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迁都许昌

　　

　　却说李乐引军诈称李傕、郭汜的部队，领着二百余人将天子车驾团团围住，汉献帝等人尽皆大惊。杨奉却低声道：“陛下不必担心，此乃李乐冒充的。”遂即下令徐晃出战直取李乐。

　　那李乐从未见过徐晃的本事，亲自出马来战。两人迎面相冲，只一个回合，徐晃一斧将李乐砍于马下，其余乱党见这势头一哄而散，众官保护着车驾一路安全渡过箕关。

　　河内太守张杨再次送来粮食，并且加入到护驾的队伍中，一直到了新安。汉献帝见车驾已经马上要进入到洛阳，很是高兴，随即加封张杨为大司马，并吩咐不用再继续跟随了，张杨拜谢之后，离开新安县回河内去了。

　　汉献帝等人远远来到洛阳郊外，却见四下里一片苍凉。献帝心中一阵酸楚，下车缓缓步入洛阳，所见房屋尽数烧毁，大街小巷到处瓦砾，所见住户不过十几处人家，无人居住的各家院内进入眼帘的满是蛛网、荒草。来到昔日的皇宫里，所见到的只有残墙坏壁。

　　汉献帝看到如此光景，再也无法忍住，情不自禁泪如雨下，众官纷纷相劝之时，也都跟着泪流满面。汉献帝跪在地上，仰天长叹道：“先帝列宗，孩儿不孝，竟然致使京都遭到如此劫难，我真是大汉历史上的第一罪人啊！”说罢，放声痛哭，长拜不起。杨奉刚要起身过去扶起献帝，杨彪却忽然一把将他拉住，道：“让陛下哭一会儿吧！他压抑的实在是太久了。”说完这句，杨彪却自己无法忍住泪水不断留下。

　　过得良久，献帝慢慢收住泪水，起身命杨奉先临时收拾一处较为完成的小宫用于居住。一切准备就绪，众多百官一起朝贺时，全都站立在乱草荆棘之中。献帝下诏改年号兴平为建安元年，众人护送天子车驾回洛阳有功，分别加封韩暹为大将军，兼领司隶校尉；杨奉拜为车骑将军；徐晃封为都亭侯；董承升任卫将军。

　　公元196年（建安元年）又遇到荒年。洛阳城的居民慢慢聚集了数百家，可是各户都没有食物可以充饥，民众只好全都出城外去剥树皮、掘草根食用。朝廷里的尚书郎以下官员，全都被迫出城采集食物，其中有许多官员由于没有经历过体力劳动，加上长期遭遇饥饿，终于体力不支死在了城中各处。汉朝末期的气运竟然如此衰败，确实是没有任何一代皇帝能比这样的情况还要更甚的。

　　韩暹被封大将军，总是居功自傲、为所欲为、扰乱朝政。太尉杨彪见到这样的情况跟董卓掌权的时候几乎是一样的，看来想要制约韩暹就要另想办法，便偷偷地上奏汉献帝道：“陛下，咱们车驾一路东归，终于回到洛阳，前期已经写下诏书要传遍各郡，只是未曾发出。如今曹操在山东，兵强马壮，声势浩大，而且此人一向效忠朝廷，曾经为陛下刺杀过反贼董卓，可以宣召入朝，以辅佐汉室基业。”

　　汉献帝道：“朕既然已经下诏书了，爱卿又何必再上奏，现在快些派人前去便是。”杨彪领旨而出，急忙派遣使者星夜赶赴山东，宣召曹操入朝。

　　却说曹操在兖州，听说天子车驾已经回到旧都洛阳，便召集谋士商议，荀彧进言道：“主公，昔日晋文公接纳周襄王，而使各诸侯服从，汉高祖东征项羽，为楚义帝穿素服发丧而令天下归心。自从天子蒙受国乱之后，主公就一直想方设法挽救朝廷，如今皇帝已经返回京城，而现在洛阳城里狼藉不堪，一片荒芜，此时要是能趁这个机会，拥戴天子以顺从民心，使天下豪杰归服，即使还有人叛逆，也必定不会成为我们的忧患。如果此时咱们不先去迎接皇帝，被别人捷足先登，将来我们是要后悔的。”曹操闻言大喜，正要准备收拾起兵，忽然有人来报，天子下诏书宣召曹操入朝。曹操接旨之后，立刻表示要马上兴师去洛阳。

　　汉献帝在洛阳举步维艰，朝中万事还没有准备好，皇宫里又有好几个地方发生了坍塌，想要找人维修却哪里能寻得到呢。

　　这天，忽然有人来报，李傕、郭汜领兵渡过黄河，杀奔洛阳而来。汉献帝大惊，急忙问杨奉道：“如今去山东曹操那里的使者还没有回来，而李、郭二贼的部队又要来了，咱们怎么办呢？”

　　韩暹、杨奉齐声道：“臣等愿与这二贼决一死战，以保陛下平安！”

　　董承摇头道：“陛下，两位将军虽然神勇，但是现在洛阳城墙不坚，兵士不足，这样的状况是不容易取得胜利的。以微臣之见，不如全体离开洛阳，护送天子车驾往山东避难，如何？”

　　汉献帝问韩暹、杨奉道：“两位将军以为如何？”

　　二人忙道：“避敌锋芒，这是迎击强敌的正理。”

　　汉献帝闻言，便道：“既然如此，明日起驾望山东进发。”

　　第二天，天子车驾东行，韩暹领兵前面开路，百官皆无马可乘，全都步行跟随，杨奉引一千兵士断后。车队出了洛阳东门，行了不到一箭之地，忽然见到迎面尘土飞扬，烟雾遮日，远远传来金鼓喧天，黑压压一片军马缓缓而来。汉献帝等人心惊胆颤，面面相觑。

　　众人忽然看到一骑飞马来到，定眼一看，乃是先前差往山东的使者归来，此人到车前下马跪拜道：“启禀陛下，曹将军尽起山东之兵，应诏前来护驾。听说李傕、郭汜领兵来犯洛阳，便先派夏侯惇为先锋，引良将十员，精兵五万，前来保驾。”献帝这才心安。

　　过不多时，夏侯惇引许褚、典韦等人，来到天子面前以军礼拜见。献帝大加赞赏一番之后，忽然又有人来报，正东方向又出现一路军马。献帝急忙命夏侯惇前往迎敌，回报却道：“原来乃是曹操的步军。”过得片刻，曹洪、李典、乐进前来拜见天子。

　　三人向献帝通报完姓名之后，曹洪上奏道：“陛下，臣的兄长曹孟德知道李傕、郭汜两个国贼领兵要攻打京都洛阳，恐怕夏侯将军孤掌难撑，特地命令我三人星夜倍道前来相助。”

　　献帝心中大感安慰，道：“曹将军真乃是救国的社稷之忠臣！”此时，探子飞马来报，道：“李傕、郭汜领兵离此地已经不到五里的路程。”汉献帝下令夏侯惇整军迎敌。

　　那夏侯惇学过兵法，深知行军打仗的要领，于是安排典韦、许褚各带一队骑兵分在两翼，曹洪、李典、乐进各带一队步兵居中，队与队之间相差十步以为呼应。李傕、郭汜领兵来到近前，还没等列好阵型。夏侯惇看准时机，忽然挥动旗帜，典韦、许褚领骑兵分别从两侧直接发起冲击，曹洪等三人跟在骑兵后面随后杀到。李傕、郭汜千里进兵，将士极为疲劳，哪里挡得住曹军这样的冲锋，兵士四散逃命，其中被斩首者达一万余人，李傕外甥胡封也死于乱军之中。

　　太尉杨彪见夏侯惇大获全胜，便请献帝还回洛阳故宫，然后令夏侯惇屯兵于城外。

　　几日后，曹操亲自引大队人马到达洛阳。夏侯惇接着后，便统一都在城外安营扎寨。曹操整理好衣装，正式入城拜见汉献帝。曹操来到献帝临时居住的小宫门外，极有礼貌地在外面台阶之下，跪拜道：“臣曹操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献帝赐予平身，并宣称曹操属下护驾有功。

　　曹操道：“微臣家族一向蒙受国家恩赐，时刻思念应当如何报答。近日听说李傕、郭汜二贼，犯上作乱，恶贯满盈。臣现有精兵约三十万，若以正义之师征讨叛逆之贼，必然可以获胜。请陛下善保龙体，以江山社稷为重，臣将有远征，就此跪拜而别。”汉献帝大喜，封曹操领司隶校尉、假节、领尚书事。

　　却说李傕、郭汜听说曹操要起大军追击，便商议想要速战速决。尚书贾诩本来要跟汉献帝回洛阳，可半路被李傕硬拉着离开了车队，此时听他二人要迎敌曹军，便谏道：“此事不可！曹操兵精将勇，不可与敌，不如派人前去求降，以寻得免除罪名，先保住性命再说。”

　　李傕大怒道：“我是大司马，你竟然让我投降曹操这等人。这分明是长别人之志，而灭我锐气，我先杀了你！”说完拔剑便要砍死贾诩。众将尽皆相劝，郭汜也道：“文和乃高明之士，不可斩杀。”当夜，贾诩知道李傕、郭汜在劫难逃，便独自偷偷骑马走回乡里去了。李傕、郭汜商议，待曹操军到，李傕领兵正面迎敌，郭汜领兵躲在暗处以为伏兵，欲要攻敌不备。

　　曹操兵马来到阵前，李傕领兵来迎。曹操见对方阵脚未稳，军容不整，便先令典韦、许褚、曹仁各领一百铁骑，分三队来回冲突李傕军队三遍，方才回来布阵。

　　两军对垒阵前，李傕的两个侄子李暹、李利出马在阵前，尚未及开口叫阵，却只见对方武将许褚飞马而出。李暹持枪迎面一刺，许褚眼明手快，左手探出抓住枪杆，右手单手挥刀砍下他的首级。在旁边的李利大吃一惊，刚要举刀，又被许褚回身横扫一刀，又是一个首级落地。许褚大喝一声，李傕阵中顿时人人惊慌，许褚哈哈大笑，用刀尖依次挑起两个人头，将头发互相一挽奔回本阵。曹操大喜，抚摸着许褚的后背，惊叹道：“仲康真乃我身边的樊哙是也！”

　　李傕全军看着许褚来往如入无人之境，瞬间便斩了两将，惊得有些呆了。曹操见敌军士气大衰，下令夏侯惇领兵自左翼冲击、曹仁领兵自右翼出击，自己领中军直接冲阵。金鼓一响，三军一起进攻。李傕见势头不好，连忙引兵而退，曹操一路追杀，剿戮贼兵极多。郭汜在暗中忽然领兵杀出，却不知曹操早有准备，急令典韦领一队骑兵冲杀过去。那郭汜的部将哪里能抵住典韦的双铁戟，迎到面前都走不上两个回合便纷纷落马。原来曹操在与李傕对阵时，便看到郭汜不在旁边，心想他定是埋伏在附近等待时机冲击。曹操令典韦时刻注意周围环境，若有伏兵杀出，便直接冲击敌阵。郭汜见伏兵被破，连忙领兵汇合李傕一起望西奔逃，直如丧家之犬一般。曹操拔出倚天剑这么一挥，众军连续追杀五十余里，枭首万人，投降者不计其数。后来李傕、郭汜自知已经无处容身，只得往荒山之中落草为寇去了。

　　曹操大胜而归，回到洛阳仍然全军驻扎在城外，兵士们不敢入城一步。杨奉、韩暹两个私下里商议，韩暹道：“如今曹操成了大功，今后必然掌握朝廷重权，咱二人都身为将军，恐怕他难容你我啊！”

　　杨奉点头称是，两人携手入奏天子道：“李傕、郭汜为害四方，我二人欲继续追杀，为朝廷扫清余孽。”汉献帝准奏，韩暹、杨奉二人却引本部军马屯于大梁去了。

　　这天，汉献帝令一人到曹操大营之中，宣诏其入宫商议要事。曹操在帐中听侍从来报，宫中有使者带诏前来，连忙出外迎接，两人相见之后，曹操一愣，心想：“当今天下各处都是大荒，官员军民都是面黄肌瘦，为何此人容貌却如此红润？”

　　曹操想到这里，便道：“使者前来，曹操有失远迎，缺礼之处请勿怪罪。”

　　那人道：“曹将军言重了。”

　　曹操问道：“如今洛阳城中人人面带饥色，而尊颜却是充盈丰腴，不知有什么调理之术以至如此？”

　　那人道：“我并没有其他什么方法，只不过一直饮食清淡长达三十年而已。”

　　曹操道：“哦！原来如此。”跟着又问道：“不知先生高姓大名，现居何职？”

　　那人道：“某乃济阴定陶人，姓董，名昭，字公仁。曾经在年轻时举为孝廉，跟着便做了柏人县的县令，后来袁本初又升我为参军。公元194年的时候，我的弟弟董访在陈留太守张孟卓那里，而孟卓与本初有仇，所以本初想要治我的罪。我借口要去皇帝那里为他求大司马，他便将我放了，半路又被河内太守张稚叔留下当他的从事。去年我跟稚叔随迎奉天子还都，张稚叔离开后，我被官封议郎。”

　　曹操大惊，避席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才有幸在这里与您相见。”随后连忙令侍从置酒菜于帐中相款待，又令人请荀彧前来与董昭相识。

　　忽然有人来报，道：“主公，有一队军马从城中出来往东而去，不知是何人。”曹操急忙令人再去打探。

　　董昭却道：“将军，这队人马在下知道，乃是李傕旧将杨奉与白波帅韩暹，孟德公击败李傕、郭汜而名声大振。杨奉、韩暹二人有感于明公将在朝廷握有重权，因此借故引兵投奔大梁去了。”

　　曹操皱眉道：“这二人莫非疑心曹操将来会加害他们？”

　　董昭微微一笑，道：“他们都是无谋之辈，您又何必将他们放在心上。”

　　曹操哈哈一笑，又问道：“那李傕、郭汜贵为大司马、大将军，然而现在尚未扫除，我将如何对待呢？”

　　董昭道：“在我心中，那二人可有一比。”

　　曹操疑问道：“哦！可比作什么？”

　　董昭哈哈大笑，道：“乃是老虎无爪，雄鹰无翼也。我料他二人不久之后定会被您所擒，孟德公不必在意。”

　　曹操心中暗喜，与董昭言语极为投机，便开始询问朝廷大事。

　　董昭道：“孟德公以正义之师而除暴安良，回到朝廷辅佐天子，这是春秋五霸才能建立的大业。但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其中肯定有不服从您的，如果现在执意留在洛阳，恐怕很多事情都不好开展。”

　　曹操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董昭道：“以我之见，不如将京都移驾至许昌是为上策。”话到此处，荀彧连连点头，插言道：“主公，公仁先生此话正是我想要对您说的。”曹操低头思索，凝神不语。

　　董昭微微一笑，继续道：“当前的形势是这样的，天子在外流离失所很久了，这次刚刚回到旧城洛阳，四海之内都在观望动静，期盼着朝廷能够安定下来。如果这个时候重新迁徒圣驾，大家也不会觉得很意外。将军不如趁这个时候再次迁都，便是用不一般的想法，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我希望您能够早下决断。”

　　曹操拉着董昭的手，道：“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我心里有顾忌。杨奉和韩暹现在屯兵在大梁，众多大臣在朝廷里观望动向，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不会有其它变数吗？”

　　董昭笑道：“这些事情都很容易，明公可以先写一封信给杨奉、韩暹，让他们安心，如果他们聪明，当然不会跟您做对。然后您再通告朝中所有大臣，以京都没有粮食为缘由，建议将天子车驾移至许昌，那里距离鲁阳很近，有充足的粮食可以供应。我认为这么做就不会有阻碍了，大家也都不会反对迁都。”曹操大喜。

　　董昭起身告辞的时候，曹操拜谢道：“今后但凡曹操有什么宏远规划，希望能够得到公仁先生的教诲。”

　　董昭鞠躬回礼道：“孟德公太谦虚了。”然后称谢而去。

　　曹操送走董昭之后，没有马上去见汉献帝，而是召集众多谋士秘密商议起迁都之事。

　　这天，宫中的侍中太史令王立偷偷地对宗正刘艾道：“我夜间观望天象，自从去年春天开始，太白（古代所指金星）进犯镇星（古代所指土星）于斗牛，过天津，荧惑（古代所指火星）又逆行，与太白汇合在天关，金火交汇在一起，必然会产生新的天子。我看大汉的气数将要终结，晋魏之地，必然会有替代者出现。”刘艾不语。

　　王立见刘艾毫无反应，便又来秘密告诉曹操，道：“天命有轮流，五行不常盛。代火者乃是土也，代汉者已经在天下存在了，应当在魏地。”

　　曹操听到这话，便告诉王立道：“我知道您是朝廷里的忠臣，天道之事变幻莫测，请您不要再对其他人说起这件事情了。”

　　荀彧待王立走了之后，细细想了一下，便对曹操道：“汉朝一向是以火得王，而主公乃土命。许昌之地属土，如果到了那里必然兴旺。火能生土，土能旺木，这些正好应合了董昭和王立的话。”曹操此前一直很犹豫的原因，是怕其它诸侯说自己挟持天子，到了此时，听过荀彧的话，方才坚定了迁都的决心。

　　第二天，曹操入宫拜见汉献帝，道：“听说陛下召见臣有要事商议，昨日臣在军中巡查未归，请陛下恕罪。”

　　献帝道：“爱卿平身，卿为国家日理万机，真乃社稷之臣也。”

　　曹操道：“谢陛下，不知陛下召唤臣来，有何圣谕？”

　　献帝道：“现在京都一片凄凉，粮食供应不上，不知道爱卿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

　　曹操闻言心中大喜，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严肃，于是上奏道：“陛下，依臣之见，东都荒废已经很久了，如果重新修缮必然劳民伤财，此处交通不便，来回转运粮食更是艰辛。而许昌临近鲁阳，那里城郭宫室一应俱全，钱粮民用之物，极为充足。微臣敢请陛下起驾迁都许昌，则汉室必将会兴旺起来，请陛下深思。”

　　汉献帝虽然不愿意离开洛阳，但是心想曹操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实情，再说自己将来也指着曹操当作依靠，看来不能不听他的话，于是准奏。皇帝都应从了，其他群臣谁敢再说什么不同意见，眼看着曹操军事力量如此强劲，还是都依附在他身边为妙。随即朝廷之上，众人又定下起驾的日期。

　　这天，曹操亲自引军带着典韦、许褚在前面领路，夏侯惇等人领兵在中间负责保护天子车驾，其他文武百官分别乘马跟随，于禁、乐进、毛玠、李典负责押后。

　　车队行了不到数里，远远见到前方有一处山岗。忽然那山岗飞奔出一彪军马喊声震天，仔细一看，原来却是杨奉、韩暹领兵拦住了去路。都亭侯徐晃一马当先，来到阵前大叫道：“曹操，你想要劫驾往哪里去？”曹操出马观望，见这徐晃精神抖擞，心中暗暗称奇。自己也不跟他搭话，便令许褚出战与徐晃交锋。两人都是勇力十足，互相刀斧相拼，约战五十余回合，居然不分胜败。

　　曹操见这徐晃武艺不低，连忙令人鸣金收军，弓箭手射住对方阵脚，以防敌军趁势冲击。待杨奉、韩暹领兵而退之后，曹操急忙召集谋士商议，道：“杨奉、韩暹在我心里微不足道，但是这徐晃真是一员良将。不知道谁有良策，我想要将他纳入我军中。”

　　这时，行军从事满宠应声道：“主公不要忧虑。我曾经跟徐晃有过一面之交，今晚我将扮作对方的一名小卒，偷偷潜入敌营，然后用言语说服他，保证会让他倾心来降。”曹操大喜，欣然派遣满宠行事。

　　当天夜里，满宠扮作敌方小卒，混入到杨奉的军中。二更时分，满宠趁着营中肃静而悄悄来到徐晃的帐前，透过缝隙却见徐晃秉烛而坐，正在桌前持书观看。满宠心念一动，突然撩起门帘，身子往里一闪，然后作揖道：“公明兄，别来无恙乎？”

　　徐晃大惊，起身急忙仔细端详来人，道：“莫非是山阳的满伯宁吗？怎么在这里跟我相见了？”

　　满宠微笑道：“我现在是曹将军的行军从事。”徐晃微微一怔，但没有说话。只听满宠继续道：“今日在阵前看到故友，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所以才冒死前来。”

　　徐晃还没有说话，作了一下揖，然后两人坐定之后，道：“不知伯宁先生有何赐教？”

　　满宠道：“公明兄文韬武略乃是世间所罕有的，为什么要屈身在杨奉、韩暹的身边呢？曹将军可算得上是当世的英雄，他为人宽厚，礼贤下士，效忠朝廷，天下尽人皆知。今日阵前，曹公见公明勇冠三军，十分敬爱，不忍心以健将而决一死战，所以才命满宠来见公明力邀加入。曹公乃是社稷之臣，公明为何不弃暗投明，与其共同完成大业？”

　　徐晃沈吟良久，长叹道：“其实我也知道杨奉、韩暹不是立业之人，但是我跟随他们已久，不忍心离开。”

　　满宠道：“公明深知自古以来的道理，一定明白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孟德公乃是可遇不何求的明主，如果错失良机，遗憾终生，恐怕这也并非是英雄的行径。”

　　徐晃闻言，心下一横，起身拜谢道：“好吧！多谢伯宁先生明示，我愿意听从您的建议。”

　　满宠眼眉一挑，道：“既然如此，公明可以去杀死杨奉、韩暹，提着他们首级以为进见之礼，如何？”

　　徐晃愕然道：“为臣者而弑其主，乃是大不义也。我宁死不做这样的事情。”

　　满宠立即翘起大拇指，笑道：“公明真乃忠义之士，刚才的话，我是想试探您，曹公果然没有看错人！”随后，徐晃引着帐下数十骑兵，连夜随同满宠一起来投曹操。

　　徐晃等人一出寨门，哨兵急忙来报杨奉，道：“都亭侯徐晃领着数十个骑兵往曹操兵营去了。”杨奉大怒，亲自引一千骑兵随后追来，远远见到一小队军马，急忙高声叫道：“徐晃反贼，你往哪里去？”

　　谁知他正追赶间，忽然旁边的山岗上下一起炮响，火把赫然同时点燃，照得此地火光通明，曹操亲自引军从山冈山冲下，大声喝道：“杨奉，我已经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众将士，休要走脱了这厮！”杨奉顿时大惊，急忙回转军队要逃走，却早已被曹兵团团围住。恰好正在此时，韩暹引大军前来搭救，两军混战在一起，杨奉、韩暹领着几百骑兵杀条血路走脱。曹操黑夜之中看不清楚，没有再令人趁势追击，倒是将敌军剩余的军士招降了大半。杨奉、韩暹势穷力孤，只好引着败兵投袁术去了。曹操收军回到大营，满宠引徐晃入帐拜见，曹操大喜，厚待徐晃不提。

　　却说此后天子车仗一路平安，驾临到许昌，后改许昌为许都，曹操命人建造宫室殿宇，立汉朝宗庙社稷以及省台司院衙门，修建城郭府库。汉献帝下诏封董承等十三人为列侯，朝中大权归附曹操的手中，朝廷里的赏功罚罪，都要听曹操的处置。

　　曹操渐渐感觉有些春风得意，便上表自己为大将军、武平侯，以下分别任命：荀彧为侍中尚书令；荀攸为军师；郭嘉为司马祭酒；刘晔为司空仓曹掾；毛玠、任峻（任峻跟随曹操多年，一直官居骑都尉）为典农中郎将，掌管催督钱粮；程昱为东平相；董昭为洛阳令；满宠为许都令；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曹洪皆为将军；吕虔、李典、乐进、于禁、徐晃皆为校尉；许褚、典韦皆为都尉；其余将士，各封官职。从这个时候开始，汉室朝廷所有的事情，一定要先禀报曹操，然后才可以上奏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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