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眼前这个季云潇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
林芊薇面上犹有愠怒，她抽回了被季云潇紧握着的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季云潇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了，但仍然在倾诉衷肠：“能见到你真好。”
已经十一年了。
时隔十一年，心头挚爱终于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季云潇怎么可能没有触动？
“我、我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季云潇仍然维持着半跪在车里的动作，她微微仰头看着林芊薇，目光缱绻：“想给你讲后来发生的事，想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想说很多很多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芊薇越听越疑惑。
“我还想抱抱你。”季云潇眼中带着期盼，深邃的眸里像是落入了星光，她轻轻问道：“可以抱吗？”
林芊薇嘴唇微动，拒绝的话正要说出口，林芊薇就已经抱了上来。
“你好香。”季云潇埋头在她颈侧，深深嗅过后心满意足地叹道：“连身上的气味都和从前一样。”
温热的呼吸直直地打在娇嫩的颈部肌肤，烫的林芊薇背脊发麻，随即就涨红了脸。
她又羞又气，连呼吸都打着颤：“你、你给我滚出去……”
别再对她做这么奇怪的事了。
“我不滚。”季云潇拉过她的手放在颊边，着迷地蹭着那掌心，跟她说：“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就是不能让我离开你。”
因为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林芊薇震惊又错愕，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
倒是前面的司机欲言又止，最终没忍住开了口：“那个、季小姐……”
季云潇握着林芊薇的手不放，只是略微转头，沉声问：“有事吗？”
司机眼皮一跳。
他见过季云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能直观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性。
司机正有些哑然，就听到季云潇略带不耐道：“说话。”
司机下意识一抖，脱口而出：“你违规停车了。”
“钥匙还在车上，”季云潇语调平稳：“你过去帮我挪一下吧。”
说完，季云潇又对着林芊薇扬起笑意，声音柔软：“让你的司机帮我挪下车，可以吗？”
林芊薇没说不行。
司机就下去挪了车。
而等他走以后，季云潇直接打开了副驾驶和后座的车门，将林芊薇抱起来换了个位置。
林芊薇又被她给惊到了：“你要做什么？”
“你坐副驾驶好不好？我开车带你去个地方。”季云潇温柔道。
她根本没给林芊薇拒绝的机会。
等林芊薇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抱到了副驾驶位上，季云潇还倾身过来，帮她系好了安全带。
“坐好宝贝。”
林芊薇被她弄懵了。
不是说好了要离婚吗？季云潇现在这又是在搞哪一出？
林芊薇稀里糊涂地就坐在了她旁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在疾驰。
季云潇还会开车吗？
林芊薇心里愈发疑惑。
路上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季云潇看出了她的疲惫，就让她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林芊薇听话地闭上了眼，随即又觉得不对。
她为什么要听季云潇的？
可现在开车的是季云潇，万一她不配合，季云潇再拉着她同归于尽那可怎么办？
“怎么一直看我？”季云潇单手握着方向盘，用空出来的手覆盖在了她手上。
林芊薇惊道：“你好好开车。”
说完就抽回手，转头对向了窗外。
季云潇勾唇浅笑：“好。”
或许是昨天休息的太差，又或许是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阳光太好，林芊薇只闭了一会儿眼睛，就觉得困意上涌。
她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海边，而头顶阳光炙热，影子很短，看样子是到了中午。
林芊薇撑起身，盖着的薄毯也随之滑落。
季云潇听见动作转过身，帮她把毯子拉上来，温声问：“醒了？”
林芊薇没回应，还冷下了眉眼，漂亮的脸蛋像是凝了一层霜雪。
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季云潇担忧地问：“没睡好吗？还要继续睡吗？”
林芊薇走下车环视四周，冷冷问：“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季云潇笑了下，眺望着海面：“这个世界跟我们的世界有很大不同，却有着非常相似的一片海。”
林芊薇：“？”
季云潇温柔地看过来：“还记得吗？我们分别的时候，就是在这样一个海边。”
林芊薇：“？？”
季云潇像是陷入了回忆里，语气很低：“那年我们十九岁，我还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带我来海边，对我认真表白，说你想和我在一起，我当时就慌了，我终于意识到，你平时腻在我怀里说要嫁给我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季云潇笑意苦涩：“我没有答应你，我说，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可惜后来她们就没有时间了。
由于没得到期望中的回应，宋芊芊有些郁闷，就决定和家人一起去国外旅行散心。
结果她们乘坐的那架飞机在跨越海域的时候出了事，直接坠入海底。
“对不起，在你离开以后，我才明白过来，我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也根本不是什么想把你当做妹妹照顾的喜欢，我明明就爱你，我想占有你，想拥抱你，想跟你翻云覆雨，想跟你做尽人间所有快乐事……可对不起，我明白的太迟了……”
说到这里，季云潇已经泣不成声。
“知道你出事以后，我每天都在后悔，我总是想，为什么我那样迟钝，如果我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你是不是、就不会坐上那趟飞机，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眼泪顺着女人白皙的脸颊蜿蜒而下，流到下颌，带着极为浓烈的情绪，有遗憾、有悔恨、还有不甘心。
那模样的季云潇让林芊薇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可林芊薇分明听得困惑。
她根本不知道季云潇在说什么，只是莫名觉得悲伤，于是便怔怔地站在原地。
直到季云潇过来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背递到唇边轻吻，然后颤声道：“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如果此时此刻，你再问我答案是什么，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爱你。”
季云潇说：“我爱你，宋芊芊。”
林芊薇差点就被带入到了故事里，直到季云潇说出那个名字。
宋芊芊。
太好笑了。
林芊薇抽回手，冷笑出声：“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也根本不是什么宋芊芊。”
说完，林芊薇便要转身离开。
季云潇愣了一下，随后就过来拦住她，困惑道：“你怎么可能不是宋芊芊？”
林芊薇浓密的长睫上掀，红唇勾勒出讽刺弧度：“季云潇，你是觉得拿我做消遣很有意思吗？”
季云潇心焦道：“芊芊、我……”
林芊薇眸里像是淬了冰，目光犹如带着寒意的刀刃，她冷冷道：“别叫我那个名字。”
“好，好，我不叫，”季云潇顺着她，又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叫什么？”
这就是她的芊芊，季云潇想，她不可能认错的。
极有可能是宋芊芊在穿书后换了名字，而她自己又把过去的记忆给忘却了。
季云潇握住女人纤细的手腕，耐心哄道：“刚才是我不对，但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告诉我好不好？”
林芊薇不想理她。
“芊……”季云潇想到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就咬住了舌头，改口道：“宝贝，你理理我，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吗？”
林芊薇到底还是发了火：“你为什么要叫我宝贝？你在路上见到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女人也会叫她宝贝吗？”
“而且，”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外露，林芊薇就勉强压下了怒气，尽量漠然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是别人的太太。”
季云潇反应了两秒，随后轻笑起来：“你在意这个是吗？我可以解释，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林芊薇，等我过来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已婚身份，但我是清白的……”
虽然知道可能被当做精神病，但季云潇还是详细地说了一遍自己穿书的事。
林芊薇：“？”
季云潇又跟她表忠心：“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的，而且我已经跟那位林总约好了要在今天离婚，很快我就能恢复单身了。”
林芊薇：“……”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季云潇是真的不认识她。
如果是装的，那季云潇的演技未免太好。
看着林芊薇沉默下来，季云潇又道：“如果穿书这件事你接受不了，那你就当做，我们是前世有缘。”
季云潇看着那张在心底反复描摹过许多次的脸，诚挚道：“我呢，就是你上辈子的爱人，现在我到你的世界来爱你了。”
林芊薇面无表情：“你有病就去治。”
季云潇无力地解释：“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林芊薇神色漠然：“需要我去精神科帮你挂个号吗？”
季云潇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芊薇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你又在笑什么？”
季云潇说：“宝贝你真的好可爱啊。”
林芊薇：“……”
林芊薇转身就走。
季云潇追了上去。
她把林芊薇送到了市中心，还缠着人要了半天的联系方式。
可林芊薇无动于衷。
“不给电话那就加个好友吧，随便哪个软件的好友都行，要不然游戏好友也可以啊，我打游戏超厉害的你还记得吗？要不要带你飞？”
林芊薇被她烦的不行，最后就掏出来一管口红，打开，拉过她手臂洋洋洒洒地写下一串字母。
季云潇忍不住欢喜：“这是你的微信号对吗？”
林芊薇冷声：“赶紧下车。”
“好，我马上加你，等下你记得通过啊。”
还不等季云潇把话说完，林芊薇就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而季云潇再也等不及，她还站在太阳底下，就直接拿出手机输入了那串字母。
打完季云潇才发现不对劲。
那根本不是什么微信号，林芊薇写的字母是：youbingquzhi
季云潇收回手机，用指尖轻抚上那道印子，纵容地低笑起来。
“虽然但是……我老婆好可爱啊。”
季云潇没笑太久。
很快，她的唇角的弧度就僵硬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她现在还是别人的老婆。
而且刚才听芊芊的意思，她分明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
季云潇按着眉心骂了一声。
得赶紧离婚。
她匆匆赶去了咖啡馆，当然是没见到人，她只能给林芊薇打电话。
但林芊薇再次挂断了电话。
季云潇便转为发消息：【我已经到咖啡馆了，你人呢？】
没回应。
季云潇继续发：【我们的婚姻有名无实，本来就没有继续的必要，拖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不如好聚好散。】
还是没回。
季云潇恼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还是说要我直接把离婚协议寄到贵公司？】
那边终于回了，说的事：【我有事，晚点到。】
行吧。
季云潇点了杯咖啡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好久。
她到底容貌不俗，如今更兼气质出挑，哪怕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加运动裤，淡淡往外一瞥都能引人注目。
很快就有女生走进来，脸颊微红着问：“姐姐，能加个微信吗？”
季云潇修长的手指搭着杯沿，闻言侧身过来，笑得散漫：“叫谁姐姐呢？我今年才……”
季云潇拿出包里的身份证看了眼，又放回去，继续说：“我今年才20。”
说起来，这穿书还让她整整年轻了十岁。
真的不亏。
她这一笑，眉目愈发飞扬，整个人都透着肆意，倒叫对面的女生脸更红了。
那女生改口道：“那、妹妹？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季云潇把手臂举起来，不答反问：“看到我手上的口红印了吗？”
那女生懵了。
季云潇还颇为耐心地给她解释：“这是我老婆为我留下的勋章。”
“爱的勋章，”季云潇贪恋地看着那一行字母，非常有礼貌地说：“所以抱歉。”
那女生懂了，脸上也挂不住，拉着身边的朋友就要跑开。
没想到她朋友却眼尖地看到了桌上摆着的离婚协议。
季云潇刚才太着急了，便把它拿出来摆上了桌，这也造成了那位朋友的困惑，她停下脚步，回来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离婚协议？可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似乎又挺喜欢你老婆的……”
季云潇用手搭着椅背，懒洋洋道：“哦，这离婚协议是给另一个老婆准备的。”
对面的两个小女生瞬间瞪大了眼睛，脾气暴躁的那个更是直接骂道：“你、你这个出轨渣女！”
季云潇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梢，摆明了根本不在乎。
看得那两个女生又气又恼又没办法。
“算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离开了咖啡馆，风里隐约还能听到交谈声。
“我们真的不用通知一下她的两位老婆吗？”
“还是别给自己找事了。”
“为什么那会是个渣女啊，我刚刚真的一眼心动……”
“怎么说呢，她看起来确实有渣人的资本……”
“唉。”
那两个女生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拐角处。
可林芊薇还是没来。
季云潇从下午等到天黑，就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口的风铃终于响动了起来。
季云潇掀起眼皮看了下，瞬时就清醒了过来。
走进来的是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美人。
她五官精致，面容冷冽，身着一袭红裙，青木棕色的卷发披散在她肩头，璀璨夺目的钻石饰物挂在她耳垂处，她纤细的腰身也被勾勒的盈盈不堪握。
头顶的灯光散落下来，照清了她眼角点着的那颗妩媚销魂的泪痣，让她看起来美丽得不可方物。
季云潇不由得心跳飙升，满眼惊艳：“芊芊……”
林芊薇走到她面前，也坐下，直言道：“我是来谈离婚的。”
季云潇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林芊薇红唇阖动，吐字清晰：“我是林芊薇。”
季云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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