这家伙看出你是中国人的。

        这玩的什么梗啊。

        朝阳驱散清露，五条悟提了一个很简单的要求：“笑一个？来，笑一个就可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想对他笑。虽然记忆中，不少人说你笑起来很好看，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好看。

        你转身离开了树丛。

        往另一边走，炭治郎态度认真地拒绝你治疗为他伤口。

        他说，鬼杀队有对应的解毒剂，他们的伤口痊愈也都会很快。只要你帮忙把炼狱先生的断掉的肋骨连接起来就好了。他的伤包一下就不会影响行动了。

        他似乎敏锐到可以察觉，你的治疗会对这具义骸造成很大的负担，与不可逆的消耗。

        其实你并不在意，因为你已经有了最大的可乘之机，最有力的棋子：因此不打算在这个世界耗费太长的时间，这具义骸会不会烂掉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你会在最强的手牌，被直播间发红牌出局之前做好一切的布置。

        这才是你一直以来剑走偏锋却收益最大的风格。去顾忌太多方面的牺牲，最后只会导致一事无成。时间节约下来了的话，也可以面对更多的失败。

        但你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

        接好炼狱杏寿郎的骨头之后，你借他的餸鸦又传了一封信。

        朝阳已经十分明亮，炎柱下定决心将三名少年当做继子培养。虽然因为太过严格，炼狱杏寿郎教授过的许多弟子，除了恋柱甘露寺之外，都不曾留在身边，他仍坚持着这样严厉的教导方针。

        而三小只，都是在昨天夜里严酷的考验下表现出色、毅力过人的孩子，也激发出令人赞叹的潜力。

        祢豆子为了人类而不畏惧死亡地战斗着，也被炼狱和五条看在眼里：他们都是相信行动多于理论的人。

        炼狱坚信，这样的孩子如同日照下的新芽，虽然现在并不显眼，却必定成长为参天大树。看到这样的可能性，在可能的安排中，交给他们“跳一跳”的目标，然后他们就一定会成长起来。

        但是他的嗓门是真的有点大。

        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你耳朵都发麻了。

        但他却还在赞叹炭治郎三人：“都是好孩子，说话声音也很大！”

        ……一般还能按照正常音量讲话的炭治郎回头非常小声地告诉你：“抱歉，炼狱先生在没有成为柱之前，面对术式特殊的鬼，震碎了自己的耳膜，所以说话声音会很大。”

        鬼杀队的后勤队员大概快到了，你直起身，远离席地而坐的师徒四人一箱。

        五条悟一个人坐在另一边，远远望着铁轨的方向。

        你站在他身后，他忽然开口：“处置得很及时，因为路上开得很快，列车也没有晚点。”

        你没说话，他却拍了拍身侧的草地。

        鬼使神差地，你坐下了。草籽与露水不会沾湿他的衣服，你却无法豁免。夏天的野草在风里，挠得人小腿发痒，风传来不远处鬼杀队的高谈阔论，与战斗的复盘。

        五条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你的小兔子通讯器，又捏了一下。兔子发出大声“吱吱”的抗议。五条悟说：“兔子好像是一种如果寂寞就会死掉的生物啊，你的另一只兔子呢？”

        你只是没多想，动了动手指重新打开了应答机制。然后你的颈环就会亮起兔子的图标。

        他这么问了一句，也没再欺负兔子了，只是把手肘搁在膝盖上，靠在上面侧头看你：“累了吧。”

        嘈杂声越来越近，好像是乌泱泱一片鬼杀队的后勤队员来了。

        天地如逆旅，你们是行人。只有“一个人”的这种感受，确实不包含一点虚伪，说不清是寂寞，还是疲惫。

        你见过很多精神力消耗过度的负面情感爆发的“黑化精神力者”，这也是每个任务者最多做三到四次穿越的原因。但对你来说，每次指标回落下去，你只需要看会儿直播节目，休息几分钟就好了，最多两天。

        你仰起头，这个混蛋好像不知道你的头发已经乱七八糟，又伸手揉了两下。

        而你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又是漫天满眼的紫藤萝，盛放在竹屋外面。

        “很有趣啊，你对我的信任，还不如对我的小厨娘的。”五条悟的声音。

        你怎么又变回厨娘了……

        还没来得及吐槽，你听到产屋敷曜哉回答：“我们当然是信任五条先生的，也不是认为五条先生会把那孩子的力量用作不好的用途。只是我这条命还有别的用处，无论医疗队猜测这孩子的能力‘能不能治疗诅咒’，都不用拖累一个年轻的孩子了。”

        五条悟说：“本来想说，那种事先征求我的同意——不过你虽然长得像个坏橘子，但其实不是那类人啊。”

        耀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或许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为了家族的耻辱，葬送了无数年轻孩子的性命的，最坏的那类人也说不定。我的孩子们从未质疑过哪一点，但是全年日本葬身鬼腹的人类，尚不足天灾的千分之一，因此鬼杀队只是一个一厢情愿的民间传说而已。即使是在维新之后，也没有人愿意承认鬼的存在，纵使我们能奉养他们衣食无忧，却没法给予他们应有的荣光。”

        五条悟直言不讳：“人类是需要选择的。不然就只是被圈养的牲畜而已。至于另一条路也是死胡同，是因为产屋敷家还是太小了。几百年来都没有破产都真是好运气。”

        耀哉沉默了一会儿，五条悟却笑了：“不过呢，在几十年前，我们那边也就是几棵橘子树在胡搞而已。到现在，苹果就算进去了菜场，也是被售卖的廉价货，就算改变定价规则，也没有什么用。”

        曜哉居然听懂了：“橘子一开始就只是苹果的替代品，后来的菜场虽然可以卖苹果，但也不好，那怎么办呢？”

        五条悟说：“日本的苹果太贵了吧——不过降价的事，我也做过，但总会有人买不起的，所以到头来还是水果太少了。。”

        曜哉诧异地笑起来：“这话还真是太……”他摇了摇头，“您很少与人说这样的话吧？”

        产屋敷曜哉说：“我们家，最终可以把苹果无偿地发给每一个人，无论这几百年来付出了多少代价……真的是太幸运了。”

        五条悟说：“幸运是上天给的吧，那没什么用。以前我听过一句诗，叫做‘万类霜天竞自由’——无论是什么样的上天，只要年轻人一直把剑握在手里，未来就不会一成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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