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地宫
才出并州城的茯茶,顺着偏离官道的小路行去,接晋王妃亲自授命的暗卫们一路尾随。
不紧不慢跟着,走了七八十里的崎岖路,直到跟至年久失修的某处地宫附近,茯茶仿佛人间蒸发般,再无其踪迹。
寻不到茯茶的暗卫们,发掘此事怪异,连夜返回去王府报备。
那处地宫到处透着邪乎,在并州城外的传说,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山中有个地宫,好似很早以前就存在了。常年冬雪融化后不久,就有‘嘤嘤’哭声流出,听久了还容易使人致幻。
曾有附近山民因好奇那哭声,找来同样好奇的发小结伴去寻找原因。可七日后仍未归,家中妻儿挂念。故进山去寻,才行至地宫附近,就发现了与其夫君结伴的发小。可那发小早已死去,身上多处被撕咬,像是经历过什么惨绝人寰的扑杀,死后还一直保持着惊恐的面相。
此时,儿子不敢再往前行,哭嚷着要回去。母亲不肯,誓要寻到丈夫才罢休。就在母子二人推搡之时,多日未见的山民出现了。只是,山民面目全非,对妻儿已然不认得,还同野兽一般长出满口尖牙。呲牙咧嘴的朝妻儿扑来,若不是其妻子认得他身上所穿,是自己缝制的针脚,哭喊着山民的乳名,让人性还未完全消散的山民生了片刻的犹豫,恐怕母子二人就难免魂断于此了。
自那以后,地宫方圆十里再无人烟,骤是原本能山路,也被村里的山民们封了。
入夜,暗卫们守在茯茶消失的地方,等着回去报信的人返回。可久等未见来人,余下的三人越来越害怕。
因为那致幻的‘嘤嘤’声,已经忽远忽近的哭了五六个时辰。
这明显不是有人在作怪,周围已经了无人烟多年,若说是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那肯定会留下一些人迹的线索。可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再就是消失不见的茯茶之外,便再无生迹的可能。
突然,草丛里一阵窜动,暗卫三人分别被拖进齐肩的荒草里……
第二日清晨,比对着手里的地图,茯茶饶了这地宫及其周边的山口十几圈,硬是走到小腿肚都快爆裂掉。
这天囚族祖辈们藏匿的手法,还真是诡异。茯茶再仔细查阅着地图,就怕一步行错,便全部得重来。
顺着哭声的周而复始,她没有一刻敢停歇。
族人说过,“哭声响,指路循声去。哭声殁,原地寻入门。”哭声一年只一次,若是这次还寻不到入口,她便不得不空手而回。因为师弟快要回来了,而她的秘密还不是能告诉他的时候。
不知道该说她是幸运,还是倒霉,刚一脚崴在了泥坑里,那哭声也适时戛然而止。
“嘿,怎么不嘤了?唉!”说完话,四周仍是寂静一片。这也不像是会有人回答的样子,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了。
好在是一脚踩进了泥潭里,脚腕除了轻微的胀痛,还好未伤到筋骨。
环眼四下,茯茶觉得有些为难。
‘入门’在哪?这里已经是离那地宫二三里远的一处山坡,周围除了熙熙攘攘的树,连块像样遮掩门洞的石头都没有。
这莫不是在开玩笑?
赶紧拿出地图,她在纸上比比划划,还是推演不出这入口的所在。寻了这么久,又饿又累不说,还让她摔了不少跟头。譬如脚下这破泥坑!
气恼的茯茶一脚跺进去,溅起的泥水将她的脸都弄脏了。
“连你都敢气我?看我不踩死你!”双脚都跳入其中,茯茶赌气般恨不能将那些泥水都踩飞出坑外。
暮然间,稀松的林中不知何处吹来漫山的瘴气。
清晨阳光微弱,瘴气在这山林间弥漫速度很快,不经意间就将茯茶萦绕其中。
站在其中,仿佛置身仙境。
茯茶不记得什么时候起,面前出现了一条延申至林中深处的石子路。看那些石子的铺设,井井有条的样子,不仅形状各异,大小还意外的相近。那深处有种能让人好奇的莫名向往,像是有推脱不掉的魔力,指引着茯茶朝它走去。
脚下并没有石子膈脚的痛觉,茯茶在小路上走了近半个时辰,那些石子路居然还没看到尽头。
可周围的瘴气似乎越来越浓,她只觉得脑中越来越胀,足下也渐渐如灌了铅般难行。
‘这是怎么了?方才明明还好着呀,这是何处,怎么处处都透着神秘?’
脑中的疑问越发多了,她来不及一探究竟,终于支撑不住,直直倒下。
只是,倒下的那一瞬,瘴气萦绕的四周,一切化为云烟,顷刻不见了。方才明明是一条石子路,眼下竟什么也没有了。那路,还依旧是山中的乱石杂草……
晋王妃刘嬿领着王府的护卫赶来时,只在那地宫附近看到已断气的三名暗卫。
三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像极了被撕咬过后的残余。昨晚听说那张贞娘走到这诡异之地,便消失不见了,她着实大吃了一惊。
自小被表姐用光怪陆离的鬼怪故事吓着长大的刘嬿,自会小脸一阵煞白,半晌都不敢应声。连夜去请了道观的老道,领着观中十几名道士做了半夜的法事。
所以这才姗姗来迟,只见到了三名暗卫的尸体。
“快快,四处寻一下那女人的线索,她一定还未走远。”像是又想起什么,刘嬿又说,“切记,不准离本宫太远,维持保帅阵型,不得有误。”
“是。”众人呈扩圆形散开,一步一步未断开严防死守的阵型,走的实在滑稽。
不过,他们贵在人数优势,便是散开阵型,也有偌大个圆形阵。
昨夜便被请到了王府的老道,不是什么本领都没有的一般骗子,能得晋王妃信任,也是有些唬人本事的那种骗子高手。只见他嘴里碎碎念,嘴角的两撇小胡子不停颤动,手里的黄符瞬间被一团火化为灰烬。然后大喊一声,“开!”
那模样像极了开天眼的神仙,这也是唬得那刘嬿深信不疑的噱头了。
“法师可有看见什么?”
“哇呀呀,此地甚凶啊!”老道又是一阵手舞足蹈,最后抽出桃木剑指天指地一番,跳出刘嬿身边三步远,“娘娘莫慌,贫道得与此地诸神立下盟誓,才能探知那张贞娘来路。”
“好,好,你弄你弄。”
又在一阵“哇呀呀”声中,那老道终于安静了。坐于地上开始打坐入定。
良久,林中瘴气渐渐被吹到地宫附近。
方才老道说要与此处诸神立誓,刘嬿一直在记在心里。以为这又将是颇为无聊的等待,却猛然一瞬,眼前皆是从天而降衣袂飘飘的仙人。
惊得刘嬿一时间差点惊呼出声。
她只见老道同那些仙人不知说了什么,仙人就纷纷摇头离去,留下老道一脸唉声叹气。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大喊,“别走,别走啊你们,神仙!神仙……”
突然,额上一记爆裂般的生疼,将她从那画面中拉回。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老道关切看着刘嬿,不知方才她大喊什么,自己做法的时候,被她大喊吵的不得不终止。
此时扩园阵列的护卫们,也未寻到什么线索,都朝她围拢来。
“刚刚的神仙呢?本宫分明见到你同他们说话,他们还……”
“娘娘!”老道闻其说的越来越离谱,果断打断刘嬿的话,说,“此地凶险,非凡人能立足之地,还请娘娘即刻打道回府。稍后,贫道可为娘娘细说此地之谜。”
“好,好吧!那回吧!”
晋王府,前院法事回廊中。
刘嬿此时正坐在老道用符水加持过的祭台上,回想起方才老道所说,半晌了还在瑟瑟发抖。
老道说那地宫乃狐妖巢穴,她迷雾中所见的仙人,也皆是居住其中的狐妖。
他们去那处打搅多时,狐妖们早就发怒了,所幸同行老道能通灵之术,与那些狐妖求情,她们这一行才未被狐妖所害。不然,她们一行的下场,便也会同那三名暗卫一般,被活活咬死。
每每思及那三名暗卫身上的伤口,不似刀剑的伤那样整齐,像极了野兽的口齿……刘嬿对此就深信不疑,还更加相信了老道的通天本领,赏了老道及其道观颇丰的钱财。
而茯茶,在脚下一阵酥麻的阵痒中笑醒。
入眼就是一张老得腊青的脸,吓得她差点以为自己遇见了妖怪。
她夸张跳起的样子,惹来同床一个小孩的哇哇大笑。
老者告诉她,是她和孙儿在洞外捡柴时,看到的茯茶。若不是见茯茶生的还算标致,她们祖孙才懒得将她背回来。
背她回来,也只是想让她等老人的孙儿长大,就给老人孙儿生个孩子。
茯茶闻言,扭头看看正坐在她方才躺下的地方那小孩,约摸七八岁的模样。生的虎头虎脑,应该比她还长的壮些,被她这样打量,还会不好意思的笑笑。
茯茶连忙推辞,“不不不,老奶奶您误会了,我不能给他生孩子,我,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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