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阿花，其实……我每天晚上趁你睡着了，就会旁边守护你。一晚上要伸藤蔓试探你鼻息好几次，生怕你睡得太甜一觉醒不来。昨晚，你做了一个噩梦，怎么喊都喊不醒。我钻入被窝，一下下拍着你的后背哄你，直到黎明时分，你化作人形才真正睡着了。要不，再躺会儿吧？”
说着，那只藤蔓触`手已经伸进了干草堆，还给它自己盖上了薄被，拍了拍旁边空着的地方，示意她躺上去。
苏云河整个人都麻了：“小萝，你说什么。”
小萝嘿嘿傻笑：“来，一起睡觉。”
“你每天晚上都、都这样钻我被窝？！”
苏云河使劲儿拽开绑腰的藤蔓枝子，血压上来了：“这种电车之`狼的痴汉行径，你、你竟然……这也不是春天啊，还没到你们蓬莱仙草授粉播种的时候吧。”
小萝的藤蔓摆出一个问号的形状。
【？】
它似乎不能理解苏云河嘴中的话，但是能察觉到她生气了。
“阿花，你怎么生气了？我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吃饭睡觉玩游戏而已。没别的意思。难道以后，我都不能来帷帐里看你一眼了么？”
苏云河一愣，扶着额头静了一下。
自己确实被昨晚的噩梦影响了，怎么想的事都这么邪恶呢。它只是一株蓬莱仙草，一只小草怎么会对她有奇怪的想法。
她这次起身，小萝没有阻拦。藤蔓枝子松开了她的腰，像一条绿蛇一样委屈的盘成一团，声音闷闷从盘蛇内传出：“呜……”
苏云河不好意思的掀开帷帐，朝它露出一个微笑。拿起脖子上的潢河牙吊坠，在自己的白牙上一磕。一朵小乌云立刻被召唤，她青葱的手指像转篮球一样，将乌云点在指尖上。
苏云河：“你瞧，这朵乌云可爱吗？”
小萝藤蔓仍旧蜷成一团，不过还是深处一个枝丫出来晃了晃，声音似乎不那么烦闷了，轻快了一些：“可爱。”
苏云河松了一口气，左手手指点着乌云腾不开，便用右手揉了揉藤蔓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用温柔的语气哄它：“小萝乖，我去给你浇水施肥。”
——
苏云河指尖点着乌云，慢吞吞的走到巨树身边，手臂一扬，那朵可爱的小乌云就飞到了巨树头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真别说，和计蒙萍水相逢他就送了自己这么厉害的法器，等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她正呼风唤雨，一只小肥猪甩着尾巴、迈着小蹄子走来，它慵懒得打着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小肥猪：“云河，早。”
昨晚做了噩梦，女鬼在梦中告诫她谢天是个负心汉。苏云河不知道故事真假，此时，看见小猪就想起谢天那张禁欲冷峻的脸来。
苏云河仰头看向小乌云，声音含糊的点了点头：“嗯。”
像是察觉到她的冷淡，小猪凑得更近，拱嘴咬住紫牵牛花裙摆使劲扯了扯。他似乎有话要说。
小猪扯衣角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被拽了个趔趄，不能再装死了。
苏云河虽然不信女鬼的话，可女鬼却挑明了一个事实——她不了解真正的谢天。
无论是五百年前他犯下什么罪孽，还是一万年前飞升的故事，每一个时间节点对于她来说都是个迷。
他们看似亲密，实际上对彼此都了解甚少。
“别拽了。”
苏云河皱眉低头看了小猪一眼，和它亮晶晶的黑眼珠对视，尴尬的移开：“你有什么事儿么。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根本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陈述。甚至说这句话的时候，脚已经错开半步、作势要走了。
小猪双眼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不知道她怎么了态度突然冷淡下来，甚至和他说一句话都是麻烦？
它：“云河。”
苏云河心里烦躁：“干嘛呀。”
它：“无事。”
苏云河更烦了。
有一瞬间，她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亲口问谢天：那个女鬼是谁。但紧接着便是嘴角泛起苦笑：她有什么立场，去询问他的私事？
“没事，就别来打扰我。”
苏云河声音不耐烦，抬脚就走。
她不想再和他聊天了。真怕下一秒，就问出女鬼怂恿她问出的那句话——桃枝木娃娃的腿，是不是你亲手斩断的？
她不能落入女鬼的圈套。
走了两步，小猪沉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它似乎情绪不佳：“云河，昨日拜祭上神的小男孩又来拜访。此时正跪在荒木半山腰处，说一定要见到你才起来。”
讲这句话，它的声音没了。
“……”苏云河没回头，她也不敢回头。
硬着头皮皮，快步走。走到一棵树后躲起来，偷偷回望……她看到小猪落寞的垂头离开，小尾巴不甩了，竖着的耳朵搭拉下来。有点心疼。
“谢天，对不起。”
落寞的低着头，尚未走到荒木半山腰，她就看到了小男孩。
这小家伙今日也穿的红火。红色的束发冠，红色衣领，鹅黄色连襟长衫。中间的腰带不知道是不是真金做的，被太阳一晒竟然还给人目眩神迷之感。
苏云河觉得自己就是缺钱了。
原本低落的心情，此时竟然一震！
她想造几栋房子，肯定要雇佣村民……木料，砖瓦，人工费用，即便她是村民信奉的“猪神大人”，也不能仗着身份欺压百姓吧？
这钱肯定要自己掏，可她没钱。
此时看见小男孩的金腰带，就像饿了一冬天的北极熊看到了冰上晒太阳的海豹。这种机会，不是平日里能有的。
单手攥拳在嘴边咳嗽一声，苏云河装模作样的迈着步伐，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严肃开口。
“赤风，我们昨天不是商量好了，若你能得到你爹赤成的同意，那我再考虑一下是否答应你的请求。”
小男孩跪在地上，眼神澄澈的叩首。
“小狐已经取得父亲大人的同意。”说着，小家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双手捧着抵了上来，郑重道：“父亲大人说，神明有大能，神明有公义，让我在您座下侍奉。飞升成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领悟天道。”
苏云河一愣，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
没想到老村长这么高看她，她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女孩罢了。赶忙上去将小男孩搀扶起来：“赤风，你、你快起来吧。”
她本来想着，将这只小奶狐骗来打工。荷包里没钱，但是咱可以压榨一个有钱的。小狐狸就连内丹都是金闪闪，想必身上一定不少钱。而且，就算它钱少，也可以压榨劳动力，让它来帮忙修建房屋……
可现在，她又迟疑了。
老村长是一棵大榕树，几千年开枝散叶，庇护荒木山的百姓免受太阳的荼毒。老村长就这么一个孩子，如果她教坏了？或者教傻了，那她怎么对得起这样德高望重的人？
不行，不行。
要不这个逼咱就不装了吧。
苏云河想明白，立刻放下架子：“赤风，你回去吧。我能力不足，恐耽误你的前程……”
说着，咬咬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早饭塞到了小孩怀里。帝江做的饭团子，她早上光和谢天吵架了，没来得及吃。
赤风愣了：“上神！”
苏云河叹气：“跪了这么久，膝盖痛不痛？吃了饭团赶紧回去吧。”
她没法和小奶狐说的太清楚，她是个假冒的猪神大人。
其实她啥本领都没有。如果这话传出去了，她辛辛苦苦积攒下的一切都会消失的。
赤风摇头不肯走，梗着脖子跪在地上，任凭她怎么搀扶，膝盖都跟浇了铁汁和土地融为一体似的，嘶鸣跪着。
赤风：“上神不用谦虚，那天梦境之中我已窥伺到上神身上的功德。上神功德无量，有一颗朴素善良之心，即便能力不足，小狐也愿随侍左右。”
好家伙，这是捅了马蜂窝吗？
从小萝开始，计蒙，赤风……每个人都对她青睐有加，可苏云河明白自己几斤几两。她愧对大家的信任，愧对大家的期望。
她骨子里自卑，所以想要变强。爷爷死去后她就孤身一人，所以羡慕被人环绕敬仰的神明。仅此而已，她是有私`欲。配不上大能，配不上公义。
苏云河说：“如果我是个假冒的神，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不知为何，这句话脱口而出。她惊觉不妥，可是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仍然还会这样对跪在面前的小狐狸说。
“我是个冒牌货，目前为止所有困难都是倚靠别人解决的。”
她一字一句：“救五婶的仙药，是小萝身上的粘液。得知你和武家的纠葛，是谢天带我进入漩涡之门。而……将你从梦境之中唤醒，也是靠的谢天交予的金色锦囊，里面给口封的字条也不是我亲笔所书。我什么都没做，功劳却全归了我。”
赤风没听懂吧？
她说出这番话，手心已经攥得全是汗。
可小狐狸跪在地上，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它歪头像是理解了她口中的话，又像是没理解似的，直勾勾看着她的眸子，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小狐狸：“上神，不必自谦。”
苏云河吐血：“不是自谦啊！”
赤风这次不用别人扶，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上神修为之高深，心胸之广大，小狐望尘莫及。愿在上神座下侍奉，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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