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
“谁告诉你是我干的？”哪怕被勒住脖颈的是太宰治,但他看上去淡定从容得像是控制对方生命的那个，只有越来越慢的说话声音才能让人脚踏实地地感觉到他是在被挟持的，“那个……那个人亲口告诉你的？”
感觉中原中也拽着他衣领的手一滞,太宰治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划去一个又一个名字：“看来不是,那是你自己猜的？”
中原中也没回答，显然是被他猜中了,咬着牙不说话。
国木田独步探头看了看这边,小心翼翼地问：“太宰这家伙做了什么事吗？”
“……”中原中也终于松了手，压了压帽檐,不自在地道，“看来确实不是这个家伙做的。”
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被偷私房钱这事,光明正大说出来未免太丢人了。中原中也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在外面维护首领的形象比较重要,不过一天到晚带着爱丽丝逛街，三番两次进警局的首领可能本来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最近有人在针对港口mafia,”中原中也眼里划过一道暗光,“尤其是针对我们首领，太宰这家伙是第一嫌疑人。”
中岛敦举起手,试着反驳道：“……也不一定吧，上次不就是费奥多尔干的吗？”
就是他自己反驳的声音也没什么底气。
“而且最近风平浪静得太宰都天天上吊了,”国木田独步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他应该没那个功夫给森首领找麻烦,有空的时候都被我按着工作。”
中原中也额头上蹦出几条青筋：“你让他工作他就会老老实实工作？”
“……”国木田独步立即摇头，“他会老老实实上吊。”
大约是出于都惨遭太宰治此人的荼毒，哪怕中原中也和国木田独步两人此刻没对视，心中也莫名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江户川乱步似乎是看热闹看够了，总算慢悠悠地开了口：“只有横滨风平浪静。”
太宰治瞬间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微一动，看向江户川乱步手上的报纸：“东京的案子是港口mafia干的？”
江户川乱步不置可否。
那么就是猜对了一部分，但这并不是真相的全部。太宰治站起来，拍了拍外衣，堂而皇之地推开中原中也走到江户川乱步的办公桌边，拿起一张报纸认真地看。他之前对于这个案子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太宰治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既然没发生在横滨就当作和自己无关。
东京爆/炸案影响太广，武装侦探社众人哪怕是中岛敦都曾听说过一一。在太宰治说完那句话之后，整间办公室忽然陷入一种奇怪的氛围中——空气里好像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压了下来。
只有刚结束出差回国的中原中也不明所以，但也意识到了不对劲，面上渐渐凝重了起来。他跟在太宰治身后也到了江户川乱步旁，江户川乱步主动递给他了一张报纸。
“时间长达将近一个月、死亡人数共计四千一百七十一人、重伤人数共计一万零三百一十七人的引爆东京案终于告破……”中原中也念道，“一名凶手当场死亡，另一名凶手被警方逮捕，不日将送往法庭接受审判。本次案件是反社会凶手针对极个别人的报复行为，东京市民可以放心。记者采访警方得知，这次警方能够快速破案多亏一位热心市民的帮助，这位市民暂时还不能接受我们的采访，有传言说当时凶手想拉着他同归于尽，现在还没醒来……”
太宰治侧过头看中原中也，眯起眼睛，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刃：“被抓的是你们港口mafia的人？”
——首领没事为什么要派人到东京去犯案？中原中也刚要否认，却想起之前成员说过的“首领派到黑衣组织的卧底在东京犯下了不小的案子”，喉结滚了滚。
他压了压帽檐，算是认下了。
“所以他这回是完全活该啊，”太宰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些惊叹，“怎么还有人自己往上送把柄的？”
中原中也忍不住反驳道：“这是两码事，那针对首领的纯属是私人报复。”
这话说得太宰治越来越好奇了：“私人报复？能让你把锅甩到我头上的私人报复……让我猜猜。”
中原中也的眼皮开始一个劲儿地跳。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炸车？不对，炸个车不至于让你这么生气从大老远跑回来，损失一定比这个更大。”太宰治兴致勃勃地问道，“卧底？卧个底而已也不至于生气，这还是给他送苦力呢。有人把爱丽丝偷走了？也不是，爱丽丝自己长腿了跑得回来。丢钱了？”
中原中也：“！”
哪怕中原中也很像做出一副恍若无事的样子，但他在演技界真的充其量算个萌新，旁边的是奥斯卡多任影帝获奖者太宰治和双眼长了x光探测器的江户川乱步，属实是小巫见大巫。就算他再怎么努力调动面部肌肉，也留下了痕迹。
“原来是丢钱啊，”太宰治兴致更浓了，“丢了多少——几千万？几个亿？追不回来了？所以才这么生气？怎么，哈哈哈恼羞成怒所以把你从外面调回来了？但是钱还是丢了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这哈字从他嘴里可劲儿地蹦出来，仿佛要蹦到地老天荒。
中原中也磨了磨牙，本来想落在江户川乱步桌上的拳头半路空中改了道，一拳砸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够了！到底谁干的？”
-
东京，某间高级私人病房里，正在思考案情的舟崎遥斗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好在打喷嚏并没有多影响他的思路，舟崎遥斗低头看了眼资料，忽然问松田阵平：“发现夜莺尸体的公寓后来有变动产权或者租给别人吗？”
松田阵平又被迫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尸体，强行按捺下心里生出的那几分诡异，咂了咂嘴道：
“应该还在，毕竟这起案子还未侦破，那公寓属于重要地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复原当年现场的难度比较大吧？”
舟崎遥斗：“就算能复原现场，我现在也去不了横滨。你查得到关于这家公寓的信息吗？”
“不用查。横滨这几年还好点，前几年听说乱得不行。”松田阵平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夜莺是异能特务科的人员，当年肯定要对外隐瞒自己的身份，住的地方更是乱中乱，连监控都没有，就算有线索也早被破坏得一干一净了。”
“凶手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如果特别清除指纹和痕迹反而会显得突兀，容易引起注意，所以线索隐藏在层层痕迹之下，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如果能去现场看一看……”舟崎遥斗伸出手捋了捋眉心，“就能确定第一次的凶手到底是几个人了。”
“？你刚才还说你眼睛上没长显微镜？”松田阵平话说出口才发现哪里有些不对劲，“几个人？你不确定有几个凶手？”
“控制住夜莺低头的是一个，旋下吊顶灯的是一个，破坏卧室里相册的是一个……但可能还有一个人，当时就坐在那儿看着夜莺被砸死，他才是主谋，但他为什么要杀夜莺呢。”舟崎遥斗喃喃道，“和夜莺有仇的人并不是他，是他的下属，或者是他的打手。难道他是为了收买人心，给下属报仇？那他又为什么要亲自来一趟呢？”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舟崎遥斗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场景开始扭曲变换，此刻他不再是坐在病床上，而是跪坐在木桌前，吊顶灯在天花板上微微晃动，不清醒的夜莺被人按在桌上，而不远处的卧室里传来刀和相册划过擦出刺耳的噪音。
有些吵。他想。
但他没有发话，只是抬起手。
他的地位很高，旁边的人立刻会意，对卧室的方向呵斥道：“安静！”
卧室瞬间噤声。
他漫不经心地想，夜莺的生命可以结束了，夜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这是一石多鸟，夜莺的死可以让下属更忠心，也可以让异能特务科摸不着头脑——培养一名异能力者对异能特务科来说不容易，哪怕一名都是巨大的损失，港口mafia能够趁机让横滨变得更乱。对我而言，夜莺……
已经唱完了他该唱的歌谣。
舟崎遥斗睁开了眼睛，双眼仿佛失去焦距，一眨不眨地盯着病房里的空气。
“夜莺的异能力……”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轻轻颤抖，“能控制人陷入幻觉，看到心中最想看到的事物。”
松田阵平稍微愣了下。
“夜莺之所以叫夜莺，是因为安徒生的那篇童话。”舟崎遥斗一字一句道，“‘有一只夜莺用美妙的歌声打动了国王，可不久之后，一只外表华美还会唱歌的人造小鸟出现了，国王觉得人造小鸟的歌声更美妙，所以夜莺飞走了。但当国王即将面临死亡时，人造小鸟却不会唱歌了，真正的夜莺回来了，用它的歌声驱赶走了死神。’但夜莺并不能驱赶死神，只能带来幻觉，只能让他……更加认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凶手年纪不会很小，行事毒辣，高高在上，享受别人的痛苦，是极端的反社会主义者。他让手下将夜莺一击毙命，是不希望这场他亲自见证的死亡不完美。现场没有任何线索留下，是因为他要创造一个完美的、让异能特务科一头雾水的现场。他的身份很特殊，异能特务科不会轻易怀疑到他的身上，所以他肆无忌惮，但他并不是每场屠杀都会参与，更多的时候是站在幕后指导……他需要进入横滨，可横滨不欢迎他，所以他希望横滨变得更乱……”
松田阵平抄着笔记个不停：“我这就去调名单！看看有没有符合这个的对象！”
但舟崎遥斗却拦住了他。
“我知道破案非常忌讳先入为主，”舟崎遥斗语气平淡，“……但我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哪怕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但还是……太像他了。
世界上没有人比舟崎遥斗更了解他，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舟崎遥斗。
“帮我申请一天离院，一下午也行，当初那个想在审讯室里袭击我的卧底还在不在？还有他的同伙。”舟崎遥斗冷冷地说，“当初觉得他们总会自投罗网就没把他们逼上死路，上次已经快撬开一个人的嘴巴了——这次，不管他们嘴上是机械锁还是密码锁都给我撬下来，撬不成就把锁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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