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秋试
翌日清晨,州府衙役大门外,有人吵着说被人追杀,特此来求州府大人保护。
被吵了清梦的衙役们,自然不爽到极点。将那人用佩刀吓唬走后,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心上。
下午时分,那人又来。只不过这次,那人是带着状纸来的。
这走了程序的案子,衙役们不便再赶人,索性就只能接了这桩闹剧似的案子。
状纸递交给州府大人后,王竹一脸漠视,倒是像极了胸有成竹的模样。州府见王竹器宇不凡,衣着也光鲜,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笑脸。
这一幕幕,都被漆轲派去监视的探子看得一清二楚。
当这样的混淆视听传进漆轲耳朵里时,某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
他前些天听闻,大将军有意要在这一届的秋试里,抽选新的肱骨之才。选出来的新秀,日后都会有机会在大将军面前被任用。眼下扬州城各个官家,谁不是在摩拳擦掌,都想借由这次秋试的机会,把自家儿郎或者幕僚都送去试试。
他漆府人丁稀薄,能成器的子辈自是没有。这大好的秋试,也就只能眼睁睁错失。
可这扬州城州府,他可是很熟悉的。
若说他漆府后继无才去秋试,那州府大人家,就更不能有那秋试的机会了。因为州府大人一家,包括连取的四任正妻,皆是因诞不出子嗣才被休掉的。可这州府大人呢,又偏不肯认命,非要说是那些妻子肚皮无用。
曾几何时,他二人喝酒闲聊,州府大人亲口对他说,其实自己很羡慕漆大人,因为漆大人同样是府上没有正妻的高官,可漆府却有个乖巧的女儿,一直陪在左右。
当时漆轲并未在意州府大人的醉话,只是一想到自家女儿,一点一滴的成长,他就觉得欣慰。
可眼下,州府大人与他皆为无后,又同为朝中被人取笑的对象。长期的互相取暖,和长期的同病相怜,却很有可能因为一场秋试,而发生改变。
若不幸,王竹在秋试中被选中,而后大将军究其过往,就一定会重用举荐他的人。
王竹之前有些字画诗句,被他府上的下人买回。漆轲也认真拜读过一些,发现这王竹才学的确不俗。
若不是他被偏见蒙了眼,想必这样的博才,他也会动那份恻隐之心的。
如今细想起来,漆轲似乎又改变了心意。
“……来人啊!”漆轲恍然明白,这也许正是他漆府的一个机会,“快去给小姐梳洗,一个时辰后,带来见我。”
“是,老爷。”
堂前伺候的婢女刚走,漆轲又招手唤来府上管家。
“去找人临摹一封小姐的书信,信中内容就写‘约见漆府后院,不见不散。’”
“是,奴这便去办。”
“唉,还有!让小姐的奶娘去送,知道送去哪儿吗?”漆轲突然一问,倒是让管家茫然了。
“奴,奴不知。还请老爷明示。”
“送去州府衙役,交给一个叫王竹的。记住,王竹!”
……看着管家弓着身子退出去,漆轲开始有些焦虑了。不停用指节叩击着木椅的扶手,眼里更是充满了迫切。
相较于州府大人,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以让这个王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是的,漆云曼就是他用来操控王竹的钥匙。
想通了这层道理,漆轲的心无比激动。因为这的确是一件想想,都会热血沸腾的事情。当年,他只不过老丞相府里不被人看重的门客。凭着顽强的意志力,他终于让老丞相被逼着将他推上官场。这便是他初尝玩弄权术的滋味!如今,在官场屹立不倒的他,也是时候创建自己的根基。
一个小小的琚垧司算什么,他的意志从来就不在此,而是那人人都羡慕的相位。
这年深秋中,秋试与往期秋试不同。
向来都是由六部抽调官员主考的文试,今年竟只有文书官徐知诰一人。
为期近一个月的初考,文考和答考,终于在答考完的第三天放榜。
放榜日这天,许多人都来看。漆云曼也很担心王竹的名次,索性借口出来找闺中好友喝茶,拉着这些官眷中最得闲的茯茶,一起跑来这放榜的地方。
她爹爹说过,只要王竹能顺利考到殿试,他们的婚事也就算落定了。
透过马车的窗帘,漆云曼能看见榜前挤满了人。
不说她们闺中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单就数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瞎溜达,不小心被人碰了摸了,那可就是该羞死的程度。
漆云曼的目光落回茯茶的身上,见茯茶恍若心智不佳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茯,茯茶,我知道,你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是也不是?”
目光完全被几块桂花糕吸引的茯茶,随口说了句,“没错呀!”
“那,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
“能啊!”茯茶听到了漆云曼的话,眼睛发亮的凑近漆云曼的脸,那声斩钉截铁的‘能啊’,确实让漆云曼心虚的想法,变得更加强烈。
“那,便麻烦茯茶,帮我去那人群前面,看看有没有王竹的名字。”
漆云曼话都没说完,茯茶就窜出了马车。
着急忙慌的漆云曼不敢就此放任茯茶胡来,情急之下,自己也随之跳下了马车。
刚下车的漆云曼被茯茶一把抓住,朝人群的最前端挤去。漆云曼起先还很拘谨,用手帕遮挡面容。当她被茯茶拉倒榜前时,亲眼看见榜首的‘王竹’两个大字,她欣喜的眼泪都糊了一脸。
这下,她和王竹哥哥的婚事有着落了!
突然,一双大手将漆云曼扯出人群。连带着茯茶,也一并被连带上。
惊慌失措下,漆云曼差点失声尖叫,却被那双大手及时捂住了口鼻。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叫曼儿,是我啊!”
“啊,我认得你!你叫王猪,猪王,王猪……”茯茶率先认出王竹,指着他的脸痴痴的傻笑。
漆云曼自然又是一副小女子模样,娇羞的不敢看王竹眼睛,一张白皙的小脸上透过粉嫩的红。像极了一抹红云,含娇带羞的惹人爱怜。
王竹未理睬茯茶,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漆云曼轻揽入怀。
这一幕,又正好被同样在乎王竹名次的漆轲撞见。
只是这漆轲的关注点,永远远超世人的理解。
茯茶有些癔症落下的毛病,这淮南朝局中,大家都心知肚明了。看在正伦的面子上,大家谁也不揭短。可今次,茯茶朝王竹痴笑,这画面看在漆轲眼里,就是有种觊觎的感觉。
他倒是不怕这王竹会改去喜欢一个傻子,毕竟以漆云曼的资质,在扬州城里算不得顶尖,却也能比得中上。换做是谁,应该都不会选前者。
可是,这正伦身份就不一样了。众所周知,这茯茶是正伦的徒弟,也就是说,这傻子将来很有可能会是那病秧子的衣钵。而正伦是大将军昭示天下收的义子,这也是眼下他必须攀附的一根大树。
茯茶是傻的,可正伦不傻。眼下像王竹这样的榜首,将来必然非凡。而正伦又作为秋试的主考官,想必王竹毫无背景的履历,正合他的胃口。
有些东西,扔在一旁时无人问津,一旦找到合适的地方大放异彩,就会有人循着光芒不约而至。
漆轲知道,接下来,王竹将会成为扬州城里的香饽饽。
毕竟这秋试榜首,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看着女儿此时一脸的幸福,漆轲虽然胸口有些隐隐作痛,但还是下定决心,趁早让他们完婚。只期望,他的女儿能眼光不俗,相中的良人,也正好视她为红颜。
放榜后,王竹的确瞬间成为了扬州城的红人。一时间想要结交的人,变得格外之多。
漆轲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自然是逢人便讲,王竹马上要与漆云曼不日完婚的事情。
而正伦的小居,也在不久后收到了漆府的请柬。
此刻,千冥正在帮正伦拨弄火盆里的炭火,天气微微转凉,正伦的身子就开始熬不住冷风的侵蚀。都还未到烤火的季节,他就已经不得不畏在火盆前。
千冥说,“主人为何不亲自引荐王竹?偏要绕这么多圈子,让那个漆轲做好人?”
“王竹这个人,不能在被查起时,与我有任何牵连。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
“那主人又如何确定,这漆轲就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王竹?”
“漆轲自然不会。”正伦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千冥越发看不懂。
“主人说的,千冥还是不太懂。”
“漆轲的软肋,就是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女儿漆云曼。王竹若是抓稳了漆云曼的心,以后不难影响到漆轲。漆轲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堕入无边的困苦中呢?想必,他能在朝中稳扎琚垧司六年,一定是有非常的手段。”
“哦,原来如此。主人能将漆轲这样的人都把控住,那岂不是比漆轲还要厉害?”千冥有些崇拜的看着正伦,这反倒让正伦有些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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