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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边五柳旁的酒庄里,一弧黑影穿树而过,可就是连垂睡的柳枝都未被撩起惊扰。

  酒庄的每盏窗入夜即闭,然而在那人即将撞上楼墙上其中某一扇窗户时,窗被及时掀开,黑影随即钻入其中失了踪影,酒庄外的宁静里仅有被人忘却收起的水桶荡漾井底,传出阵阵回声吓走了遮月乌云。

  “半夜三更,你跑去哪了?”客房里,一位闭目男子轻声关上窗扇,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黑暗中顺畅地行至屋中央的木桌前,手拿起火柴直截了当地划燃它,准确地点在灯芯上。

  “你个瞎子,大半夜不睡,跑到我这儿做鬼吓人?”白落凤嫌恶他管的太宽,恶气抱怨。

  瞎子身份就是纳兰折风,他也不恼仅仅拿起灯具踱步推开房门,同时淡淡地警醒道:“我们只是来此地带戒空回去,莫要多生事端。”

  白落凤却仿佛没听进他的话,看他把自己房里的油灯带走照明,在背后骂道:“你个瞎子又看不见,拿走油灯做什么!”

  “我点的自然是我用着。”随着房门闭响,房里剩下白落凤的目珠还亮蹭蹭的在黑暗中闪烁,他总不能黑灯瞎火地为了盏灯又和瞎子打一架吧,无奈之后只好借着几缕月光四处摸索。

  待他将剑挂好,平躺在床时,眼前都是延秦县令一副吃人的模样,瞅那唾沫星子恐怕就是墨冥也不够他利索

  “我还以为书生都是痴傻呆样,怎么会生有这种人呢?嘿,听他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好官的影子,七日以后入山剿匪要不要帮他一把?”白落凤心中暗自打算,不知不觉中沉沉入睡,

  实质上杨清涟丝毫不惧白落凤会有苗人细作的嫌疑:

  其一:苗汉两族关系临近水火不容的地步,延秦苗汉通婚也是绳枢瓮牖之家为承香火的下策,可见二者沟壑之深;

  其二:以白落凤的身手完全能再次出手一招毙命,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和自己定下七日之约;

  凭此两点他断定此人不是贺丰秋请来探他口风的好手就是真如他所言只是恰巧路过的义士。

  但不论到底是哪种可能,经过方才的交谈,情况都对杨清涟是有利的。

  因为若是前者的推断:一旦他回去禀报贺丰秋,贺丰秋必定心中踏实认为自己留有后手,将死心塌地全力以赴协助自己剿匪。

  如是后者,那以那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秉性,纵明面上受自己拒绝不会出手,但为了减小伤亡他也极有可能暗中相助,从而减缓剿匪的压力。

  至于方才的拒绝,杨清涟自有算盘:与其遂人心愿顺手推舟欠下个人情倒不如让他觉得本县令已经胜劵在握,多余之举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白落凤死都想不到让他感慨众多的县令会摆了那么多门道,他也不知道在许下七日之约后的杨清涟正满腔兴奋地等日出东方。

  当朝霞灼烧山头,杨清涟即刻破门而出,也不正好衣冠匆匆忙忙朝贺府跑去,街上早行的摊贩有些人识得新来的县令,瞧见他满脸急色向贺府方向,心里暗骂饿狗扑屎都不见得这么积极。

  贺府大门大清早就给敲的砰砰直响,把整个内院的人全都吵醒,贺丰秋上了年纪本来嗜睡,加之昨夜一宿不敢合眼,本打算睡至日到三竿,突然被硬深深吵醒顿时一肚火气。

  “谁啊!赶着催命投胎啊!”贺老爷起身下床更上外袍,外边的下人机灵听见房内自家老爷失了情绪痛骂,连忙敲响房门提醒到:“老爷,县令大人一早就过来拜访您。”

  房内立马止了声,下人还正诧异里边不会突发什么状况,将耳贴近木门躬身仔细倾听时,房门咣当打开,下人即刻撞进贺丰秋怀里。

  “你个不中用的!县令大人来府不提前通报一声,若是老夫在大人面前失了得体看我怎么罚你!”贺丰秋虎指直接敲在脑壳上,痛得下人咧牙抱头却不敢闪躲,诺诺应承告罪不停。

  贺丰秋怒气消去一半,不再理会那下人,霎时换了副嘴脸笑盈盈地走向厅堂。

  此刻杨清涟正等的口干舌燥,饮起待客的茶水,忽感觉无缘的冷战,耳边随之响起反胃声逼得他下肚的水又吐了回去:“哎哟,大人哪,这一大早怎好意思劳烦您亲自过来一趟。”

  杨清涟起座受了迎面而来的贺丰秋一躬,笑吟吟地问道:“不知几位老爷可把人揪了出来?”

  贺丰秋表露满脸佩服:“大人料事如神哪,其他人暂且不知,但我这府中真抓出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尔后对身后的家丁道:“把那畜生给我带上来让大人瞧瞧!”

  两人入座不久,外边两个家丁就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进来,他们随手往地上一甩,就退到两旁。

  地上的人被重击痛醒,哼哼发出几声哀叫,杨清涟有些不忍直视:那人全身上下被鞭子抽的血肉模糊,背上的麻衣都被打到开裂,下半体不知有没有被打折,直视过去觉得这人已经无力蹬腿…

  贺丰秋像是察觉杨清涟的不适,起声问道:“大人,这恶仆吃里扒外,贺某便自己动用家法整治一番,您应当不介意吧。”

  “家有家法,无规矩不成方圆,不介意不介意。”杨清涟强颜欢笑附和,如今他根基未成,大部分事还得倚仗贺丰秋,所以不能处处指责他有过错让其心升反感。

  “老爷,小的真的冤枉啊…”底下人牟足了劲最终只能做到开口辩解一句短话。

  “哼!你若冤枉昨夜为何鬼鬼祟祟要离开贺府!”贺丰秋持杯恶狠狠地砸到那家仆身上,满目正气道:“要不是大人足智多谋,老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你个贱东西谋财害命!”

  要问到底杨清涟给贺丰秋出了什么主意,这还得从昨日他向当场的富家老爷索要人力的事说起。

  当时众人见雄武堂都拜倒杨清涟脚下,还听说匪患除尽便能被上报邀功,恨不得马上让杨清涟率兵入山,既而大破苗寨。

  可就在大家跃跃欲动时刻,杨清涟却请贺丰秋退去两旁下人,让所有人靠在一起窃窃道:“如今剿匪已是上弦之箭不得不发,但还有一件事比此事更为重要——那就是内賊!”

  “大伙都知延秦苗賊来无影去无踪,每逢衙门同各位举兵围剿,他们都像是提早得知消息,做好万全之策应对。衙门本就人员不足...”话说到这,杨清涟老脸通红,顿了一下继续说到:”所以当下苗人最有可能在各府中安插探子!”

  众人屏息凝神,就等杨清涟的金口玉言:“本官今日就要求各位回府后吩咐家中所有下人不得离府,认真打点好物什,明日随本官入山。入夜过后你们带上心腹呆在各府周围,当晚不经批准私自出府的全部捉拿!”

  好一招欲擒故纵,于是贺丰秋当晚就照着杨清涟所说实行,没想到真捉住一个,二话不说让管家拖下去用皮鞭抽到皮开肉绽再开始审话。

  没想到这人除了叫屈其余一字不提,这下贺丰秋没了办法,不得不等杨清涟来收拾这家伙。

  县令大人坐于座上,双掌握着椅把,低眼瞟着瘫如死狗的下人,油然换发出肃静公堂的威严,下一刻他嘴中缓缓蹦出几个字:“这人不重要。”

  (ps:太困了,受不了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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