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兵出飞狐口
笑了一阵子,徐次宸开口道:“我还是与林蔚公一样,非常关心他提出的第三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西北边防军对于察东和晋省的战局预期那么悲观?石城军事委员会也预料开战后敌人诸夏国北部主要进攻方向也和刚才许副参谋长说的一样,日军主力沿平汉路津浦路南下。故军事委员会意图派重兵抢占南口,从察东方向威胁日军侧翼。我看你们对察哈尔作战的结果并不乐观嘛。”许谨生面色抑郁地答道:“确实如此。抗战军兴后,最高统帅部需要一段时间把原来四分五裂,甚至内斗不止的中央军、晋绥军、桂军、蜀军、滇军、鲁军、二十九军等整合进一个军令体系,这绝对是个很长的过程。察哈尔长期以来是二十九军防地,现在的省主席是二十九军143师师长刘汝明,他平时与日苯大作走私交易从中抽头,赚钱不亦乐乎。日苯特务机关在张家口大摇大摆行事。若开战,他不会很爽快答应中央军和晋绥军进入察哈尔抢占对日作战阵地的,我军的察哈尔作战必然是仓促行为,仓促之下,兵力必然无法厚集。我国铁路网络稀少,能及时支援察哈尔作战的就是平绥线,平绥线最有力的部队只有付佐义部的两个旅和汤克勤的十三军两个师。考虑到刘汝明犹豫不决会迟滞援兵的运输,加上日军开战后可以用航空兵切断平绥线,我们认为从平绥线及时增援的部队最多是十三军加上付佐义部的一部分。同蒲铁路目前只通车到原平,如果用同蒲线向察哈尔调兵,部队到原平下车后,需要行军十日才能到达平绥线的大同换乘铁路,从这条路线能增援三个师上去就不错了。所以察哈尔我军最多集中八个师兵力。
察哈尔北面就是敌伪地盘,正北是日苯精锐的关东军,他们一直磨刀霍霍,我军抢占南口威胁华北日军侧翼,关东军必然利用有利形势进攻察哈尔北面的张北一带,希望能夺取张家口,切断平绥线,威胁南口我军侧后。南口正面的平津正是华北日军兵力集中之处,日军有四通八达的铁路与海港作支撑,可以迅速从东北、朝鲜、日苯本土增兵。无论是察北的关东军还是察东的华北日军,都可以根据战况随时增兵。日军的一个师团战斗力完全可以压倒我方六个师,如果日军在察北和察东各投入一个师团,我军察哈尔的八个师如何是对手?我军是西北军、晋绥军、中央军加上一些杂牌军组成,内部军令都不统一,仓促间到达兵力有限,又要面对几乎可以无限增兵的日军两面夹击,情形当然不乐观。”徐次宸和林蔚互相望了一眼,都面有忧色,华北是大决战,平津平原地区诸夏国陆军绝对劣势,中央寄希望于南口方向的牵制作用,可是现在这么分析,察哈尔战事也是凶多吉少。
徐次宸继续问道:“如果日军击退察哈尔我军后,为何西北边防军判断日军会以一部攻击晋省直至晋阳呢?晋省地形像个花生,吕梁、太行两山脉好似花生壳,中间的盆地就像花生米,被山蜀包围和隔开。日军的重武器和机械化在这种地形很难发挥优势,而我军可以依托山地作积极防御,固守高地的同时,以有力部队寻找日军侧后主动出击,甚至形成合围,将日军歼灭于此地。
举个具体些的例子,我们就算日军顺利攻取张家口,那么大同与张家口之间也有群山阻隔呀,如果敌人敢于自张家口深入天镇方向,则我军可以集中主力于大同,以一部守天镇,另一部守阳原和蔚县。而且据我所知,晋绥军在大同、天镇方向有预置的国防工事的。这样我军主力是内线作战,可以做成个陷阱,放天镇方向敌军入大同盆地后合围歼灭他,这是个不错的大同会战方案嘛。就算万一在大同失手,我军可以退入繁峙、代县、忻州这条山间狭窄平原走廊里,依托内长城的雁门关诸塞口和平型关天险,抗击日军,再用有力部队绕击敌人侧后,这又是个很好的平型关会战方案吧?就算再出个万一,我军还可以在忻口设防阻击日军,保护晋阳安全,打个忻口会战也不迟。如上所述,由于晋省地形对防守方实在太有利了,司令部为何判定日军敢于无视天镇、雁门平型二关、忻口这三道天险造成的诸夏国军队三次内线歼敌良机,猛攻晋阳来送死呢?这是兄弟我不解之处。”
许谨生耐心地解释道:“次公所言极是,晋北的大同盆地地形对我守军有利,天镇、大同又是我预设的国防工事。今年春天,西北陆军参谋学院曾经对这种战局进行过兵棋推演,当时李兴中总监一组扮演诸夏军(诸夏国方),他判断日军下一步的行动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以一部兵力由蔚县向广灵行佯攻,以主力沿平绥路西进,夺取大同以图切断晋绥之联络线;二是以一部兵力向天镇行牵制攻击,以主力向广灵进攻,企图切断我雁门关后路。如果日军取第一方案沿平绥路西进,我军可以布设一个口袋阵,诱敌进入大同东面的聚乐堡‘国防设阵’地区,集结强大的兵力于南翼的浑源、东井集间,和北翼的绥东、丰镇、兴和间,发动南北钳击,并以骑兵集团向张家口挺进。
军事科学是一门科学,科学必有客观规律可遵循,故次公的方案与李总监的方案必然雷同,是因遵守均遵守同样的客观规律之故也。(许谨生曾经少年时候师从皖省大儒,调起书包来不差)然而达成胜利的不仅仅是军事科学,其关键在于指挥,指挥者乃是一门艺术也。指挥艺术核心在于知己知彼而已。先看诸夏国陆军自己,大同会战方案,如果执行者如我西北边防军一般,富于进攻精神,敢于穿插迂回;有统一的指挥系统,全军如臂使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后勤保障有力,那自然可以收到效果。
可惜预计未来会保卫大同的是三股人马四种情况,急忙从同蒲线方向北上的晋军主力,从南口作战败退下来的中央军和二十九军刘汝明,还有老巢是绥远的付佐义绥军。如果察哈尔失败,中央军和刘汝明部会退回蔚县方向,阎百川的晋军一部估计前出至天镇,主力与付佐仪绥军会师于大同待机。阎百川这个人你了解的,善于治理政务发展经济,短于指挥作战。他的晋军在内战中就是出名的可守不能攻,次公你是清楚的,他们几个脑子捆一起也不如你一个脑子转的快。最关键是阎百川把将领都宠坏了,我敢打包票除非傅宜生的部队守天镇,否则换其他人,鬼子一个冲锋就拿下来。可是阎百蜀还仗着傅宜生打突击呢,怎么可能把主力军弄去守天镇拼消耗?所以天镇方向守不住的,口袋阵的底子要是破了,就成了长袍了。本来付佐义机敏果断,如果阎先生把指挥托付给他,应该可以力挽狂澜,然而付佐义的绥军归心似箭,他们想退保家乡心切,阎先生不会在此刻以全盘指挥权相托付,阎先生的晋军主力是要退保太原的,他一定牢牢把握指挥权,把绥军拖向太原方向。
另一个方向是蔚县阳原方向,这里我说了,肯定是察哈尔败退下来的中央军和刘汝明部,这哥儿俩既然守不住南口和张家口的天险,更不可能在大败之余,为阎百蜀死守,刘汝明部被日军攻占平津后,与二十九军主力分割开,又丧失了察哈尔老巢,自然一心南撤,以便与二十九军主力汇合,人之常情嘛,恐怕他畏惧被中央军吞掉的心理远远大于畏惧被日军击溃的心理。汤克勤也是刚在南口死里逃生,晋省战事本来他就觉得是晋绥军的事儿,要是把中央交给他的十三军在蔚县打光了,他是不好交代的,吾等料其必然南撤,不会坚守蔚县、广灵。蔚县广灵是大同后路,阎百川这帮没勇气冒险的,看到后路危险肯定就动摇决战决心了,次公,你说呢?阎百蜀要是这么一跑,大同会战泡汤了,大同一丢,绥远和晋省的联系被切断了,付佐仪肯定得放弃绥远跟着阎百蜀往南退。”
林蔚插话了:“你们对晋绥军心理分析得很到位,可是你们这个分析是建立在日军会同时沿平绥路及蔚县两个方向进攻的基础上成立的。然而从察哈尔的宣化到广灵之间全是山地,日军重装备行动困难,他们真的会从这个方向重兵进攻吗?”
许谨生说:“这就是孙子说的知己知彼当中的知彼那部分了。当时我带一组参谋扮演日军方面,是咱们刘长官给我一个很好的建议,好司令说日军会怎么行动这答案竟然隐藏在去年夏天的一则报纸新闻里。去年夏天,晋阳绥靖公署主任阎百蜀会见刚从五台山进香归来的日苯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恐怕这消息次公和林蔚公你们都看见了吧?”经许谨生提醒,徐次宸和林蔚都想起来了,徐次宸说:“我当时是好奇,想知道阎百川什么时候和板垣认识的,于是就问了问,所以有印象,不过这个跟日军是否进攻晋省有何必然联系?”林蔚的眼睛眨了几下,有点儿反应过来了,问我道:“越石兄是不是从板垣去五台山进香看出了什么?”我笑了:“林蔚公不愧是参谋界元老。那则新闻里写道:板垣参谋长实为一佛教忠实信徒,为表诚意,谢绝阎主任汽车接送之美意,竟然步行一个月,从察东沿着蔚代公路赴五台拜佛,心诚则灵云云。听说蔚公对地图的记忆力惊人的,不知道板垣沿着蔚代公路这样慢慢走,会走过哪里,会看到什么。”
林蔚不愧是活地图,顿时恍然大悟道:“取道飞狐口?”。徐次宸也恍然大悟了,他本来就是山西人,自然对飞狐道耳熟能详。他对着林蔚竖起了大拇指,林蔚谦虚地对他抱拳拱手。
我说:“板垣这小子是关东军参谋长,他去五台山进香应该是先从关东军大连总部坐船到津门后转火车进燕都,在燕都转平绥线坐火车到宣化的下花园转骑马或者步行,然后就接上了飞狐道。
关于飞狐口的记载最早见于《史记郦食其传》:公元前204年,刘邦与项羽逐鹿中原,刘邦战败,想退守到关中。不过,这一想法遭到谋士郦食其的反对,“不能西逃。”他建议“急复进兵,收取荥阳,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杜太行之道,拒飞狐之口,守白马之津,以示诸侯形製之势,则天下知所归矣。”意图一个是堵塞太行山的各个关隘以及黄河、嵩山一带的各个通道,向各地诸侯显示刘邦掌控中原的战略势态,再就是为了防止游牧民族从这儿南下中原。
刘邦采纳了郦食其的建议,最终战胜了项羽。
历史上提到的飞狐道都和飞狐陉有关,但不是一条道
1.自今冀省省蔚县南,沿飞狐峪南行至今涞源县,再南经倒马关可至今冀省曲阳、唐县、保定一带,是一般所说的飞狐道。
2.晋省省广灵县东行沿壶流河谷(古称沤夷河)进入冀省省涿鹿县河谷道路,就是今天的宣化下花园到广灵的路线,也曾称之为飞狐道。如《后汉书王霸传》,建武十叁年,“诏霸将弛刑徒六千人与杜茂治飞狐道,堆石布土,筑起亭障,自代至平城叁百余里。”说得就是这条飞狐道。
3.北魏孝文帝元宏从晋省代县开凿的灵丘古道,此道经过灵丘到涞源,与南出翠屏山的飞狐陉正道相接,由于涞源古时叫飞狐县,所以这条道也称飞狐道。《魏书卷七上高祖纪第七上》记载:太和六年(公元482年)秋七月,发州郡五万人治灵丘道。说的就是这条道。
4.唐高宗太子李贤在《后汉书注》中说:飞狐道在今蔚州飞狐县,北通妫州怀戎县,即古之飞狐口也。”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图誌》也说:“飞狐道,自县北入妫州怀戎县界,即古飞狐口也。”这里所说的“县”是指唐飞狐县,即今涞源县,怀戎县即今怀来县。这条飞狐道就是今天依然走的经九宫口峪过草沟堡到涞源的路。
从涞源县城出发,经过黑石岭和“四十里峪”,到蔚县城关的这70公里是飞狐道的主道,其它三条都可看作是飞狐道的辅道或延伸。
我说道:“板垣征四郎去年走了一个月的路,就是我刚说的第二条飞狐道,他从宣化下火车后,就沿着冀省省涿鹿县河谷道路过壶流河谷西行去了广灵,再从广灵有公路去灵丘,灵丘西行三十余就是平型关了。如果开战后,我军选择在大同作战的话,日军从燕都突破南口,扫荡察哈尔,再西南进发,刚好走这条路到平型关,抄我军后路。走这条路到五台山的话,总共250公里,即使是纯步行,也只用7天就可以走完,板垣征四郎根本不是进香,是一路在测绘,这才花了一个月。这明显是为了大部队山地行军作准备,是想看看这条路能否把重炮等大家伙带过来。
能让关东军参谋长亲自带队测绘的道路,是干什么用的?至少是为了战役级别的意图。阎百川真迟钝,要是我,就派帮子人伪装成土匪,把他测绘的资料都抢过来。日苯人如此处心积虑,思之令人极其恐怖。
板垣征四郎是九一八的实行者,石原莞尔是九一八的计划者;日苯陆军夸赞他们是黄金组合,有很多说法,一是板垣之胆,石原之智,二是理论的石原,行动的板垣。现在这个九一八的制造者居然花了一个月的宝贵时间走这条鸟不拉屎的山间古道,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干什么。蔚公你说呢?”
林蔚这下子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徐次宸也开口说:“越石兄你的判断是对的。日苯陆军自己善于包抄合围对手的战术,他们对敌人包抄他们的可能性就特别警惕,既然他们主要作战方向是沿着平汉线南下,那么日军绝不能容忍在晋省还有强大的诸夏国野战集团军存在,因为诸夏国军队可以轻易地从太行山的井陉、蒲阴陉、飞狐陉出动,切断平汉线津浦线,攻击日军侧后,甚至偷袭燕都。明智些的日军指挥官会至少在晋省扫荡到晋阳。确保侧翼安全是铁律。”我微笑了一下:“次宸兄谬赞了,晋省察省的战局演进我们大概可以达成一致了,下面还请许副参谋长继续。”
长安的军事会谈进行了三天,西北野战军在抗战初期著名的几次战役行动计划,都通过这次会议,传达到了诸夏民国最高军事当局,陆续得到了批准,中央军与西北野战军的协同工作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为后来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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