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下雨了。
其实现在下不下雨对舟崎遥斗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反正他最近的生活成天和床相伴。没人会要求一个刚从爆/炸现场逃生的幸运儿一天到晚要有多少运动量，很显然现在也没人能压在舟崎遥斗头上。所以上午十一点半，他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睛都没睁开, 听了下窗外的雨声, 蹭了蹭枕头又缩回被子里去了。
现在的时间对舟崎遥斗来说是难得的放松, 哪怕他现在的失眠依旧很严重，但长时间的闭目养神也能缓解疲劳，甚至能难得放空大脑, 尽情享受柔软蓬松的枕头。
就是……好像有什么事情忘了……
什么事来着？
舟崎遥斗又探出头, 认真思考了一秒然后放弃，把被子稍微拉上去一点。
在温度凉爽的空调房里裹着从头包到脚的被子真的是拿什么都换不来的享受, 天堂也莫过于此, 舟崎遥斗选择直接躺平，将一切都扔到脑后。
于是种田长官不远几十里从横滨奔赴而来，千辛万苦躲过了这个和那个的眼线, 终于赶赴到医院楼下，直上电梯奔到病房前，一打开房门。
种田长官：“……”
他在来之前搜集了舟崎遥斗所有的资料, 并且精心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甚至来的路上还在思考开场白。结果真到这了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扯淡, 种田长官只能和挡在舟崎遥斗床前那块大大的立牌面面相觑。
立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不营业, 明日再来。
最后面还画了朵花。
看到这几个字, 种田长官差点要退一步转身走人, 已经打开手机准备询问下属是不是没有提前预约——但当他刚迈出左脚的时候随即反应过来, 他明明早就提前预约过, 舟崎遥斗也应该提前知情。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种田长官目光往病床边的输液架上一瞥, 看到那足足挂了三瓶的葡萄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上前喊人。听说舟崎遥斗之前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次又受了重伤，休息时间长点也是情理之中，更别提他这次过来是有求于人。
他干脆在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等舟崎遥斗醒来。
结果这一等，从暴雨等到雨停，又从雨停等到下雨，直到护士匆匆跑进来换输液瓶，缩在被子里的那位动都没动一下。护士熟练地更换输液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舟崎先生，十一点半了，该起床吃饭了。”
那团被子扑腾了两下，听到吃饭又躺了回去。
种田长官：“……”
他这是根本没睡，只是单纯赖床？
护士对这个场景已经习以为常，语气不带一丝波动地宣布：“今天的午餐是白粥，搭配水煮西兰花、水煮鸡胸肉和水煮蛋。”
这回被子连扑腾都懒得扑腾了。
种田长官：“……”
光是听这些菜名，如果是他大概也没有什么起床吃饭的愿望。
护士收起空了的输液瓶，转头看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的种田警官，礼貌地开口：“您是来找他的吗？如果有事直接对他说就好，他听得见的，只是懒得离开被子。”
“……”种田长官有点怀念坂口安吾了，如果坂口安吾在，一定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他指了指那个挡在病床前的立牌，困惑地问：“那这个是？”
护士回头一看，脸上多少带了点一言难尽：“之前来拜访他的人有点多，他觉得太多人来会影响到他休息，就摆了块牌子。”她忍不住开始叨叨，“他还在休养，我们是不太推荐太多人过来拜访的，这块牌子还挺有用，所以就让他这么放着。”
“就是，”被子里的人终于发出了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我都以为我不是来住院的，而是下海成为牛郎店的招牌了……今天真的不能点外卖吗？如果能点外卖的话，我兼职一下牛郎也不是不行。”
护士：“……”
五十岁的护士阿姨冷酷地转身走了。
舟崎遥斗打了个哈欠，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钻出被子，将枕头竖着放在床头，靠着枕头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才抬头看向种田长官。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看起来特别诚恳：“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又是哪个打听过来看我的人。你没说话我以为你只是来看看，所以你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种田长官清了清嗓子，开口介绍道，“打扰你休息了，我是种田山头火，之前应该有人和你联系过。”
“……”
舟崎遥斗不说话了。
自从住院以后他的神经就没再继续保持高度紧绷的状态，很多事很多人都没有刻意去记。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这样一段回忆。
“横滨官方那边有人要过来找你，目前看来没有什么恶意，估计是要拜托你什么事。”萩原研二压低了声音说，“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人来头不小，明天上午十点半会到医院，到时候你记得起床。”
“……”舟崎遥斗正在和松田阵平一起看八点档，对于萩原研二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听得到最后几个字，“起床？”
萩原研二：“对，我也不知道他们过来到底为了什么——卧槽女主角为什么这都不分手啊！留着渣男过年吗？来的人叫种田什么来着……种田火山？反正差不多这个名字，你记得起床就行，别放人家鸽子。”
回忆结束。
舟崎遥斗满脸“原来是你”的表情，恍然大悟地开口：“是的，有人和我提过。”
“闲话就不多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种田长官问，“舟崎君，你对横滨了解多少？”
舟崎遥斗：“……我知道横滨但横滨不知道我？这种情况叫什么来着，单相思？”他摆摆手，语气坚定，“不对不对，我不是城性恋，而且就算是，我也还是比较喜欢东京一点。”
种田长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开：“……”
病号服中和了舟崎遥斗身上自带的那股气质，素白的颜色甚至衬得他有些人畜无害。额前的发因为刚刚才被子里的那么一通折腾变得有点凌乱，可偏偏这份凌乱给他添了一点少年气。单看这样的外表，其实和资料上那些事迹完全不相符，甚至会让人产生一种“是不是找错人”的错觉。
但即使是这样漫不经心，他的脊背也永远是笔直的。
种田长官不愧是做到长官的人物，调节心理素质的能力非同一般。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话题：“横滨是日本异能力者的聚集地，你之前在案件中遇到的港口mafia就隶属于横滨，那是横滨最强大的mafia组织。”
“……那个，”舟崎遥斗象征性地鼓了下掌，“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种田长官忍住额角上不断抽动的青筋，十分坚强地接下去说，“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都知道这起案件后面很可能有港口mafia的参与，但明面上港口mafia的工作做得很好，就算我们派人去调查也查不到什么——我来自横滨的异能特务科。近年来港口mafia越来越无所顾忌，我们一直想抓住他们的把柄。”
舟崎遥斗：“然后呢？”
“但没能成功，港口mafia的首领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关于你参与的这起案子，我们的意思是继续查下去，借机进入横滨查港口mafia参与进来的目的，可是港口mafia在横滨当地相当于地头蛇，对于我们的人很熟悉，反而不利于调查。”
“嗯。”
“——所以我们想派一个对他们而言比较陌生的人来担任这个任务，舟崎君，我想不到比你更加合适的人选。”
“……啊？”
“有许多警官为你担保，并且为警察提供帮助的侦探那边也证明了你在这起案件里起到的关键性作用。诚然，贸然进入横滨调查港口mafia藏着很多未知的危险，但我们愿意为你支付足够的酬劳，并且提供一定的安全保证，异能特务科会全力配合你，这也是我个人所希望的。”
“我不希望啊不是。”舟崎遥斗飞快地改口，“但这些和我都没什么关系吧？”
种田长官痛快地承认：“是的。可是种种迹象表明，港口mafia之前和黑衣组织——我们给这起案件里凶手出身的组织起的称呼，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秘密合作关系。可是这种合作关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破裂了。”
顿了下，他又说：“我们曾经认为黑衣组织想插手横滨，后来这一点被我们否定了，因为黑衣组织到现在都没有进入横滨，当然也可能是瞒过了我们异能特务科。港口mafia敢在这起案件里这样利用黑衣组织，却不怕黑衣组织报复，我个人认为港口mafia手里一定掌握了有关黑衣组织的把柄。”
“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并不是鲁莽的人，极善于心计，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做。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想从港口mafia那里夺过这个把柄，为此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舟崎遥斗掀起眼皮，确认道，“森鸥外？”
种田长官：“是的，这是港口mafia首领的名字，怎么了？”
舟崎遥斗：“……”
他回想了一下，确定这个名字正是他之前黑吃黑那个账户的主人名。话说他当时从那个账户上顺了多少钱来着？好像也不多，也就一亿日元吧？
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些钱对于森鸥外来说可能只不过是账户上的一行数字，但对于舟崎遥斗来说意味着高档定制衬衫西裤全球限量手表手工皮鞋还有保时捷……
这些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嘛，舟崎遥斗心安理得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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