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少主……那些长老们还在殿外花园里跪着呢，请您出去给个说法。”
这是卫九霄悠悠转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花园中跪着？”媚寻欢的声音似笑非笑。
“是的少主，外边烈日炎炎，那些长老又年老体衰，您……”
“那就把花园里的树全给我砍了去，让那伙老头好好晒晒……”
卫九霄扶额想坐起来，就听到媚寻欢欣喜的声音：
“你醒了……怎么样，刺苍漓两刀，爽了吧……是不是睡得很香……反正我是睡得特别香……”
媚寻欢一脸笑容，只是眼里的血丝与青眼圈和隐隐冒出的胡茬却让整个人看起来邋里邋遢。
卫九霄一愣，下一瞬，那些记忆尽数涌进脑中。
苍漓……苍漓怎么样了？
顾不上穿鞋便扑下床要往外奔去。
媚寻欢苦笑着摇摇头一把将她拉住：“现在是在媚狐……你不穿鞋怎么能跑回去？”
卫九霄瞬间恢复理智，面色沉了下来，声音略微沙哑：“他……怎么样？”
媚寻欢眼中神色几变，终是淡笑开口：“我倒希望现在需要告诉你节哀……可是，似乎那头狼命挺硬，现在为止，还没听见狼族奏哀乐……喂喂，你干嘛去……好了好了，我不诅咒他好了吧……”
将卫九霄再次拉住，不让她出去，媚寻欢神情疲惫至极。
“少主……无欢公子求见……”外边声音响起。
媚寻欢不耐的揉揉额头，少有的冷声呵斥：“不见！”
下一瞬，便见一个月牙白棉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大哥不见我无妨……我只是好奇，大哥盯着龙族与刑罚伺长老的压力保下来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啊……”
卫九霄微微蹙眉，龙族？龙族又怎么了！媚寻欢又顶着什么压力？
“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媚寻欢冷冷打断他的话，眼神里的轻佻全然不见。
“让他说下去，怎么回事。”卫九霄淡淡开口。
媚无欢耸耸肩朝卫九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龙族知道你在这里，带兵围住了媚狐一族，要求交出你，否则就攻打进来……而我这位哥哥，要美人不要族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把你交出去……唉……狼主伤重，狼族又无暇顾及我们媚狐一族的生死……”
几句话，便将境况说得一清二楚！
卫九霄皱眉看向媚寻欢，这才发现他疲惫憔悴至极，顿时，心里微微一哽，淡淡开口：
“你不必如此的！”
媚寻欢神色微闪，狭眸一眯，连忙想后躲去，又是往日的轻佻模样：“怎么……感动了？想要以身相许？可别……本少主还是喜欢胸大脸小屁股翘的……你……好像还不行，你可别以怨报德啊……”
卫九霄无语，不再吭声。
媚无欢在一旁笑得一脸莫测，下一瞬，就被媚寻欢挤兑的悻悻离开。
“站那儿笑的一脸思春是要怎么样……无欢公子此时难道不应该在外边苦口婆心与龙族商谈来换取族人的忠心吗？”
等媚无欢离开，两人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龙战？”卫九霄试探性开口。
果然，就见媚寻欢一脸头疼：“跑出来了，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
“少主，不好了……李长老晕过去了……”外边的侍卫大声通传。
媚寻欢呵呵一笑，朝外边就是一嗓子：
“李大人忠心耿耿，你们不要把他抬走，就让他继续呆在那里……再传下去，万一哪个大人不幸光宗耀祖了，就赐葬回老家，特恩准全家一起回去守灵……”
卫九霄想和往常一样笑，却是嘴角微抽，笑不出来。
“少主……龙族开始攻击了……”
顿时……两人同时面色大变！
外边，光线很暗，不是因为天气不好，而是……空中纵横盘亘着巨大的龙族，吞云吐雾盘旋往来，将这一方天地的光线都遮住，同时，也让原本一直受龙族庇护的媚狐族人心惊胆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龙族要来攻击我们，我们与龙族不一直是盟友吗？”
“你知道什么……听说，是因为少主藏了一个什么人，不愿意给龙族，这才有了这场斗争……”
城上的守兵面色苍白，下方的百姓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媚无欢站在城墙上，看着外面的龙珠，再看看里面仿佛连一波攻击都抵挡不住的百姓，唇角的笑意诡异至极！
他已经放出风声了，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场战争，是因为媚寻欢为了一个女人才导致的，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媚寻欢，要如何自处！
堂堂一族少主，想来不务正业放荡不羁，如今，又因为一个女人，给自己的族人引来弥天大祸，呵！
这边，卫九霄与媚寻欢往外边走去，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紧皱！
知道这些风声是怎么回事，卫九霄没有出声，却是冷哼不已。
好一个目光短浅的媚无欢！
龙战攻打媚狐一族根本就不是完全为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名头，而且，同时可以分化媚狐与狼族的盟约。
今日，若是媚寻欢不将自己交出去，便给了他一个进攻的理由，若是将自己交出去，可是，就等于是破坏了他与苍漓的盟约，原本就是千钧一发的清醒，媚无欢却还在火上浇油，想趁这个机会打压媚寻欢。
可是，他却忘记了，没有了媚狐一族，自然也就没有了所谓的少主，他那个连少主都不是的人，还会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即使是媚寻欢此次被打压下去，那对他也是没有丝毫利益可言！
客观来说是如此，可是，毕竟，龙战喊着要见她，卫九霄勾唇，见？见就见！
能栽在自己手上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少主……您不能这样啊，把这个妖女交给龙族去吧，难道您不要我们这些族人了吗？”
一声悲切的哀号响起，下一瞬，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身形矫健无比地拦在了媚寻欢面前，几乎要将他的腿包住，接着，守在各个地方的人都冒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朝媚寻欢哭谏！
“少主啊，这女人如此相貌，定然是祸国害民的祸水啊，您可千万不要被她迷惑了……”
“少主，千万的族人即将被龙族的战火肆虐，您就忍心看着，只是为了一个外族的女人……”
“是啊少主……您不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违逆龙族啊……”
媚寻欢一步也不能向前，想将前面的人踢开，奈何来的人却都是白发苍苍半截身子已经埋进黄土的元老，耳边听得他们的话，却是一声似笑非笑。
“违逆……怎么，我们媚狐一族，已经习惯成为龙族的附庸了，竟是连一一句反对都说不出口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千方百计的想要摆脱龙族，打败龙族的原因。
今日，他可以以强权逼迫你做一件小事，明日，就会有更甚一步……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日，龙族轻描淡写的说一声：去死！媚狐族还能不能生出反抗的心理！
“少主，我们以后可以从长计议啊，可是……今日这场祸事……”
“从长计议？”媚寻欢冷笑一声：“赵长老……我记得，二十年前，你的女人被龙族一个老的连一颗牙都没了的老头子强行娶走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我还记得，你当时跪着告诉本少主，今后，要讨伐龙族，你会是扑在最前面的人，怎么……女儿自尽了，你也就忘记了……？”
媚寻欢的声音刻薄之极，可是，卫九霄却能听出，那里面刻骨的悲哀！
正因为十年前，媚寻欢被自己族人的性命压着，经受了莫大的耻辱，如今，他才会想方设法的去击败龙族，几乎是从遇见他第一面起，他就一直在做这件事！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似乎被触动了内心深处最为刻骨的伤痛，一瞬间，竟是忽然颤抖了起来，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一般，悲哀的抬起眸子看着媚寻欢：
“少主……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敢想象，灭族，是什么样子……”
灭族两个字，瞬间让媚寻欢面色一僵，卫九霄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眼神温和。
媚寻欢扯扯嘴角，却发现，笑的比哭还难看：“……我想自私一回！”
不去在想什么族人，不再让自己永远被自己不喜欢的职责所压，真正肆意的为自己活一次，为自己的心……活一次！
“你一向很自私！”卫九霄勾唇挑眉，笑的很不客气，眼底却是温和！
她知道，哪怕表面再如何轻松恣意，此时，媚寻欢所要承受的压力都是巨大的，他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为了她，将自己的族人瞬间置入绝境！
“我想去杀杀他……”卫九霄的眼神忽地露出亮光，仿佛是在黑暗中发现敌人却没有退路的狼，毫无选择余地的境地，同时却也产生了莫大的勇气！
我想去杀杀他，没有说要杀他，因为没有把握，却又有着莫大的勇气！
媚寻欢看着卫九霄缓缓朝前走去，自嘲的垂下头，半晌，忽然仰起头，眼里亮光乱窜。
“我已经将她交出去了，下来……是我自己的事，与族人有什么关系……”
外边，龙战化身为龙，冷冷注视着下方的城池，忽地……一抹淡青身影出现在视野里，顿时，龙战就是一声仰天长吟。
很好……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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