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万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

话说镇国公一行前往阴沉河探究真相，荣璋也忙着在前厅议事，我与其余众人一同在肖荣瓒寝室之内，看着百里明月救助因为失去半个脚底血流不止，已陷入生死绝境的瓒哥哥。
我忽然注意到他的一只手自回来一直紧握不松，忙招呼百里明月来看。
不想指节摊开，瑶光四射，晃得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我忙用袖子遮住，半刻光彩隐去之后，却见眼前的百里明月正死死攥住肖荣瓒的手，目光落在我脸上，表情复杂已极。
“那是什么？”我看着百里明月的脸，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瓒哥哥同百里弢兄弟一起到阴沉河，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解药“瑶仙”。如今他身负重伤归来，手中多出一个如此奇特之物，光彩不比寻常，我自然可以想到。
“娘娘可否屏退众人，草民有话想和娘娘说。”冬日寒冷，虽屋中温暖，但决计不到淌汗的地步，可我看到百里明月的额头上此时已布满了汗珠。
“你们三个先出去，刚才所见之事出门后不准言起。”我肃然向着辛离离，小舟和铁锚吩咐道。
三人虽狐疑，却也无法，放下手中各自忙活的事情，相伴着走了出去。
“究竟是什么？”我盯着百里明月的眼睛，“是……是瑶仙对吗？”
半晌，百里明月点了点头。
我大喜过望，一跃而起，拍着手在原地转磨磨……喜得无可不可！
说实话，虽然三个月来，我表面上云淡风轻的，但是其实我害怕极了，我还有那么惦念心疼我的父母家人，喜欢了那么多年，刚刚才走进他心里的荣璋，我未出世的孩子，还有那么多的好朋友没来及一起谈天说地，还有好多的心愿没了，我一点一点也不想死啊！
现在，瓒哥哥真的为我找到了解药！我终于可以活下去了！可以陪伴我的孩子长大了！
“娘娘。”百里明月看到我的开心，脸上也渐渐挤出一点笑容，“是，这就是瑶仙，恭喜娘娘了。明日或者后日，臣便以此为药引，再加上几味拔出余毒的草药，制成丸子。娘娘连服七日，保证体内瑶鬼之毒尽去，从此高枕无忧。”
听他这么说我更开心了，欢快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充满了喜悦希望，只要不出十日，我就是一个健康的全新的我了，不用再担心这个毒会不会影响品盠，会不会让我莫名其妙地睡着，像个病恹恹的人一样。
“为什么要明日或者后日啊？不是越新鲜越好吗？”我停下脚步，跑到百里明月身边问道。
“今日……今日天色有些晚了，草民，草民还要去找那几味草药一起制成啊。”百里明月笑道，口中说着，直将厚重的锦被为瓒哥哥提了提，盖紧他的身体。
我看着百里明月，仔细看着，看得他越发不自在。
“娘娘还是唤辛娘娘她们进来吧，那日草民看着皇上对娘娘十分用心，连草民这样身份的人都忌惮，咱们还是避避嫌，省得娘娘没事，哪日我被人扔到井里都不知道为什么。”百里明月尽量显得轻松，笑着起身往桌子边上去，去继续配他的药方。
“你等等。”我站在原地，看着极力模仿自己日常口气，说着轻松笑话的百里明月，“现在知道忌惮了，那刚才又为什么忽然要请辛才人她们出去？”
百里明月的喉结滚了滚：“哦，瑶仙药性喜静，草民怕人太多了，惊了它的药气。”
“说实话！不说实话会烂嘴烂舌头的！”我盯着他，不肯被他糊弄。
“草民说的是实话。”百里明月一笑，确实露出了平日一脸的玩世不恭，好像我刚刚见到的紧张不存在一般。
“是吗？那要是这样，就麻烦百里先生现在去配药吧，本宫等不及了。”走到床边，“呼”地掀开被子，我双手握住肖荣瓒手掌，就要将他手中紧握的“瑶仙”抠出。
“娘娘不可！”果然，百里明月见我“莽撞”，忙跑过来按住我的双手。
“百里先生……”相距甚近，我看得到百里明月眼中的纠结，作为一名医者，仁术亦仁心，下意识便瞒不了人，“请如实相告，先生为何如此踌躇？”
热汗再一次冒出，百里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薄薄的疼痛，忽地钻进心里，让他不由得低下了头。
“小公爷受了这么重的伤，几乎流尽了身上的血，还能留着一口气回到依宁，想来就是因为手中有这棵瑶仙。我刚刚诊脉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脉息并不像心内血液流动引起的波动，而是一股外在力量的支撑，原来是这棵瑶仙……”百里明月深深叹气，“如今若取出这棵瑶仙为娘娘入药……怕是小公爷，小公爷半个时辰也撑不过的。”
“那就不要取出来！等他血气充盈，完全康复再拿出来不就好了？”我找不到百里明月紧张的原因，忙问道。
“娘娘，瑶仙再神奇，也是一棵草啊。”百里明月看着我，苦笑点点，“回来路程已耽搁了数日，若是再等到小公爷痊愈，能离开它的护卫，怕是这草药早已根断叶融，茎蔓尽逝了，草民拿什么给娘娘入药？”
一地汗水自我的鬓角滴落，我看着百里明月躲闪的目光，知道若有半分可能，他都不会如此狼狈难过。
“娘娘，娘娘安心就是，刚才草民观察瑶仙草色，尚有三日可等，草民定当竭尽全力救治小公爷，不使他英年早憾，也可留瑶仙一息药力，为娘娘怯毒。”百里明月抱拳道。
“这棵草是他用命带回来的，是我的命，如今……更是他的命，还请百里先生竭尽全力救助我兄妹。”握住瓒哥哥的手，我向百里明月道，“但若是……若是来不及救我……”
“一定可以！”百里明月抬起头，眼中的心疼不能隐藏，只一瞬间，情绪已碎成一片一片，无法收拾，“一定可以，娘娘不用说出后面的话，草民也不会答应！”
我微笑点头，伏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半点生气也无的瓒哥哥。他的脸那么好看，那么有英气，说起话来总是笑的，笑着拍我的头就像在拍一个南瓜一样用力。
捡起散落在地上包扎伤口的纱布，我一圈一圈将他的手缠起来，不让他因为某个活动将瑶仙脱落：“那好，本宫相信先生。”
高兴地起身走到桌子边奋力地捣药，百里明月笑得像个捡到了宝贝的孩童。
“但是有一件事，百里先生必须要答应本宫。”我的声音清冷而决绝。
百里明月停下手中药捶：“什么事？”
“在你救活肖荣瓒之前，他已寻得瑶仙这件事除了你我，不能再有一个人知道，尤其是……皇上！你若是不答应，即便先生制成了药，本宫也不会吃。不止这次不吃，以后先生的药我一概半粒不入口。”我看也不看百里明月，怕看他一眼，便说不出这样绝意的话。
“好！”半晌，身后奋力的捣药声再次响起。
我怅然一笑，人道“万般皆是命，半分不由人”大概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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