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乔盼波看到这条消息，第一个反应是看同桌吃饭的两个人。
游戏设计师还在大侃特侃他高中时代逃课去网吧的光辉战绩，时储动作优雅地吃着牛排，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
乔盼波摁灭手机，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跟桌上的两人道别。
游戏设计师刚说到自己以前是怎么与父亲斗智斗勇的，听到乔盼波要离开，顿时遗憾丛生，尽展直男本色：
“这么快回去啊，我还想跟你说说被我爸拿鞭子追了三条街的经历，我裤子都差点儿掉了……”
他说话间，无意中就触到了桌对面老板不凉不热的脸色，顿时也意识到在饭桌上说“光屁股被追着打”有那么一些不合时宜。
于是他挠了挠头，终于熄声。
乔盼波朝他道了别，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朝另一个方向看了眼，却发现时储已经站了起来，正起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她把嘴里含糊着的告别咽进喉咙，拒绝了游戏设计师要送她下楼的提议，自己拿着手机往门口走。
他们这一顿饭吃了挺长时间，这会儿在食堂和走廊的人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多了。乔盼波辨认着公司里的布局，顺利找到了电梯的入口。
电梯里还有两个人，乍然见到一个眉目清秀柔和的美女走进来，都忍不住往她身上打量。
乔盼波从小到大因为外貌优秀，早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视，所以完全不受影响地按动一楼的按钮。
就在电梯将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拦住即将关闭的门。
“喂。”
乔盼波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随后是身后那两名星焕职员的惊呼声。
“时、时总！”
两名职员惊异地对视了一眼。
自家神出鬼没的老板走的不应该是自己的专属电梯吗？怎么突然开始跟他们一块儿挤员工电梯了？！
乔盼波心里的惊讶不比他们少。但是她也不清楚对方的这声“喂”叫的是谁，怕自己太自作多情，所以她并没敢抬起头。
“乔盼波。”
好吧，这回确定了。
乔盼波终于小心翼翼地朝电梯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看过去，怀里却莫名被塞进了一大堆东西。
这些东西体积庞大，几乎要把她的视野全部遮挡住。她依稀听到塑料制品发出特有的“刷拉”声，定睛看去，发现是堆成山一样的零食。
巧克力、薯片、坚果、威化饼、各种各样琳琅满目。
她刚想出声询问，对面的人好像已经知道了她即将问出口的话，语气似乎很是漫不经心地道：“一些临期的零食，你带回去赶紧解决了。”
刚巧有那么几包零食的包装信息正对着乔盼波的方向，她匆匆扫了一眼，有点儿疑惑：“这些日期都新鲜得很啊，都是这两个月刚生产的。”
时储憋了半晌，吐出来一句：“都两个月了还叫新鲜？”
乔盼波简直一脸懵逼，你们公司对零食的要求这么严格吗？难道这薯片要刚出炉的才够得上这大少爷“新鲜”的门槛？
她还是犹疑着：“那你分给公司里的员工不就好了吗……”
时储烦躁地把头撇向另外一边，“公司的人都不吃，你要是不想吃就帮我丢了。”
缩在电梯角落安安静静当鹌鹑的两个员工偷偷抻直脖子往乔盼波手里那一大袋东西里瞅，眼馋地看见里头丰富齐全的零食，其中不乏有好几种死贵死贵的牌子。
乔盼波看着几乎把自己整个身形埋没的零食山，开口道：“可是……”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时储瞪她。
乔盼波一脸无辜：“这么多，我拿不回去啊。”
然后她就看到时储秒变脸，前一刻还在凶巴巴地瞪人，后一秒就挑起了唇角：
“你、你不就是想要我送你吗？”
？
我只是想你不要塞给我这么多零食。
也不知道时储的脑回路是怎么理解刚才的对话，电梯都已经到了一楼，他还杵在门口兀自思量，导致那两个员工以及乔盼波都被堵在电梯里面。
“好吧。”时储突然过来，把乔盼波手里的一大堆零食又重新接到自己怀中，懒洋洋地道：
“既然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送你一下。”
“……”
乔盼波深呼吸了一口气，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欲望，在心里对自己说道，算了，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时储的车换成了超跑，但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晃眼。
今天是个晴天，那辆超跑在太阳底下鲜艳张扬，就差明目张胆地告诉路人“老子天下第一狂”。
时储把所有的零食都堆放在后座上，乔盼波自然而然坐进了副驾驶。
跑车发出轰鸣，起步开到路上，以平稳不让人头晕的速度往乔盼波住的酒店开去。
期间乔盼波终于拿出手机，抽空仔细看了看伏夏方才发过来的图片。
那是联城公司官方微博的游戏宣传图，和乔盼波给他们发过去的那个版本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动的地方。
乔盼波安慰了义愤填膺、恨不得去找联城那边打一架的伏夏，然后抿起唇，点进微博里，找到联城的官方账号私聊页面：
“你好，你们的那张游戏宣传图是我的作品，并没有经过我本人授权，请你们立即删除！”
联城的官方微博有专门的人在运营，但是十分钟过去，那边没有回复过来只言片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暂时没有看见这条消息。
乔盼波不自觉皱起眉，如果对方等这张宣传图产生的最大经济效益过去再回复，都已经为时已晚。她不想让联城的人空手套白狼，一分钱不花就把自己辛辛苦苦的作品据为己有。
正在她思考怎么样维权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
“怎么了？”
她扭头看去，发现时储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路况，只是把头稍稍侧过来了一点儿，仿佛这句话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乔盼波不想让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影响到别人，所以只是收起手机，故作轻松地回答：“没事。就是看个时间。”
时储不再说话，转而继续开车。
乔盼波张了张嘴，有点想和时储说点什么，但是恍然又察觉五年的空缺在他们面前筑起了一道鸿沟，似乎又无话可说。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到了酒店。
乔盼波拎起后座满满当当的零食，朝时储道了声谢，然后就快步朝里面走去。
刚一踏进大门，她发现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回复，于是乔盼波直接拨通了他们的官方号码。
电话响起足足有好几十秒才被接起来，紧接着就是那头不耐烦的声音：“谁？”
“我是你们新发布的那张新宣传图的画师，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把画商用，请你们现在就删除那张宣传图，并马上向我道歉！”
那边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又问：“你说的什么玩意儿？”
乔盼波耐着性子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对方这回听清楚了，然后不甚在意地问：“你之前画好成稿的时候，他们给钱了吗？”
乔盼波皱起眉：“他们不按照合同内容，只给了一部分的价钱，我没有收，所以你们没有权利用我的画稿。”
“这不就得了，是你自己不收钱的，我们有什么办法。”那边的人满不在意地回答。
乔盼波感觉自己大脑都被这强盗一样的逻辑气得发懵。
她走进没有什么人的楼梯口，据理力争：“不问自取即为偷，我的手机里还有所有的聊天记录截图，如果你们坚持盗用我的作品，我会在微博曝光你们的行为。”
大概感觉到乔盼波是认真的，那边的语气缓和下来，开始踢皮球：“我们这边只是做微博运营的，你的事情我们还真不知道，要不，你自己找找当时和你对接的人？”
说完，也不等乔盼波反应，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乔盼波又连续打了十几个，那边就装死当听不见。
乔盼波站在楼梯上，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回到房间就等不及打了电话。
她出门的时候没有带药，这会儿陌生的环境加对方厚颜无耻的强盗行径，让乔盼波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下降，脉搏跳动地频率急剧上升，几乎有点走不动路。
手里的零食袋子随着她越来越剧烈的颤抖，发出轻微的“刷拉”声。
这声音奇迹般地让她好受了一点儿，她打开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甜而微苦的巧克力在嘴里融化开，乔盼波抱着巨大的零食袋子坐在楼梯上，感觉到了一丝安全。
她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感觉不能便宜了联城这些不要脸的王八蛋。她把黑名单里的号码放出来，然后点击拨打。
这次那边倒是很快接通了电话，但是不等乔盼波说话，那边已经自顾自骂骂咧咧起来：
“你不是拉黑人挺能的你？又来找你爷爷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是你自己不收那个钱的，可不关我们联城的事情……”
后面又是不堪入耳的脏话，粗鄙得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乔盼波搂紧了怀里的零食袋子，冷静地做出警告：“我已经录音了，请注意你的用词。”
那边直接冷笑：“你还能怎么样？因为我说脏话告我呗？你能告早告了，以为我不知道？”
乔盼波抿起唇，指甲紧紧掐进手心里。她不小心触到了外放，整个空荡的楼道都回荡着对方恬不知耻的叫骂：
“傻逼玩意儿，我看你就是欠……”
突然，乔盼波外放的手机被人抽离，打开的免提被摁掉，那些狰狞的话语在一瞬间仿佛被困在了另一个真空世界，都变成了轻微而无力的默剧。
乔盼波愣愣抬头。
就见高大的男人拿着手机冷漠地站在那里，把只会言语攻击的人衬托得像个跳梁小丑。
“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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