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神秘的联络人
林翼是作为兄长, 在以往日日夜夜的相处和许多事情发生后许飞羽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才说出了那么一番话。
他是个心思细腻敏锐的人，就算许飞羽从未在他面前露出什么实质性的破绽，林翼也依旧产生了某种直觉般的预感。
而许飞羽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出了最虚假不过的诺言“好, 我不会那样做。”
如果说齐衡因为知道的够多, 还能听懂大半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哑谜, 旁边缺失了很多关键信息的裴寒便完全是云里雾里。
他根本不明白, 为什么黎明之子所做的事情, 突然就跟许飞羽扯上了关系，林队长甚至直言不希望许飞羽牵扯进那样的事情之中？
虽然如此, 唯独许飞羽之前跟林翼说的那句话他听明白了。因为，这也是在裴寒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过这么多案件之后, 自己内心产生的疑问。
但齐衡和林翼都对许飞羽的说法表达了不太认同的态度, 从小必须看他人脸色过活的裴寒就没有当场表达自己的意见。
直到今天，在他和许飞羽执行完任务的间隙, 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 裴寒才对着唯一的朋友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飞羽是真心那么觉得的吗，法律无法带来正义？私人报复是正当的……那样的事情？”
这和裴寒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他本身坚持的原则相违背。但于此同时, 因为自己寄生者的身份，从小备受欺凌的裴寒, 也不至于认为不合理的规则没有造成任何阴霾。
更何况, 在正式成为执行官的这一段时间, 他也已经亲眼见过太多法律的无力和现实的残酷了。
裴寒心中产生了矛盾。
倘若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只要事情没有落到自己头上, 看过也就算了, 最多安慰自己一句这就是现实, 就能接受这一切, 装作一无所觉般继续缩着脑袋生活下去。
但裴寒是个会对他人的苦难感同身受，会勇敢站出来保护弱者，甚至愿意冒着巨大的危险，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的少年，才会因此辗转反侧，耿耿于怀。
然而，面对好友这样的纠结，许飞羽却是直接笑出了声“他们果然没有好好教你念过书。”
猫眼少年露出狡黠的笑容，带着调笑的意味伸手在裴寒头顶的白色呆毛上拍了拍“乖狗狗。”
突然被好友这么对待了的裴寒愣了一下，神色羞恼，忍不住抡着拳头捶身边的少年“许飞羽！”说正事儿呢，能不能严肃点儿！？
被小伙伴铁拳制裁了的许飞羽终于正经了一点儿，用依旧带着点上翘的尾音轻声说“你可千万别把法律和正义画上等号啊，裴寒，会吃苦头的。”
“法——是由国家制定、认可并由国家强制力保障实施的，反映由特定物质生活条件决定的统治阶级意志，以权力义务为基础，以确认、保护和发展统治阶级所期望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为目的的行为规范体系。”
少年语调平淡地念完了法的概念，那双蓝色的眼睛再次看向裴寒的时候居然有种猫科动物般的冷静和洞彻，“听明白了吗，裴寒，法律所贯彻的是统治阶级的意志，法律存在的目的是保护统治阶级所期望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
“很多时候，统治阶级这个词，就会具现成统治者也就是说，重要的是人类联盟上层的那些大人物的意志。”
“当他们的意志以法律法规的形式表达出来的时候，那种意志就变成了他们所期望的秩序层面的正确，和正义不正义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你跟我，”许飞羽指了指裴寒，又指了指自己，“我们，林队和齐衡，整个特对部，甚至整个治安总署，就是法律那个概念里的国家强制力，是用来保证统治者意志能够贯彻执行的刀。”
“林队那些话大概是想告诉我，明明没有站在那样高的位置，却妄图想要染指那样的权利，去贯彻自己的意志，会付出相当可怕的代价，这件事情吧。”
这一刻，看着说出上面那一番话的许飞羽，裴寒觉得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突然间变得非常遥远，他伸出手拉住了面前的人，“飞羽！”
许飞羽并没有挣脱裴寒过于用力的手，反而靠近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将裴寒有些长的额发拨开，轻声在他耳边道“可是裴寒，法律也只是行为规范体系，行为规范的意思就是，它并不应该束缚人的思想……”
“裴小寒，你可不要被他们骗了，给自己的内心也套上枷锁啊。”
许飞羽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但裴寒却并没有松开抓着他的手，反而再次收紧了手指。
他其实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理解那些话里的意思，但却是在一瞬间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林翼队长内心的不安，那种会把现在所拥有的幸福摧枯拉朽般毁灭的不安。
“飞羽，”之前挑起了这个话题的裴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别说了。”
许飞羽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甚至还调皮地对着裴寒眨了眨眼，就像是戏弄过人类，把对方吓了一跳后，又满脸无辜跑开的坏心眼的猫。
现在这个时间，回去执行课还能来得及写任务报告。但裴寒身份特殊，回去了再要出门就没那么容易。许飞羽不想立刻回去，跟他在一起混久了，在违纪边缘反复横跳的胆量也格外大起来的裴寒就跟着他一起在外面晃荡。
而且，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工作时间摸鱼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个。
许飞羽拉着裴寒躲在了商场的广告牌后面，猫猫祟祟地在那里探头探脑。
而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位穿着便装的警官先生正坐在一家跟他自身锋利气质格格不入的甜品店里面，他对面，坐着一位身姿窈窕，气质出众的大波浪美女。
“我以为我们借着任务乱逛就很叛逆了，”蹲在广告牌后的许飞羽语气十分复杂，“没想到还有趁机跟美女约会的？可恶，是我们输了，裴小寒。”
裴寒跟自己的小伙伴并排蹲在一起，听了这话十分无语，“任警官明明穿着便装，明显是休假状态，你在胡说些什么……”
任冽，日常对策部的警官，目前主要负责严则副部长的警卫工作，跟许飞羽和裴寒都有过几面之缘。
是个身手出众，对他们态度也很友好的警官。许飞羽唯一一次见他失态，就是在之前的宁宁案中，犯人故意弄伤严则的时候。
现在任冽能有心情出来跟女朋友约会，就代表严警官的伤已经在医疗舱的治疗下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真正跟严则关系比较好的是楚郁，许飞羽的哥哥林翼跟严则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许飞羽自然也没有舔着脸专程跑去探望，跟一群人挤在一起凑热闹的理由。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许飞羽还没回头，对方就把手臂搭在了他肩上，“哼哼，被我抓到你在偷懒干坏事了吧？我要去跟林队告状！”
被哥哥偏心到底的许飞羽丝毫不惧，甚至还没好气地朝对方翻了个白眼，“哈，那你先解释一下，你们俩为什么也在这里，赵星洲？”
如果商场附近出现了克兽或者寄生者，按照就近原则，任务会推送到先前就在这里的许飞羽跟裴寒这里。然而事实是没有，那么出现在商场中的赵星洲和司冬云，必然也是过来摸鱼的。
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还笑谁黑不成？
“啧。”威胁失败，赵星洲一边不爽地把自己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蹲着的许飞羽身上作为报复，一边压低了声音询问，“你们监视谁呢？”
就是因为看出许飞羽跟裴寒或许在做什么跟踪监视的工作，赵星洲才一直没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许飞羽先是跟后面有着奶灰色头发的司冬云点头打了招呼，然后才朝着不远处扬了扬下巴“只是偶然撞见了日常对策部的任警官在跟女朋友约会……话说，你应该不认识任警官吧？”
不想赵星洲一口反驳“谁说我不认识，日常对策部的任冽，在前年的年会上还跟咱们特对部五队的汤队长切磋过，这个人单论格斗术的话，不比我们特对部的队长级差……”
在第一次见到任冽的时候，许飞羽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势，但他从没亲眼见过任冽出手，忍不住被比他年纪更长，加入特对部也更早的赵星洲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然而对方话音一转，“说起来，任警官年轻有为，身手出众，长相也很英俊，在女孩子中还挺受欢迎的，甚至还有跟我打听的……”
许飞羽撇嘴“论起年轻有为受欢迎，林队绝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赵星洲不知道许飞羽哪里冒出来的攀比心，莫名其妙道“林队本来就很抢手……”
谁知许飞羽却开始咬牙切齿“她们做梦！”一般的庸脂俗粉绝对不行，过不了林小羽这一关。
赵星洲……
赵星洲忍无可忍地敲了敲许飞羽的猫猫头，“你事儿真多！”
恰在此时，任冽对面的女人突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将一张卡片塞进了任冽胸前的口袋里，还极其暧昧地在他心口的位置点了点。
“哇，钓系美人，刺激！原来任警官才是被进攻的那一方吗？”赵星洲一边感慨，一边动作极快地用自己的终端拍照录像一条龙，因为是警用设备，静音、高清、□□、自动对焦，拍出来的成品效果好的不行。
这次无言以对的变成了许飞羽……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甚至，远距离的观察已经不能满足赵星洲了，眼看临近下班时间，他朝着许飞羽和裴寒发出了邀请“我也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甜品，今天这家店好像半价？”
许飞羽看了看门前的牌子，疑惑“是情侣半价吧？”
赵星洲颇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和司冬云，又指了指许飞羽和裴寒，“四个人，两对儿，会算数吗？”
许飞羽……
今天，是脸皮厚度输给了赵前辈的一天。
于是，赵星洲牵着司冬云走在前面，许飞羽牵着裴寒走在后面，四个人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了做活动的甜品店。
准确来说，气势很足的只有赵星洲和许飞羽，司冬云是已经习惯的麻木，而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裴寒还有些局促，但许飞羽不允许自己和裴寒这对儿搭档输给赵星洲他们，裴寒只能无奈地跟伙伴“并肩作战”。
柜台的小姐姐笑容僵硬地看着明显像是同学的四个少年，最后还是妥协般地给了他们半价优惠。
现在，甜品是有了，近距离观察任警官谈恋爱的视角也有了，可问题在于——
之前离得远也就罢了，被身处同一家店的人暗中观察了，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任冽不可能察觉不到。
于是，在那位大美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任冽大魔王一样站在鬼鬼祟祟的四个逃班少年面前，用可怕的微笑要求八卦群五星级活跃用户赵星洲小朋友删掉警用终端上的照片和录像，并且决定罪行连坐，约会都不约了，亲自把他们四个抓了起来，一串提溜到了二队队长林翼面前。
在下班之际被找上门的林翼无奈扶额，再三保证会好好教育自家队员，好说歹说才送走了休假休到一半被打断的任警官。
作为同伙的其他人都被骂了一次，而许飞羽被骂了两次。第二次是因为故意在饭前吃甜品，导致正餐没有食欲这种毛茸茸的小问题。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个挨骂？”在家中面壁思过的许飞羽忍不住抱怨。
正在洗碗的林翼微笑不语，而帮他一起收拾东西的齐衡则冷笑一声“哈？我还以为你今年上幼稚园呢，林小羽？”瞅瞅他做的事情。
林小羽……
林小羽不说话。
猫眼少年盯着墙壁，突然想起一件事跟任冽约会的那个女人，长得是不是有点眼熟？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啊！许飞羽终于想起来了，见过对方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加梦槐。
加梦槐曾经在黎明之子的线人资料中，看见过那个女人的照片！
……
另一边，刚跟老师啄木鸟通过电话的加梦槐，叫来了一身名牌，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卷尾，以及衬衫西装，背着一把长刀的游隼，开口道“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
“我们在日常对策部总部的联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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