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试探
背后议论之人的忽然现身,使得场中的少女们,都不由有些尴尬。
眼神躲闪的同时,却又禁不住悸动,各自飞快地整理着着装。
董淑颖适才高涨的气焰转瞬即逝,立刻变换了副骄矜的姿态,殷勤道:“于谙,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周未从呆滞中缓了神来。
却并没有因为被解救,而感到几分轻松。
她几次见于谙,都是男装扮相,连做的自我介绍,都与目下的情况风马牛不相及。
虽不是有意隐瞒,且告知他的内容,才更为贴近事实。
可现在这种场合,实在不是什么辩解的好时机。
周未心虚地侧过脸,佯做欣赏美景之姿。
却意外瞧见了,不远处的高台阁楼上,将一切收于眼底的林书语。
她一改往常的温柔淡定,此刻眸底正盛满了烧燃的妒火,直将周未慑地愣了一瞬。
虽然目光刚一交接,林书语就迅速调整情绪,将那极端的眼神收敛。
可适才那一瞬,周未分明看得真真切切。
于谙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中场。
却似乎未曾注意到周未似的,转而对上了师祤的凤眸,意有所指道:“经过罢了。”
身后的于良年将将赶到。
少女们顿时又是一阵花容失色,纷纷惶恐地行礼道:“见过怀王殿下。”
周未警惕地跟着众人的动作,力图不要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位,以免叫某人给揪出来……
于良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而后速度极快地将中场扫了一遍,欲将方才仗义执言的女子给找出来。
于谙那千年不开花的铁树,适才形迹可疑的举止,分明是对人家动了什么心思。
可依他那老狐狸的秉性,自然是断无老实交代的可能。
可惜于良年还是慢了一步。
场中的少女们此刻竟形同一人般,连起身的动作都是同样的规矩。
他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点名询问。
于良年撇了撇嘴,扫兴的瞪了一眼于谙。
可到底是于木头好容易相上的女子,若真叫师祤那厮给勾走了,日后他要是躲屋里哭鼻子可怎么好?
毕竟师祤那家伙纵横情场,可比这块木头会讨人喜欢多了。
他想象了一下于谙痛哭流涕的画面,登时就是一阵恶寒。
未免于谙受此重创而孤独终老,看来还是得由他出手,把师祤从这群姑娘中弄走才是。
他一副责任重于泰山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道:“都愣着干什么?宴会就快开始了,都入席吧。”
-
周未入宫时问了一嘴。
百花宴的日程,大致是辰时于梨园赏花,巳时于长信殿比试才艺,未时于合安宫品茗宴席。
此刻赏花的时辰已过,她便随着人流到了长信殿。
恢弘广袤的宫殿前,大祁皇帝在当中的高台上正襟危坐。
居之其右的,正是重权在握、意气风发的荣贵妃母子。而与之相对、附于左侧的正宫皇后和小公主,便显得有些伶仃萧瑟。
作为比试点的殿前广场,早已被清理一空。而此刻在此左右的,便是相对而坐的男女宾客。
虽说是分坐,可百花宴以观赏为首要目的,并不十分拘泥礼节。
因此众人皆可依着与谁交好,便与谁同坐。
偶有胆子大些的男宾,串席到女宾处也是常事。
周未自是选了个离林书语稍远的去处,和俞楠并肩而坐。
她适才便见高台上小公主脸色不太好,回头才发现,一旁的俞楠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
一问才知。
原来今晨皇后与小公主从行宫归来,乘坐的便是太仆寺备的车架。
可不知怎么的,好端端地车架,竟在路上出了意外。
这事追责起来,俞楠的父亲自是少不得要吃挂落的。
好在二人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又因宴会在即,其父才被暂行扣下、听候发落。
俞楠也是适才入席前,才听自家仆从前来通禀的。
事情尚未有定论,周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话题道:“皇后娘娘不应该在后宫么,怎会从行宫归来?”
俞楠亦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扫了好友的兴致,便打起精神答道:“因为如今的后宫,几乎是贵妃娘娘的天下了。”
周未本是随口一问,可这答案却着实令人吃惊。
堂堂的一国皇后,就算是贵妃权势滔天,只要不被废后,又怎么会被逼至此?
俞楠知她离京多年,对时局不甚了解,便耐心地同她解释。
原来当今圣上本有六子,可除却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之外,其余五位均已不在人世。
这其中,皇后所出的便有大皇子和六皇子。前者未及成年而夭,后者更是生来就是死胎。
其他皇子尽数夭折,唯独贵妃的二皇子生龙活虎。
个中缘由,似乎不言而喻。
若皇后一无所有,或许还能选择尽力一搏,可她膝下还有个九公主。
连着两次的丧子之痛,使得她对这个小女儿极为珍视。
而宫中危险重重,哪怕只是公主,也未必能够安然长大。
故而皇后为了保护小公主,才选择了远离权力中心。只有当宫中有事时,才会从行宫归来。
“命还挺大,这都没将她摔死。”
荣贵妃不动声色地白了皇后一眼,阴恻恻的说道:“每逢宫宴就回来同本宫抢风头,真是晦气死了。”
一旁的二皇子慰藉道:“母妃息怒,谅她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荣贵妃一人独大多时,在后宫早已是领袖般的存在,可皇后每每的出现,似乎都是一种提醒——她仍然只是个妾。
她不甘道:“事到如今还不肯乖乖认栽。难道还指望这把年纪,还能再生出个崽子同本宫争么?”
……
以观赏为名的比试,十分附庸风雅。
正依照琴、棋、书、画的顺序,依次在场中开展。
周未本也没多少艺术细胞,各色琴音听进她的耳里,几乎都成了催眠曲。
这还不是最遭的。
隔空看人执棋对弈,那才真是要命。
她硬撑到了棋局尾声,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正要靠着俞楠的肩头小憩,却忽的被人拍了下脑袋。
她奇怪的扭头看去。
便见师祤不知何时,竟从对面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笑道:“坐无坐相,大家闺秀可不能这样。”
周未想起刚才的事还有些羞恼。
当即便拍开了他的手,没好气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闺秀。”
未及说完,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的一道炙热目光。
周未夺目看去,便瞧见林书语果然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这端。
方才在梨园她就觉得奇怪。
以林书语目前拥有的一切,何须对自己这个落魄小姐,投来堪称“嫉妒”的眼神。
而除却功名利禄之类,能让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产生嫉妒的缘故,除了自己被当成了情敌之外,周未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而梨园内窥见林书语那记眼神之前,园内出现的男子,就只有师祤和于谙。
虽然周未自认与这二者,都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
可或许,当时林书语的站位较远,看得不清晰,误会了什么呢?
卫氏母女既然想要以她的婚事谋求利益,那么周未好奇林书语心仪之人究竟是谁,也无可厚非。
目下她对于谙有所隐瞒,正值心虚之际。自是不可能往枪口上撞,同于谙去问些什么的。
可借着这送上门来的师祤,顺水推舟试上一试倒是可行。
思及此,周未眼波流转,忽地勾了勾手,示意师祤靠近。
饶是师祤纵横情场多年轻浮惯了,忽然被这花颜月貌的少女撩拨了一下,也禁不住有些心颤。
他肉眼可见的愣了一瞬。
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旋即没骨头似的附耳贴近,笑问道:“阿音这是有情话要同我说?”
便在此时,周未扫向一侧的余光,果然就捕捉到了林书语的异样。
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立刻便按捺不住地直起身来,适才那盛满妒火的目光再度闪现。
城府深如林书语,如此小试牛刀,竟就将她的底探出来。
周未不禁暗叹:还真是用情至深呐!
她为自己的机智小小地得意完,才发现师祤靠近的动作已然将至,俨然快与自己贴面。
登时便手忙脚乱的向身后跌去,过河拆桥道:“你干什么!”
师祤动作一顿。
他幼时时常做客林府,对林书语异于常人的心思,也并非完全不知。
后来每当二人出现在同一场合时,那始终跟随着自己的目光,也很难叫人全无察觉。
他将周未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忽的便有些气笑了:“不是你刚刚勾引我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周遭少女们的耳语声渐起。
碍着师祤在,才收敛的如同悄悄话一般。
可周未还是隐隐听见了几句,诸如“好不要脸”之类的谩骂。
她不由又看向面前的病弱公子,不知他究竟可怕在哪,为什么众人见他,竟都如同活阎王一般?
虽然摔得有点惨,可周未自知理亏,自然是迫切地想要绕过这个话题,便问道:“她们为什么这么怕你?”
没曾想师祤竟耸了耸肩,疑惑道:“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旋即面上又染上一抹心疼,伸手就要将她拉起身。
在这男女之分异常严谨的时代,牵手都算是有违伦常的忌讳举动。
可周未作为一个现代人,根本没有这种意识。
她微微起了起身,便要伸手去迎合。
或许是这头的骚动委实有些大了,以至于把对面于谙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周未甫一对上那副冷峻的面容,便吓得将刚伸出的手反弹了回来。
乃至她起了一半的身子,再度失去支撑,重重地跌回了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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