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局势
周未皱了皱眉。
虽然出师不利,但她想促成交易的诚意却不假。
思忖了片刻后,周未索性将图纸完全置于案上:“那便换一份其它的。你提需求,我按照你的想法进行设计,如此可好?”
即便是在现代,她的设计费也是不菲的。
如此各取所需,也不会叫他吃亏。
闻言,于谙的琉璃眸中,流露了一丝毫无诚意的意外:“你还有这本事?”
周未指了指桌上的鬼工球,镇定道:“如同你能将它鬼斧神工的技艺再现一般,我平生所学,就是如何再现这样的设计。”
“纵然难以赶超先人智慧,但改制一些纹样、款式,或使原本的设计锦上添花,却还是能够实现的。”
于谙挑了挑眉,状似无意道:“何以证明。”
“这份图纸便是证明。”周未不假思索地答完,又反问道:“或者,你希望我如何证明?”
于谙气定神闲的端坐着,手指不时轻点着桌案。
半晌才像要确认什么似的,偏了偏头:“方才你说‘满铺的臻品’,可见对此有所钻研。”
他撩起着修长指节,指向一侧的博古架:“不若你从中随意挑出几件来指认,但凡能说出点名堂来,便算你自证。”
周未顺着他的指引看去。
的确。
倘若真的懂行,或多或少都该对这些器件的原理有所了解。
好歹算是有商量的余地,周未不禁地松了口气,应声道:“那便一言为定。”
说着便信步来到博古架前,自上而下的逡巡了一圈。
这些物件看似随意堆放,实则都按照类别、作用等,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虽然不见得都能认得,但好在与所学相关,又是兴趣使然,她上辈子就没少关注这方面的文献,认出几件倒是不成问题。
周未指着第二排小型物件区中,其中一件精致剔透的小壶道:“这是鼻烟壶,是用来盛鼻烟的容器。因为壶身高度透明,又可在壶内作画,也称内画壶。内画的画法是以特制的变形细笔,在壶坯内绘出细致入微的画面,格调典雅、笔触精妙。”
说着又来到第五排左下角,指着其中一件青铜器道:“此乃无烟雁尾鱼灯,整体作鸿雁回首、口衔鱼伫立状。灯罩为两片弧形屏板,可左右转动开合,既能挡风,又可调节照明方向和灯光强弱。
雁颈与灯体以子母口相接,鱼身、雁颈、腹腔中空并相通。灯火点燃时,烟气通过鱼腹和雁颈导入贮有清水的雁腹,可以起到净化室内空气的功效。”
最后到了角落的瓷瓶边上,从中挑出两支手杖,一手举着一支,回身娓娓道出:“这两支是鸠杖首和灵寿杖。
前者是扶手为一只鸠鸟的手杖,乃皇帝赠予七十老者之物;后者则以灵寿木所制,其轻如竹,而性极坚韧,是帝王御赐给倚重大臣的。”
说到兴趣之事,周未自然便松快了几分。
她举着手杖的双手,灵巧地在颊边晃了晃,生动而自得道:“怎么样?”
于谙扬了扬眉。
抬手轻拍了两下聊做鼓舞。
却不知是在肯定她的见解,还是无意之间的“造型”。
-
另一边。
林书悦将手炉弃之一隅,满心愤慨地坐在梨花凳上。
她实在想不通,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庶女罢了,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呢?竟也值得袁文正婚都退了,还每逢碰面就心心念念地提及。
不仅如此。
林书音的突然出现,更让她有种火上浇油的着恼。
大房那边也不知在憋着什么坏。
大小姐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张罗着嫁人,还偏在这种时候,突然要将花颜月貌的林书音接回来——
是的,花颜月貌。
林书音的长相随其母周氏,一双杏眼澄澈又稚嫩,奕奕目光里,总有种含苞待放的生动。
只消一眼,便能叫人心生遐想。
即便是适才落魄褴褛、灰头土脸的扮相,林书悦还是轻易就便将那对眸子认了出来。
她才不管大房那头有什么筹谋。
一个林书萱就够她烦的,怎么可能再放任林书音回府,来抢她的风头?
正这么想着,遣出去的小厮便回来复命了。
林书悦见人三分恼,执起桌上的短鞭在手中盘旋,便见小厮战战兢兢地俯身回话:“回小姐。”
“四小……那、那两个乞丐离了东街,便去了前头的聚缘茶楼,因为吃白食,被店小二抓了个正着。”
林书悦听着这话,面上立刻便闪过一丝愉悦,而后幸灾乐祸地追问道:“然后呢,被抓去打死了吗?”
小厮的头点的更低了:“没有……恰好袁公子撞见了,便、便替她将茶钱付了……”
听闻这二人竟然碰了面。
林书悦变脸似的,手里短鞭当即便呼啸着破空:“那她现在人呢!还跟袁公子在一起?”
小厮平白挨了一鞭子,却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咬着牙找补道:“不在了不在了!”
“袁公子替她付完帐,二人便进了雅间,出来后袁公子也未久留,小的是亲眼见那两个乞丐进了厢房,这才回来复命的。”
林书悦想象着二人单出相处的画面,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林书音还真是能折腾!没冻死就算了,还敢妄想勾搭袁公子。”
她咬牙切齿了片刻,忽然扭头冲小厮命令道:“去!把她给我捉回来。走后门,别让大房那头看见了。”
-
翌日。
卯时刚过,东街宽阔的大道上就驶上了一列马车。
马头车身皆有红绸环绕,周围又家丁侍女环绕,其间个个穿红戴绿,一派喜气洋洋之象。
街道上人潮熙来攘往,直将车队一路护送到了昌化坊,才终于因为场地有限,而消停了一些。
昌化坊以四栋围合式的楼阁呈现。
从第一栋的大门穿过之后,是一块铺满了喜红毯子的空地,与前方主楼中央的露天平台交相呼应,正是接、抛绣球的站位。
空地上方,装点着整齐划一的九九八十一个红灯笼,灯笼两端由绸缎衔接,固定在左右两侧的副楼之上。
“奇怪,什么时候挂上的灯笼,昨儿还没见着。这若是和绣球撞上了可怎么好?”门口迎宾的小厮疑惑道。
正在登记的小厮看了一眼:“许是后来添置上的。无妨,这灯笼挂的高,应当不影响。”
名单上的人员很快尽数入场,小厮便将大门合上,隔绝了里外。
仪式虽然尚未开始,但靠近主楼的空地上早已暗流涌动。
不是王麻子与刘二狗在眼神摩擦,就是陈宝柱和杨铁锤在恃壮行凶。
只余一位书生,遥遥立于人潮之外。
从背后看去,仿佛是误入其中的局外人。
小厮挠了挠头,莫名道:“还有特地报名上这儿看热闹的?”
……
绣阁内。
林书萱憔悴的坐在妆台前,任由丫鬟婆子们七手八脚的摆布。
不消多时,原本清灵通透的容颜,就叫浓厚的脂粉掩盖。
至少从表面看来,也终于迎合了一些大喜的迹象。
林书悦把玩着一颗系满红绸的竹编绣球,见这头忙活的差不多了,便将绣球往妆台上一抛,颐指气使道:“扮好了就拿上它出来。”
林书萱垂眸,扬手将绣球挥落到地面,冷声道:“我是不会嫁的。”
这一举动似乎恰好在林书悦的预料之内。
她见状也不着恼,只讥诮道:“二小姐好大的脾气呀。”
说着就抬手拍了拍,身后便进来了两位丫鬟。
丫鬟合力抬着一只约两尺高的箩筐,筐内装满了一色的红绣球,与地上滚落的那枚别无二致。
看着少说有十来个。
林书萱皱了皱眉:“这是何意?”
林书悦哼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用意:“还不是怕你脾气大,一颗绣球不够砸。这不,我足足备了二十个,摔烂了也不打紧,反正今儿个的绣球管够!”
“不过,这些我得先帮你保管着,你还是留着力气,一会上外头使劲去,那才精彩呢。”
林书萱失神地看着那筐绣球,有种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的崩塌感,干涸已久的眼眶又是一热……
说话间,主楼前的喧闹声四起。
聒噪的能直直穿透绣阁的窗纸,吵的林书悦十分不耐烦,她皱着眉催促道:“时辰快到了,赶紧换了吉服出来,可别叫你的未来夫君久等!”
言毕,便领着一众丫鬟婆子们离去。
只留下一位,来伺候林书萱更衣。
丫鬟合上房门,四顾一周后,谨慎地附在林书萱耳边,轻声道:“二小姐,有人托我传话于你……”
林书萱一愣。
听着丫鬟把一段信息量巨大的话说完,就见她将地上的绣球捡起,又从身上取出了一枚简易荷包。
荷包的面料和颜色,都与绣球上的红绸相差无几。
丫鬟熟练地将荷包从竹编间隙塞进了绣球内部,固定好位置后,又不断地往荷包里装碎石子,接着将装满碎石的封口拉紧、系上死结,再把封口绳牢牢地绑在了竹编之上。
最后,经由绣球上原本的红绸遮挡,便丝毫也看不出加工的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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