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章 措手不及
想起上一次中大会堂上的过招，陈稳当众打他的脸的感慨，明是自说自话，实际上也是暗中狠狠地打还了回去，想必陈稳也会心中十分愤恨。也是，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是人家精心筹划的盛会，说到底，他才是搅局者才对。
陈稳抱了亲自来折江省还回来的态度来找他麻烦，也在情理之中。
王者风就吩咐领导小组的全体成员，今天务必打起精神，埋头用心工作。不得有任何懈怠，否则有丝毫差错，一律严查。
王者风难得一脸严肃地发号施令，第一次发威，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没人敢有丝毫怠慢。
王者风本来有单独的办公室，但今天有巨州市的棉纺厂的改制问题要和彭文商议，就到综合二处和彭文面谈。上次彭文为巨州市棉纺厂设计了一个不错的思路，要和羽绒厂联合，以生产羽绒被和棉纺织品为主，采用前店后厂的方式，首先在巨州市打开销路，然后再逐步打开周围地市和全省的市场。
经过一系列的前期运作，彭文找来了资金，同时也说服了羽绒厂同意和棉纺厂联合，所谓联合，不是过羽绒厂吞并棉纺厂而已，本来一切谈妥，但在收的棉纺几厂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纷。
巨州市棉纺厂一共6家，棉一到棉三最先破产，已经没有任何合作的价值。棉四到棉六都处于倒闭的边缘，棉四基础好，棉六厂房新棉五虽然没有任何优势，但厂家和市里关系好，也想托关系让好事落在棉五，于是三家企业争执不下。
彭文基本上排除了棉五，但在棉四和棉六之间，犹豫不决，就请王者风帮他做一个决断。
王者风就帮彭文分析一下棉四和棉六各自的优势，最后得出了结论。比较倾向于棉四，因为棉六的新厂房并无大用，而棉四不管是技术工人。还是整体设备。都比棉六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从为了羽绒厂不受拖累的角度考虑，为投资商的资金回报考虑，棉四是最佳的选择。
彭文表示赞成王者风的决定。
正说话时，听到综合一处传来嘈杂的声音，隐约听到“周副总理好”的声音传来，王者风和彭文对视一下，然后急忙起身赶向综合一处。
周磊个子不高，面相普通，不过双眼之中不时流露出的威严显示出浓重的官威。他的身后跟着叶页、范建华等人，再后面，站着一个王者风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陈稳！
周磊在综合一处的办公室里面。办公室不够大，所以不少人站在楼道中。王者风和彭文赶到时，听到里面周磊正在发表讲话，就在外面等候。刚站稳脚步，就看到陈稳的目光投来，还冲他点头一笑。
王者风也不能失了礼貌，也还之一笑，说道：“欢迎陈教授来折江省视察。相信经过实地考察和走访。您会对折江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有了一个全新的更加真实的认识。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愿意做东请陈教授吃饭。”
陈稳摆摆手：“感谢王处长的盛情，不过我跟随周副总理来访，有工作在身，恐怕没有时间一起吃饭了，下次再说。再说你去京城，也可以找我，我们虽然理念上有分歧，但不妨碍我们坐在一起吃饭和讨论，你说呢？”
“希望有机会再当面聆听陈教授的最新心得。”王者风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肯定会有机会，而且说不定。机会还多得是”陈稳干笑了一句，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里面传来了周磊的声音，“陈教授在哪里？”
陈稳冲王者风点头一笑，分开人群进了办公室。他刚进去片刻，就又听到叶页的声音传来：“王者风和彭文在哪里？”
王者风忙和彭文也分开人群，来到了办公室。
周磊站在正中，身边围着叶页和范建华，陈稳站在旁边，一脸笑容看着王者风。王者风和彭文急忙上前，恭敬地说道：“周总理好”。
周磊打量了王者风几眼，语气和蔼地问道：“你就是王者风？单从外表来看，也是一个比较帅气的年轻人，有帅气有朝气的年轻人。如果再有才气，那么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王者风只是恭敬地笑，笑容很谦逊，又不失坦然。
周磊过了一会儿，才主动伸出手来，一边和王者风握手，一边又问：“听说你不请自来，在中大会堂和陈教授当众辩论，并且取得了胜利？”
王者风不知道周副总理的问话是责难还是随口一问，眼睛的余光看到陈稳在一旁一脸平静，而周副总理的表情也看不出他的情绪，微一迟疑。就谨慎地答道：“其实我并没有和陈教授辩论。陈教授是国内有名望的教授，理论知识高深，我没有太高的理论水平，哪里有资格和陈教授当众辩论？不过是陈教授在演讲时引用了我的一些事例，正好我也在现场，就上台说了两句。只是说了一些心里话，并不是特意要和陈教授辩论，而是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慨罢了。”
“有感慨好，我们的干部就是太面具化了，太一个模式了，需要有干部打破陈规，勇于在百姓面前真情流露，人有七情六欲，每个人说话都是一个腔调一个口气，在老百姓眼中，张三就是李四，李四就是王五，我们一张嘴，老百姓就知道我们要说什么。是不是很无趣，很没面子？哈哈。”周磊握着王者风的手不放，说了一番话之后，又拍了拍王者风的肩膀。说道，“我很欣赏你引用的林则徐的一句话一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果我们所有的干部都有这样的决心和行动，我们还有什么事业不能成功？”
叶页和范建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奇。怪事，周磊好象对王者风还挺欣赏，他的举动大大出乎二人的意外。本以为周磊让陈稳随行，必然要是找回平衡。而且周磊向来以保守著称，他特意对王者风当众赞赏，是何用意？
王者风第一次被副总理称赞，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心情更加沉重起来，因为他有不祥的预感，周副总理刚才的话可能不是赞赏他，而是先抬高当成靶子，然后再将他摔下来。”
果然，紧接着周磊松开了王者风的手，语气一转，说道：“作为新时期的年轻一代的干部，不但要有会表演的一面，能够做实事，做正确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一点。老叶同志，产业结构调整调整是大计，是新兴事物，我看领导小组的同志都比较年轻，年轻人有激情有干劲是优点，但理论水平不高，经验欠缺也是缺点，将产业结构调整的重任交给他，折江省省委省政府，能够放心吗？”
叶页微一沉吟，说道：“领导小组组长由石副省长兼任，日常工作由王者风同志主持，自从成立以来。各项工作开展得十分顺利，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王者风同志虽然年轻，但工作经验丰富。也有一定的理论知识，省委省政府对王者风的同志的工作是肯定的。”叶页的话相当于给王者风下了定论，而且还是力挺的态度。
周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又说：“我一向认为，产业结构调餐政策出发点是好的，但如果运作不当，包括用人不当，或是执行的过程中，力度不够，有偏差，等等，往往会好心办、坏事。既然老叶同志认为王者风同志是领导小组的合适的人选，也有一定的理论知识，正好，陈教授是中大的教授。同时也是国内著名的经济学家。就由他当着我们的面和王者风同志讨论一下当前的经济形势，以及折江省产业结构调整的得失，也好让我也见识一下王者风同志的理论水平，听说当时在中大会堂，王者风同志就让在场的许多教授和学者信服，我也想亲耳听听王者风同志的口才，老叶，建华，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没有兴趣也得假装有兴趣，至此叶页和范建华才明白过来，周磊今天来了一手欲擒故纵。二人一齐看了陈稳一眼，心知恐怕陈稳是幕后推手，故意为之。当时在中大的会堂上没有达到目的，现在又借周副总理来访之机，如果能当着周副总理的面将王者风问到，不但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也相当于打了折江省产业结构调整的脸。
只耍王者风被陈稳问倒，恐怕就是周副总理借机发作之时。叶页和范建华明白了陈稳的连环计，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王者风一眼。
王者风知道今天想要过关，只有硬上了。他和陈稳之间，确实有些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当时在中大会堂，其实他是投机取巧。没有正面回答陈稳的问题，反而打了一副漂亮的同情牌顺利过关。陈稳是何聪明人物，自然一想就通，所以他才会大不服气，还得寻机找回来。因为他自信还能找到他的漏洞，能将他辩驳得哑口无言。
既然无路可退，就只有迎难而上了，王者风就微不可察地冲叶页和范建华点了点头。
叶页就顺着周磊的话向下说：“既然周总理要考一考王者风我们就一起听一听也好，不过王者风毕竟不是经济学专业的人士，肯定有许多不足之处，陈教授作为经济学界的领军人物，对于后生晚辈，要多提携鼓励才好。”
叶页的话就很明显是偏袒王者风，不让陈稳借机刁难王者风。
陈稳点头笑道：“叶书记过虑了，王者风虽然不是经济学专业人士。但他胸中有丘壑，在经济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可不是考他。而是在考察了折江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之后，有一些不解之处，想向他当面请教一下。”
都不好对付，都不肯退让。
周磊呵呵一笑：“瞧，陈教授这么谦虚，是他的人品，也是王者风的福气。来，老叶、建华，我们就坐下听听一老一少的对话。说不定今天的事情，以后还可以传为美谈。”
周磊好手段，陈稳也是好手笔，叶页总不能当面驳了副总理的面子，就和范建华一起，一左一右坐在周磊身后。
王者风明白了陈稳的意思，既然高层决定暂停了论点，陈稳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攻击他的渠道，正好周副总理视察折江省，陈稳就借机随当着周副总理和叶页、范建华的面，好给他个大穴心难咐！
如果陈稳的计谋得逞，不但周副总理可以乘机对折江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大加批评，也能让他在叶页和范建华面前丢了面子，大大的失分，而叶页也许会因为周磊的批评而迁怒于他，说不定还会让他因此而断送了仕途，陈稳之心，昭然若揭，也是一手非常漂亮的手段。
对手逼上门了，王者风自然不能退缩，更不能有丝毫让步，他微笑着看了陈稳一眼，坦然地说道：“请陈教授批评指正。”
石铁军站在后面，目光落在周磊身上，又看了看陈稳几眼，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怒气。欺人太甚，他心中愤愤地想，王者风不过是一个刀岁的年轻人，才做出了一点成绩，就被人如此打压，难道真的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恐怕一切的幕后推手是陈稳，周磊一向以敢说而著称，今天却一直没有对折江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指手画脚，甚至连一点建议都没有。只是正常地听取了工作汇报，石铁军还一直纳闷周磊此时视察折江省，绝对不是恶意之举，怎么会雷声大雨点没有说出该说的话？
却原来重头戏落在了陈稳的身上，好个陈稳，还真有决不罢休的精神，在京城落败，又想来到折江省找回面子，也不知他真是为了追求真理，还是另有所图？就算作为某些人的先锋，陈稳表现得也太急功近利了。
石铁军还真猜对了，陈稳随同周磊来访，确实是得自他身后高层的默许。
上次中大会堂事件之后，云开林和蒲国昌回去之后，将当时的情景向高层汇报，惹得高层大怒，当场骂陈稳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好在云开林和蒲国昌还是明事理之人，等高层稍微气消之后，详细解释了当时的情景，还特意点出了王者风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和经济学家谈论人文主义精神，不谈经济理论。不从专业的角度去说服，反而打出了同情牌，结果是另辟蹊径才获得了成功。
高层冷静下来之后一想，就又笑了。说道：“王者风还真是一个滑头，有一套，老陈败在他的手里，不屈。老陈理论研究多了，认为事事都可以从理论上入手去说服别人，却不知道经济学家理论知识再高深，也高深不过煽情的以情动人。”
想了一想，高层又有了新主意：“去问问老陈，看他有没有兴趣亲自到折江省走一趟，当着叶页和范建华的面，将王者风问倒。”
陈稳得到指示以后，自然求之不得。
陈稳也对上一次让王者风从容脱逃耿耿于怀，事后一想觉得还是太便宜了王者风，居然让他施展金蝉脱壳之计逃走了，不但大失颜面，还让王者风赢得了人心，获得了好感。不但让他的计划傅之东流，反而成就了王者风的声名，他就痛心疾首。
陈稳就精心准备一番，随同周磊来到折江省，在周磊的安排之下。终于有了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王者风正面交锋的机会，他就充满了斗志，力求今日一战让王者风再无翻身的可能。
古璞、方寸和张敏杰等人也看清了陈稳的意图，不由暗暗为王者风担心，对陈稳以大欺小深恶痛绝。彭文原本以来让他进来，是要听他汇报工作，没想到只是对方来故意刁难王者风。他敢怒不敢言，站在王者风背后，小声说道：“我们都支持你，王处长，加油。”
王者风此时和上次陈稳的情况正好类似，占据了天时、地利和人和。只不过他也知道打铁还要自身硬，有彭文等人的支持是好事，但面对上一次陈稳的被动应战，他当时突然出现，是打了陈稳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则完全相反，陈稳不但是有备而来，而且他身后站着一个重量级的副总理！
副总理即使不说出偏袒陈稳的话，有他坐镇，叶页和范建华都没法开口维护他。也就是说，眼下只有完全依靠自己才能过关，既没有了严山时的精彩开场，也没有范曾的盛气凌人，他今天完完全全是背水一战。陈稳确实是有备而幕，他先是定了一个基调：“周总理，叶书记。范省长，我今天也不是想和王者风同志论战，更不是想刁难他，只是我在研究国内的经济形势时，发现折江省的经济形势有许多亮点值得关注。而亮点就落在了产业结构调整上面，王者风同志又是产业结构调整的主导者，我有几点不明白的地方。就想当面向王者风同志咨询一下，如果确实有可行之处，我就考虑作为经典案例列入我的授课课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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