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突变

200亿投资的监管是白墨的软肋，王者风相信只要他一提，白墨必定妥协，就会出面向谭政开口。白墨一开口，谭政看在傅东来的面子上，应该有所退让。

        白墨也看到了王者风求助的目光，却假装没有看到，摆出一副然事外的态度，心中自然是暗暗得意。王者风被谭政打压，他自然乐见。因为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不希望王者风太顺水顺风了。王者风的政绩越大，他的光环就越弱。况且王者风对政府班子的掌控力度，简直是铁桶一样，让他十分郁闷不安。

        康少烨也是心中暗喜，第一次见王者风被逼得无话可说，他是说不出来的扬眉吐气，只觉得上次秘书事件之中，被王者风和傅晓斌联手捉弄的羞辱终于有了偿还，心中是一片舒畅。

        其他随同人员，不管是谭政的人。还是白墨的随从，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坐等王者风出丑。

        王者风脸色不改，依然平静，开口说道：“白书记，既然设市长提到了安全隐患的问题，我觉得吉捷商贸的投资，也可能存在着类似的问题。”

        白墨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王者风够聪明，立刻想到了捆绑的计策，如果他不出声向谭政说情小王者风就有可能重提200亿资金的监管问题。而上次慕允山和滕非的立场表明，王者风的想法完全可能通过常委会，他知道，王者风一句话就将他逼上了绝路。

        白墨无奈，他初步领略过王者风的手段，知道王者风说到做到，只好艰难地说道：“谭市长…”

        话才开口，谭政的电话却响了。

        一般而言，谭政对外的手机都会在秘书手中，但他本人也有轻易不会对外的私人电话，当然也是轻易不会响起。一旦响起，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谭政脸色一变，伸手制止了白墨说话，脸色凝重地接听了手机，只听了两声脸色就再次大变，挂断电话后只说了一句：“先回市里，有急事！”然后也不再解释什么，就和秘书以及陪同人员，匆匆离去。

        白墨和王者风送谭政上车之后，两人微一商议，就决定回到区委之后开一个碰头会。

        碰头会由白墨、王者风、康少烨和陈天宇四人参加，主要讨论今天谭市长视察工作时的指示精神，以及下一步如何落实谆市长的讲话，如何具体开展工作进行讨论。

        由于谭龙意外的不辞而别，白墨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有意将错就错，就将水景公园的事情敲死再说。也好将一将王者风的军，王者风难不成还拿吉捷商贸的事情还击？先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有设市长的讲话在先。王者风也不好赖帐不是？

        白墨就先表明了态度：“今天谭市长的讲话精神非常重要，尤其是关于水景公园的安全隐患的问题，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开展一次全方位的安全检查，先停工自检，如有必要，还请市里的专家进行检查，至少要做出一个姿态出来，你说呢，王区长？”

        王者风见白墨趁机变卦，心想他也许真以为自己软弱可欺？就一口答应下来：“既然谭市长有指示精神，区里也要重视才对。我会及时安排下去，天宇，你就负责一下全区范围内的安全生产大检查，不止一个水景公园，所有的施工项目都要…排检，一处也不能错过。”

        陈天宇答应了一句，点头说道：“我会具体安排专人负责此事。”

        王者风又说：“除了安全检查施工之外，对于下马区的各项投资也要做一次系统的排查，防止有洗黑钱的资金以投资的名义流入下马区，万一以后被外界揭露，下马区就名扬天下了，当然，可不是好名声了。慕允山和滕非同志也曾经联合向我提议，为了加强对投资的监管力度。有必要增设一个由政府方面主导的资金监管机构，我一直在犹豫，现在觉得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确实也有这个必要！”

        真是睚眦必报，白墨暗骂一句，知道王者风是以眼还眼，故意旧事重提，他正想辩驳几句，站在大局观的高度给王者风上上一课，忽然，电话响了。

        白墨一愣，还没有幕得及接电话，紧接着王者风的手机也响了。

        白墨起身到一边接了手机，王者风却坐着没动，也接了电话。两人接听电话之后，几乎是一样凝重的表情。只听了几句就放下了电话，一脸震惊！

        沉默，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王者风忽然开口问道：“白书记，安全生产大检查的事情”？”

        白墨一挥手：“以后再说，现阶段还是要将经济建设的度放到第一位。安全有必要，但不是现在。现在停工，非常不明智。”王者风站起身来，微一点头说道：“那就先这样了。”随后转身叫上陈天宇，走出了白墨的办公室。

        康少烨大惑不解地看着白墨：“白书记，大好时机怎么轻易放过了？”

        白墨一脸灰白，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大好时机？是王者风的大好时机还差不多！”

        “怎么了？”康少烨大惊失色。

        “谭政要调离明州了！”白墨忽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王者风的命要不要就这么好，谭政怎么就突然被人挪了位置？谭政要调到渤海市任市长，不再是明州的常务副市长了，他的话，已经没有份量了。

        康少烨瞪大了眼睛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突然之间，谭政就调到了渤海市？渤海市是折江省经济欠达的地市之一，而且面积不大，贫穷而落后，谭政担任明州的常务副市长。本来已经是正厅，正常情况下应该接任明州市长，升到副省级。现在调到渤海市任市长，虽是平调，实际上是暗降了！

        谭政如果调任市委书记还差不多，算是为下一步提拔做准备，但调任了市长，明眼人都清楚，谭政以后的前途，堪忧了。

        白墨也是实在想不通！

        其实王者风开始时也没有想通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谭政被调走事件，他回到办公室，呆坐了片刻，想打电话给芦军弋，打不通，又坐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又会心地笑了。

        谭政调离，既在意州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因为王者风想通之中才知道，早先一直想不明白的吴老爷子针对他的出手，为何要故意搅乱明州局势的手笔，现今才算有了真正的答案。

        当时是打压他没错，但也并非只有一手，而是双管齐下，甚至可以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计，分明是借打压他之际，先将明州的局势打乱，乱象一起。郑周重新站位，明州局势三足鼎立，正好可以借机乱中取利。

        但吴老爷子的聪明之处还在于并不急于插手明州的局势，事后又倏然收手，摆出了置身事外的然态度，仿佛事情真的完全过去，不再有任何后手。

        就云王者风当时也认为老爷子不再关心明州的局势，完全收手了，尽管他也一直猜测老爷子应该还别有用意，但一直没有现蛛丝马迹，直到上一次在酒暖香温听到傅东来无意中透露出来的黄金柱空降一事。

        当时，王者风才隐约感觉抓住了什么。但也还是不太明白，只是依稀认为老爷子和傅家联合插手折江省常务副省长的安排，总有一些让他琢磨不透的原因在内。究竟老爷子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他不敢肯定。但他始终坚定地认为，老爷子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地就和傅家合作。

        吴巨江的电话让他明白了一点，就是他鼓动邱家和芦家联合出手阻止傅家，是走对了一步，就连老爷子也表示了赞许之意，就更让他心中断定，如果他的思路正确，老爷子不会让傅家轻易得逞，就算傅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老爷子的智慧和权术，恐怕是在玩弄傅家。

        当然王者风也知道，老爷子不可能做得太明显了，否则也对傅家无法交待。政治上的事情，也要讲究一个平衡和信用，言而无信之事。只能做一次，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王者风就有理由相信，老爷子出手，肯定是计中有计，肯定到时会让傅家吃一个大亏，但又无话可说，找不到指责吴家言而无信的理由。

        没想到，在黄金柱空降的消息愈演愈烈之时，折江省的局势未定之际。突然之间就有了明州的巨大变故，谭政被调离明州！

        谭政虽然不是真正的傅家派系，但也是傅家的力量之一，他的调离，相当于傅东来在明州的实力大减。少了臂膀，也让王者风对老爷子的计谋大声叫好，老爷子的计策就呼之欲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由此，王者风就对黄金柱的空降更坚定了想法，恐怕最后的结果是雷声大雨点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王者风的思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是石铁军的电话。

        “刚才芦部长在我的办公室，向我透露了一点内情，说是谭政的调离。是多方势力介入的结果，我也感觉很突然，但我不主管人事，不好多问，方便的话，你可以向芦部长多了解一下内情。马上就要上常委会了，不出意外，谭政离开明州在即。”石铁军只来得及说了几句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王者风尽管猜测到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介入，但没有得到芦军弋亲口说出之前，猜测只能是猜测，他也清楚现在芦军弋估计顾不上接电话。也就熄灭了再给他打电话的心思，静观其变。

        王者风就想，估计此时谭政正在焦头烂额地不知所措了，说不定还会大雷霆。

        谭政还真是正在大雷霆，他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也不知转了多久，突然就一脚踢飞了一盆花，然后又将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推到地上。还不解气，又一脚将沙踹倒在地。

        “混帐！”谭政怒骂。也不知道该骂谁？骂组织？他不敢。骂程晓宇？似乎和程晓宇没什么关系，但到底是谁突然之间就动了他的位置，让他精心打算等程晓宇调到省委之后，郑周接任书记之后，他就可以递进接任市长，从而完成由正厅到副省的飞跃。

        但一纸调令，让他的梦想全部落空！

        渤海币市长？谭政欲哭无泪，一个经济规模极小的地级市，在折江省就不行，放到全国更是小得不能小，根本比不上南方某些经济强市，他去了虽然是政府一把手，又能如何？连书记都不是，摆明了是将他一脚踢到了一边，为别人让位。

        如果是担任渤海市书记还好说，干上一届，也可以顺理成章升到了副省，但偏偏是市长，只有是干上一届市长之后，再干一届书记，他才有可能从书记的位置上升到副省，如此一来，说不定副省升不了，他的年龄就到点了，就得退下来。

        谭政不怒不生气不火才怪！

        怒气一连发作了半个多小时。他才慢慢平息下来，仔细一想，还是不得要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整他。程晓宇？不太可能，程晓宇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就算有，也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才能将他搬开，不划算。郑周？更不会。郑周在明州刚刚站稳了根基，而且听说他的后台一向不够强硬，他也没有必要在此时此刻多此一举。

        那到底是谁？

        难道是王者风？

        谭政脑中闪过今天为难王者风之时，王者风始终一脸淡定的表情，似乎成竹在胸，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就让他痛恨不止，一个小小的区长，摆什么天下我有的姿态？但现在他却从心底冒出深深的寒意，难道自始至终王者风就真的早就断定他会被调离明州。所以才会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王者风就太可怕了，一个区长就能左右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命运，他的手腕岂不是太高明了？

        不过随即再一想，谭政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他已经听说，他调离之后，会从京城直接空降一名常务副市长过来，而此人，和王者风似乎全然没有关系。再说，王者风就算再有后台。再有来历，也不是被傅东来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区委书记都没有当上？王者风连一把手的任命都没有碍手，怎么会有调动他的能力？

        谭政摇头苦笑，太失态了，太冲动了，居然胡思乱想起来了。

        只是等他再理清思路。再深思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之时，他准备及时向傅东来请教内情，却现傅东来在关键时刻，突然离开了明州，回了京城。

        据龙就又急忙打电话给傅东来。还好傅东来接了电话，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事情很复杂，一时说不清，等我回明州再说。”

        谭政不甘心，去找程晓宇辩解，声称想留在明州继续为明州人民服务。程晓宇却安慰他说道：“要相信组织上的安排是出于全面的考虑，而且由你去主持渤海市的政府工作，也是一次难得的锻练的机会。”

        谭政一直和傅东来坚定地站在一起，他能调走，程晓宇求之不得。

        离开程晓宇的办公室，谭政暗骂了一句，路过郑周的办公室时，想了一想，还是敲门进去了。

        郑周对于谭政突然被人调动也是大惑不解，也打电话向京城问个明白，得到的答复是，坐观其变，不易插手。郑周就知道出手之人他惹不起，而且搬走谭政对他也算是一个有利的消息，就抱定了袖手旁观的态度。

        谭政的出现倒让他微微吃了一惊，不等谭政开口，他就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大意和程晓宇刚才所说的一模一样。最后又说：“谭政同志在明州政府工作期间，为市政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对你的工作表示感谢。”

        谭政一听连准备好的话也懒得说了，郑周比程晓宇更狠，直接说的就是为他送行的话。

        谭政郁闷难安，才现在关键时刻，没有人靠得住，不由悲从中来。回来办公室一个人默默地流了半天眼泪，用来纪念在明州的最后的时光。下午快下班时，崔达泉的电话打了进来。

        “常委会通过了决议，谭政，准备到渤海市去做出新的贡献，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要服从组织的安排。”崔达泉的声音有些无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风云突变，芦军弋就突然提名谭政担任渤海市市长，原市长调任京城任职，空缺的位置还没有详细研究，就有了芦军弋的意外提名，尽管他在书记办公会上竭力反对，但叶页和范建华态度十分强硬，他最后也没有坚持。

        最近常务副省长的事情弄得他心神不安，虽然也知道谭政此去虽是平调，实际上相当于封死了迈向副省级之路，但他阻挡不了大潮，而且看样子叶页和范建华好象得到了什么暗示。态度之坚决，让他顶不住书记和省长的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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