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谁是恶人
祈鉴眯了不到一刻便醒了，一睁眼见舒九鸣正在旁边坐着，松了口气。
“歇好了就去练功吧。”舒九鸣仰头看着暮影带回来的消息，淡淡道。
身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祈鉴晃了晃枕的发麻的胳膊，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无事。”舒九鸣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下，眼前的消息便翻了一页。
“你在看什么？”祈鉴拿手敲着后脖颈探过头，只见上面写着：“景晗，第七任圣水楼楼主，出身不详。因身体孱弱，常不见客，楼内事务皆由副岛主宁玉处理，人称‘傀儡楼主’。”
他看了几页诧异道：“你在查圣水楼？”
舒九鸣点点头，挥手将眼前的消息收起来，道：“当年大战皓羯，我在寒潭边遇到了几个戴面具的神秘人。他们的手法与当初在水灵镇抓你我的人如出一辙。当时我见他们阵法强悍，原本疑心万花岛作祟，但现在看来，是圣水楼的可能性更大。”
“戴面具的人？”祈鉴蹙眉，“你从未说过。”
舒九鸣在黑纱下看了他一眼，“不碍事，以后再说吧。”
祈鉴闻言点了点头，沉了口气，道：“其实这五年我也留心查过，八爪毒针虽说每个门派都可能有，但终究是圣水楼嫌疑更大些。只是当初那五行困仙阵威力过强，我这几年便都将重心放在万花岛上调查，未曾想过圣水楼。”
听见祈鉴说自己有调查过万花岛，舒九鸣心里没由来的一慌。
藏虚子已于一年前闭关。前日她一回停鸣殿便收到了天泽的传信，信中说仙尊嘱咐不得告诉祈鉴他的身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舒九鸣细想便知道其中的关窍。被催生的邪念一旦受到刺激便会升起滔天怨念，在邪念操控下的人是没有良知的，入魔只是一念之间的事。若真到那时，整个四方五海都将岌岌可危。
舒九鸣手心中出了一层层汗，好在有这层黑纱挡住她的不安，不然以祈鉴的聪慧，早晚在她脸上发现破绽。
舒九鸣在黑纱下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问道：“你查万花岛可查出什么了？”
祈鉴在冥玄幻镜中只怕已看到了赵岛主夫妇的样子，若是查万花岛查出了什么画像，那就糟了。
舒九鸣的心砰砰跳，等祈鉴开口就好像在等最后的审判。
就在此时，圣剑峰出早功的钟不合时宜的敲响了。
舒九鸣看见祈鉴刚想和自己说什么，又无奈笑道，“我先去出早功，晚点告诉你。”说罢便要走。
“哎”，舒九鸣见状忙伸手一拦，“就多所两句话，不碍事。”
黑纱挡着她的脸，祈鉴看不见她纱下焦急的表情，只以为是她不想他走，当即似笑非笑道：“上君，五年不见，你该不会对我”
他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舒九鸣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隔着黑纱红了脸，这人跟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当即生气推了他一把，道：“油腔滑调，滚去练功。”
祈鉴笑着挨了打，不敢耽搁躲着道宁偷偷摸摸的跑了。
祈鉴一走，舒九鸣也逐渐冷静下来，直骂自己傻子。若祈鉴真查到了什么，也不会在风华剑宗安然无恙的呆这五年了，只怕早就闹翻了天，冲进思过窟来质问她了。
而且赵老岛主当年英勇，便衬的其他仙门不是东西，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一定不会大肆宣扬，能压便压下了，就连风华剑宗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寥寥无几，谁都怕落上个忘恩负义的帽子。说到底，祈鉴能查到的不会太多。
想到这里，舒九鸣松了口气却也不安。难道她就要这样一直骗着祈鉴吗？让他连给赵老岛主的灵位磕个头，叫声“爹娘”的机会都没有么？
舒九鸣撑在案上眉头紧锁。她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并非瞒着祈鉴便能了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能成仙，也能与这世间的牵绊彻底一刀两断，那幕后之人便能就此轻易放过？
他想利用祈鉴，唯一可用的便是祈鉴的身世。能知道他的身世，还能让妖王催生祈鉴邪念，只能是仙门中人。
而当年“不死之身”流言传出，她便怀疑过幕后之人的意图。这五年闭关也时时请天泽留意着，可那人更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她闭关五年，祈鉴便也安稳了五年。那人分明是步步为营，冲着她与祈鉴来的。
舒九鸣深出口气。她的仇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少时仗着修道天赋高没少眼睛长在头顶上，随着师兄一起讥讽那些把斩妖除魔当谈资、拉帮结派搞宗门斗争的修士，为了和这些俗人划清界限，还特立下“三不”规矩，当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若要真细究起来，看不惯她的人，光风华剑宗里少说也能找出几百人，更别说整个四方五海的修士加起来。
“唉，命苦啊。”舒九鸣揉着眉头。早知道以前就夹着尾巴做人了，真是造孽。
而另一边，祈鉴刚偷偷摸摸的从墙里跳出去，便在停鸣殿外看见道宁正要御剑去圣剑峰。
祈鉴一惊，赶紧躲进一旁草丛中。
这几日舒九鸣眼睛没好，便还叫道宁去圣剑峰练功，他竟把这事忘了。这要是撞到了他可是八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见道宁已经御剑而去，祈鉴也赶紧回了圣剑峰。
圣剑峰，练剑场内，祈鉴迟了道宁两步。他去得时候众弟子都已站定，等着司剑发话。
“呦，不愧是‘第一剑’啊，来的比我这个灵阳峰弟子都晚。”
祈鉴一迈进去就听见道宁对他冷嘲热讽。
这臭小子。祈鉴握了握拳头。
算了，他今日心情好，不与道宁计较。
然而他是不计较，可道宁还在生他的气。
从日出到黄昏，圣剑峰的练剑场上，道宁始终与祈鉴较着劲。除了中间休息，祈鉴练剑一刻不停，道宁就一刻不停，所有的弟子都撑不住走了，唯有他们二人还在大汗淋漓的挥剑。
原本祈鉴还想等道宁先走，这样他好溜进去找舒九鸣，谁知道这小子像打了鸡血似的，死盯着他不放，搞的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
祈鉴终于耐不住想先去找舒九鸣。他看了眼还志气满满的道宁，趁着他背对自己击剑时迅速收了手，踩在剑上飞走了。
等道宁发现时，只见一个剑影隐约滑过了灵阳峰上空。
祈鉴气喘吁吁的站在停鸣殿外，刚要翻墙进去，只见舒九鸣先推开了门。
“祈鉴？”
“师傅？”
二人同时问出口。
“你这怎么像从水里出来似的？”天黑后舒九鸣便不再带黑纱，此时正一脸“见鬼”的看向祈鉴。
“别提了。”祈鉴堪堪把气喘匀，又好气又好笑将这一日的事说与她听，他今日可是被道宁操练了一整天。
舒九鸣听罢摇头失笑，“阿宁还是个孩子。”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一道剑影。祈鉴最先看见道宁御剑归来，当即将舒九鸣一拽躲了起来。
“祈鉴？！”舒九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已躲在今早祈鉴躲的草丛里。
“嘘，道宁好像发现我来了。”祈鉴轻轻挡了下舒九鸣的嘴，然后一动不动的听道宁的声音。
果然，道宁收了剑就冲进了停鸣殿，绕着整个殿找了一圈，嘴里还嘟囔着，“奇怪，明明看见他从这个方向来了啊。”
“这小子，连晚饭都不吃，一看就是来逮我的。”祈鉴没好气的小声道。
舒九鸣亦听见了道宁说的话。再看看祈鉴现在狼狈的样子，一路被道宁撵着，原本飘逸俊朗的长发有好几绺都黏在脖子上，满头满脸都是汗，身上的道服也湿答答的，哪里还有第一剑修的意气轩昂。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祈鉴闻声看向她，亦无奈笑道：“你还笑，我都快累死了。”
舒九鸣勾着嘴角摇了摇头，伸手拈去他脖子上沾的头发，伸手使了个净干术，祈鉴的衣服便整洁如新。
二人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道宁不会再杀个回马枪时才从草丛里走出来，迅速进了梧宁台。
祈鉴推梧宁台的门是推的越来越顺手了。舒九鸣看见他身形一闪，人已经进了屋。
“呼，逃过一劫。”祈鉴熟门熟路的坐在他上午坐的软垫上，捂着胸口。
舒九鸣反身关门时朝外看了看，道宁正准备出门，应当是要去吃晚饭，这还真是逃过一劫。
舒九鸣关好门走过来，只见祈鉴正挑着一双桃花眼视线追着她，薄唇轻启：
“说起来你今日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舒九鸣正准备坐下的身形一僵，眨巴着眼诧异道：“你早晨刚从这儿走，傍晚练完功又来，这样还需传信？”
这家伙是让道宁练傻了么？
“咳，你记得啊”，祈鉴闻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今日倒是不用。”
原来是试探她记不记得。舒九鸣无语至极的翻了个白眼。
无聊。
“好了，说正事吧。”舒九鸣坐定，“万花岛查到什么了？”
说起万花岛，祈鉴一下子正色起来，身子略往前一探，沉声道：“我怀疑，冥玄幻镜提前开启可能与万花岛有关。”
“什么？”舒九鸣惊诧。
祈鉴蹙眉点头：
“就在你闭关的第二年，万花岛举办仙门大会，我们的比试题目是在一个时辰内困杀海妖弱毕。那恶妖虽不难杀却耗时，一个时辰根本不够用，当时便有一个万花岛弟子作弊，用他们岛内的高阶阵法将那片海域拖长了足足一个时辰，最终赢了比试。
可那小弟子的修为及作战经验在所有参赛者中只在中下，如何能在一个时辰内杀死恶妖呢？当时有懂阵法的长老便指出他可能用了逆转阵来延长比试时间，可比试过后那弟子却咬死不认，说他画的只是个普通的护灵阵，用以保护海里的其他生灵。后来长老前去检查，竟发现真的只是护灵阵，还画下了阵法图。”
祈鉴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舒九鸣。
舒九鸣展开来看，的确是高阶护灵阵。
“可有逆转阵的阵法图？”舒九鸣蹙眉问道。
祈鉴闻声摇头，“没有，这几年我亦在藏书阁翻看了些阵法图，但却没发现什么逆转阵。我问过司剑师傅，他亦不知，说那可能是万花岛的秘技，轻易不外传。人们只知名称功效，却不知如何成阵。”
若是如此，似乎就查无可查了。
舒九鸣与祈鉴一同凝神而思，仔细观察着这护灵阵法图。
“但若那人真的用了逆转阵，最后却查出是护灵阵，便只能在这阵法本身下功夫。”
说罢，舒九鸣将信将疑的点亮一盏灯，将手中的图纸背过来印在烛光下，道：“祈鉴，将背面的阵法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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