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两片阴翳

启明星已经近了，鬼杀队的会议室灯还没有熄灭，历数所有死亡带来的情报，而今数到第一百五十六个坟头。

        五条悟洗漱过后，把点心盒子随手还到了蝶屋女孩们的橱柜里，顺便留下了一个“请找我来算账”的字条，慢慢地走回了竹屋。

        现代的日本人很不吝惜电灯的使用，但大正时期仍有着古老而名副其实的黑夜。

        走过会议室之后，他便沉浸到阴影中去了。

        少年的时候，因为五条悟脚程最快，他总喜欢在夜间任务时，第一个沿盘山公路冲回学校，用整所学校的黑暗，迎接两名搭档。一开始硝子总会慌张，担忧高专出了什么事，用微弱的手机光线照明着前行，五条悟就安慰她，没关系，再黑我也看得见。

        当年天真的硝子会牵着他的衣角跟着他走上山，电路白痴的夜蛾修不好高专的灯，然后等在门前给他们爱的铁拳：硝子也一起挨了揍，然后会摸着头傻乎乎地叹一口气，没事就好。

        再过几次，她就变了，变坏了，变得冷漠了；他们三个再一起闯祸的时候，硝子也变成了站在一边伸出手指指点点“没错，是五条干的”的坏蛋了。

        他以为是。

        将灰原残存的尸骸送回高专后，五条悟对夏油杰说，“这边就交给杰了，剩下的交给我。”当时七海没有抬头，只是在一片光明的解剖室的座椅上，死死盯着他，夏油杰背对着他，甚至没有回头。

        硝子的工作一向是可信的，她会用反转术式中和阵亡术师的尸身，防止术师的尸身成为诅咒的指向，变为恶鬼。但解决完七海他们失败的任务后，五条悟突发奇，爬上了硝子的吧台，拿走了吧台上的咖啡。

        硝子没有开灯关灯闪他眼睛赶他走，五条悟问她：“有好好干吗？哇，不会又出什么纰漏要我背锅吧。”大概夏天人心太烦躁，四五天没有睡，一杯咖啡下肚，五条悟从吧台上滚了下来。硝子的啤酒罐头也落了一地，还有两个被他当成枕头压爆了，他被无下限硌到，一歪头，泡沫就喷出来沾了一脸一头发。

        硝子开了一罐被压扁的啤酒，尽情嘲笑：“空腹喝咖啡会低血糖的。还不如喝啤酒，啤酒是液体面包哦。”五条悟也嘲笑她：“我在任务地点的时候，感觉耳朵旁边一直听到硝子的求助声，悟酱也好，杰也好，随便谁来陪陪我吧。”

        硝子踢了他一脚：“舔一下就能醉你也没谁了。我这里可没有给少年儿童喝的软饮料，你就晕那儿吧。”五条悟说：“好难喝，我还是最讨厌酒了。硝子，你电话响了。”

        眼前有很多个硝子在晃，五条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只听到她说：“那是你的电话。”五条悟打滚不起来，硝子把手机递给他，他就把酒也甩了硝子一身。等到大儿童终于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洗干净，用反转术式代谢掉酒精，然后无下限一键变干后，硝子不知道从医务室哪里找到一罐葡萄糖冲成了水。

        五条悟控诉：“可乐。”

        硝子说：“医务室永远不会准备儿童饮品的，你闭嘴吧。”

        六眼神子双手插兜慢悠悠走出医务室，白衣天使一身酒气，眼圈泛红，只是迅速地拨了拨刘海：“他干的。”十分钟后，咒术高专又恢复了一如往日的秩序。刚洗过澡，干练冷淡的女性医生接手了新的病人，鬼使神差地，她对着助手脱口而出：“帮我买一箱可乐吧。”

        五年后，七海回到咒术界的第二天，二十三岁的硝子答应，遵从医嘱，戒烟。

        最深的黑暗里，竹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尚冒出缕缕幽烟。

        屋里的人也没有睡。

        大约是此前在想着什么。

        五条悟特意挡在了油灯前面。

        他的影子让本来就摇晃的灯影更昏暗了。

        他就在那儿鬼幽幽地站了好一会儿，你终于抬头：“你不觉得黑漆漆的吗？”你问过之后又垂下眼，“我忘记了，和室都是这样的。”

        五条悟说：“没有哦，只是这样的天气，点着灯太热了吧——不过说起来，我家好像一直都黑漆漆的。”

        他说完很顺从地坐下来，灯重新照亮了房间，五条悟说：“蝶屋那边用的是西式的灯泡吧？”

        你瞥他一眼：“要不是需要和你是一边的，我当然不会住和室。”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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