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示弱
“你父亲已卧床七年，怎么会突然说要试什么劳子剑阵。”拥翠山庄前厅内，胡铁花怒目圆睁，气急了对着李玉函骂道：“竟然上拥翠山庄的一路上布下层层陷阱，要杀了楚留香。莫不是你两夫妻假借李老前辈的话，做些不要脸的缺德事。”
李玉函身前五个拿剑的蒙面人就布下剑阵的人，但显然他们没听进去胡铁花的话，握剑的手势都没变。柳无眉从坐在轮椅上的李观鱼手中拿起他的剑，走过去加入了五个蒙面人的剑阵。
这剑阵叫‘八卦剑阵’，至少六个人才能启动。现在有一人没有赶到，柳无眉补了位置。李玉函以父亲试过天下所有剑阵唯独没有见过‘八卦剑阵’为由，找来了六个剑法绝顶的高手，围杀楚留香。
李玉函剑法不如柳无眉在一旁观看。
五位高手用着同样的黑色布料蒙着全身，连眼睛都用黑纱遮盖未露出来。他们不想被人知道身份。
这些人都知道今天用楚留香试剑阵是逼他死，所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但因为李观鱼的恩情，今日来做这样的事。
楚留香答应试剑阵让胡铁花离开，悄悄在胡铁花手中写下一个救字。胡铁花立刻明白是让他去救苏蓉蓉等三位姑娘。
从沙漠出来，楚留香未来得及跟苏蓉蓉他们汇合，几位姑娘就被巧言擅谈的柳无眉骗到拥翠山庄。之后楚留香和胡铁花不得不来这么一趟。
胡铁花的离开没人阻拦。楚留香面对眼前的几人，淡淡道：“来吧。”
姬冰花到的时候，前厅灯火通明已经打起来了。托之前来过几次的福，大门的看守记得姬冰花，直接放了姬冰花进来。这种小人物是连柳无眉都没想的起来该换的人。
今夜的拥翠山庄从大门口到前厅一路上一个下人都没有见到。山中淡淡的雾气飘散在这座庄院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都心生警惕，这种情况除非拥翠山庄被灭门了，不过他们并没有闻到空气中有血腥味，剩下的就是主人家在做一件大事遣退了下人，不许下人们来这里。
姬冰花戴上了冰蚕丝手套，手里多了一样暗器。制作者给它起名‘牛毛’，形容里面细丝飞出来多如牛毛。姬冰花不喜欢，改了名字叫‘满天星’。
‘满天星’上有毒，蜂毒。姬冰花手里的所有暗器上都是这种毒，少量就会让人痛苦不堪，多了会致死。姬冰花从未用过量，她希望今晚也不会。
看到楚留香的那一刻，他正挟持着李玉函，手上是李观鱼的剑。这些人互相不知说了些什么，李玉函突然暴起，不顾脖子一侧的剑刃撞了楚留香转身抬脚就踹。楚留香不动，李玉函的脖子就会被割断，楚留香动了，就得生生挨上李玉函一脚。
姬冰花没看楚留香，进门目光被柳无眉的动作吸引过去。就见柳无眉举剑要刺向楚留香。姬冰花瞳孔微缩，射出‘满天星’闪身移动至楚留香身边，又将飞针甩出，抱住楚留香向另一处瞬移。
几次不间断移动让姬冰花晕了下，身旁的楚留香搂住她的腰。姬冰花听到柳无眉一声惨叫，抬头去看五位黑衣人一起反水，挡飞了柳无眉的剑。
“小冰凌花。”楚留香扶住姬冰花，下意识喊出私下给她起的称呼。
“家主！”姬冰花的护卫们纷纷冲了进来。赵英琅和宋刻舟都拿出武器对着在场的人。两方对峙彼此防备。
小冰凌花这个称呼让姬冰花有种自己被当做小辈的感觉，姬冰花看向自己的腰。“不说声谢谢。”
楚留香一愣，然后笑着的松开自己在姬冰花腰间的手，摸摸鼻子轻咳声。“谢谢。”不过姬冰花的提醒让他注意到手环在她腰的上的触感，温热细软。
姬冰花不知道楚留香给了她评价，径直走到李观鱼跟前。“李伯伯。如果您同意李玉函今天所做的一切，就眨一下眼睛。”
李玉函他们没想到这时会有人进来都懵了。柳无眉脸上多处被毒针射中，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哀嚎。李玉函急急跑到柳无眉身边查看，耳边又传来姬冰花的问话，大声道：“当然是父亲同意的。姬冰花你做家主做到我拥翠山庄来了。”
姬冰花并不理他，盯着李观鱼。李老前辈并没有眨眼。她等了一会，又问道：“这一切跟柳无眉有关系，您就眨一下眼睛。”
李观鱼果然眨了下眼睛。李玉函的怒斥和出手都被五位黑衣人拦住。姬冰花没想去探究他们的身份，既然能拦人说明本性还算公正。“五位前辈若有疑问，可效仿我刚才向李伯伯提问。柳无眉乃石”
“闭嘴。”李玉函大喊，函双目赤红。柳无眉在他怀里疼发抖。
五个黑衣人看到李玉函的反应，黑布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人，认识琼华夫人也就知道姬冰花，从柳无眉要杀姬冰花那刻不作壁上观，到现在得知真相更是不会帮柳无眉。
姬冰花冷漠道：“拥翠山庄和姬家从我姑婆开始到现在都是彼此友善。李玉函你还只是少庄主，趁着李庄主病重污他名声杀楚留香。你妻子柳无眉找杀手杀我，毁我铺子，又害死我的婢女方青，意图盗取姬家信物。李玉函，你觉得后果是你能承担，还是笃定有拥翠山庄替你还。”
李玉函哈哈大笑，笑里的嘲讽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刺耳。“铺子是我烧的，杀手也是我找的。姬冰花你敢杀了我吗。”计划失败，柳无眉被伤，连自己的父亲都向着外人，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楚留香皱起眉头，想要说话被姬冰花拦住。五位黑衣人也接受不了这样的李玉函，有人骂了一句小人行径。其他四个虽没说话，但也不愿再留下。
“等等。”柳无眉气息微弱，阻止了李玉函为她顶罪。“各位叔伯，此事全赖我，和相公无关。姬家主，你还记得你烧了石观音老巢的罂粟花吗？”
姬冰花就等着柳无眉开口，李玉函的脑子做不到这些。“这就是他的理由？”
柳无眉点点头，喘了口气才缓缓道：“我来中原前石观音给我下了毒，毒发时疼痛难忍。若是到最后一次毒发还没吃解药会活生生疼死。楚香帅见过我毒发。”
楚留香说是。他确实见过柳无眉毒发惨叫，将桌子都扣出几道抓痕。
“石观音死后我没有解药。”柳无眉继续叙述，痛苦道：“终日得用罂粟缓解痛苦。你烧了那片罂粟花海是我活着的希望，相公一气之下想烧毁你的铺子，没想到铺子会爆炸伤了人。杀手是我想杀楚留香，看相公被炸伤，一时上头我便添上了你。”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逻辑和情理。
发现被毁了救命药，悲愤冲怒气上头提刀杀人。虽做法错了，但自己站上这位置未必能忍的下来。姬冰花心想这柳无眉真会说话。旁边几人的冷脸甚至有所松动。
楚留香叹口气道：“我们之间又何怨仇？因为石观音？”石观音非他亲手所杀，死却和他有关。
柳无眉摇头，凄惨流泪道：“她曾对我说曲无容的父母皆为她所杀。我想要逃离她，结果武功不济路上被抓住。她没杀我却给我下了毒，我怎么可能为了她去杀人。我要杀香帅，是因为这世上有一人可解我的毒，就是这人让我拿香帅的头去换解药。”
楚留香沉默。能杀曲无容的父母后带孩子回来养，柳无眉的父母就有可能也是石观音杀死。所以她肯定不会对石观音真心。
姬冰花道：“说来说去，就是你为了活命要杀楚留香。”
“我想活。”柳无眉直白的让人生不出厌恶。求生几乎成了她执念。李玉函不明白妻子为何要跟这些人说这么多，他咬牙道：“若是你死我也绝不独活。”
小夫妻抱头痛哭，人人都起了怜悯心，除了姬冰花。她不能接受一个人想活就要屠杀其他人。也不能接受一个人因为舌灿莲花，就能骗去旁人的善意。
柳无眉从李玉函的怀抱里抬头，朝姬冰花示弱道：“姬家主，杀楚留香的人很强，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来。”
姬冰花没想到这把火会再烧到自己头上。明明柳无眉言语已经占据了上风。然后姬冰花就看柳无眉手里握着块牌子——水母阴姬的那块。她摸向自己怀里，自从在沙漠假扮神水宫人，这块牌子她就一直带在身上，免得被突然来临的神水宫弟子误伤。频繁瞬移让这东西掉了出来。
柳无眉，画眉鸟，这个女人不仅聪明还情商极好。她对姬冰花道：“让我杀楚留香的人就是水母阴姬。”亮出了牌子。
刚才姬冰花掉下这块牌子，柳无眉虽痛的无法自控，却滚到牌子处将其捡起。她也想明白为什么当初沙漠会有神水宫弟子出没的痕迹，导致石观音做很多事都有顾虑，不愿出面。柳无眉仿若抓到一丝生机。
楚留香想起来了，他忘了把天一神水还给神水宫。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先是无花假死又是苏蓉蓉三姐妹失踪，他去了沙漠回来就被柳无眉设计来了拥翠山庄。完全把跟神水宫南宫燕的约定期限抛到脑后。
神水宫的人说话怎么会不言出必行。
姬冰花听见楚留香说自己没有完成诺言的话，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给石观音写信讲清始末。那现在也有几率看到一只活臭虫，也不用在水母阴姬那里减少信任。
楚留香摸摸鼻子，道：“我该庆幸不是水母阴姬亲自出马。”
姬冰花：“……”
水母阴姬没有完全确定这件事是楚留香做的，只是履行约定中的惩罚。姬冰花不会自己吃了亏，还将做了的好事一言不发。“我给神水宫写过信说明。”
楚留香表情僵住，觉得这局面难以应付，情绪落入困境。他已经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今天出现了两次，还是在一个人面前。“咳咳，我会去神水宫说清楚。”
“老臭虫。”胡铁花带着苏蓉蓉三姐妹来了。他们身边是姬冰花带着的些个护卫。
刚有许多人过来的声音，五个黑衣人就不见了身形。事情已经搞清楚，他们极为生气李玉函的欺骗，可还惦记着李观鱼。都是活了许多年的人，虽然听出现在姬冰花和楚留香能帮柳无眉，但柳无眉要杀两人是事实，结果如何他们不会掺和。
有护卫过来低声道：“家主，放倒几个人，估计一会儿被人发现。”
姬冰花道：“这边没问题了。”柳无眉阴谋破灭，无法杀死楚留香，她也只剩最后一个问题。“方青怎么死的。”
“石观音需要钱财。我只让她偷印章，是她故意碰了机关想让我和她同归于尽。”柳无眉说了许多求信任也不在乎这一点。
姬冰花没说话。楚留香跟胡铁花他们说了事情起因后果，余光看到姬冰花眼神闪过寒意，再看她已经恢复平日的冷静。
“我已报官。罪罚自有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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