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不寐风寒侵玉体 诏不来御医入掖庭

　　

　　说的是李世民没有留姜宝林夜宿神龙殿直接送回了掖庭宫，自己则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而掖庭宫那边徐惠则是独自坐在窗前吹了一夜的寒风直到后来坐在窗前睡着了。

　　守在凌月阁寝房外间的云香姑姑一早就醒了，往常她便醒的早，近日则更早，天刚刚亮起来她便被冻醒了。从软榻上起来后感觉到房间里特别冷，甚至有风从里间吹过来，于是赶紧走进里间。结果发现徐惠正趴在窗口前的小桌上，窗户打开，寒冷的春风从窗外呼呼的吹进来。云香姑姑赶紧走过去把窗子关上叫徐惠想让她起来回床上暖着，结果在她手触碰到徐惠的时候她发现徐惠已经开始发热了。

　　云香姑姑赶紧叫来馨儿三人，让子衿叫茗烟烧一盆炭火进来，子佩去煮一碗姜汤，而她和馨儿则一起把徐惠扶到床上。徐惠被她们这么一折腾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冷的厉害，她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徐惠不由得在心里笑自己，这算是故意装病吗？装病争宠？她昨夜只不过就是想开窗子清醒一下，没想到竟在窗口睡着了。

　　云香原本只是觉得这个新主子昨夜情绪不高心情不大好，如今徐惠一夜之间病了，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由于是伺候过先皇后的，没人刻意讨要的情况下，李世民都没有把她送到任何一个妃嫔的宫里。如今这个徐主子一入宫皇上就把她安排到她的身边，不只是因为徐才人年纪小需要教规矩，更是因为皇上相对来说很重视这个主子。如今徐惠病了，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太不称职了，昨夜徐才人明明已经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自己却还没有紧紧的守在她的身边。

　　当然云香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她得赶紧找太医来给徐惠诊脉开药，让她赶紧好起来。于是云香赶紧叫锄药去司药司请直长过来，自己和馨儿则在多抱了两床被子烤暖了给徐惠盖在身上。锄药出门的时候子佩已经把姜汤熬好端进了里间，可是喝了以后并不见有什么效果，徐惠则是越来越昏沉。

　　这里说一下，唐朝没有太医院，只有一个太医署，但太医署不是给皇家看病的，是太常寺下面的一个专门的医药类的教育机构，相当于现在的医学院的作用。而皇宫里给皇家看病抓药的机构是尚食局里的司药司，里面设置各个等级的医生或者助理给皇家的人提供把脉开药做药膳等一系列医药类的服务。而前面提到的直长是正七品上的一个职务主要是辅佐奉御的，而奉御就是唐朝的御医，是专门给皇上皇后这些大人物看病的，直长我们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太医，就是比御医稍微降一个档次，可以给妃嫔王子之类的看病。

　　锄药知道事情紧急，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尚食局司药司，但是司药司的四个直长都说自己有事再忙，比如忙着给皇上调制强健龙体的保健品，或者整理研究之前的诊脉记录之类的，总之就是没时间。而有一个医佐说要过来也被一个奉御叫走了说是有事情问他。锄药把司药司的人都求遍了，也没有人愿意来掖庭宫给一个小小的才人看病。毕竟才人只是二十七世妇最末一等，连后妃寝宫都不能住，只能与八十一御妻和其他宫女罪妇住在掖庭宫，也许死在里面都没人问一句，谁愿意费力跑那么远去管一个没人在乎的后宫嫔妃呢？

　　锄药苦着个脸回了凌月阁，云香姑姑见他自己回来的，赶忙问直长为什么没请来，哪怕请一个司药回来也行啊，锄药当着徐惠的面也不敢说司药司的人都势利眼不愿意来，所以只说都忙着呢。云香姑姑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又怎么能不明白拜高踩低的道理？只是如今徐惠吹了一夜的寒风如今高烧不退，所以只能让锄药去试一试了，谁知道那竟然一个有良心的都没有。现在没有药怎么行呢，云香决定舍出自己的这张老脸去司药司请人，她就不信自己伺候长孙皇后这么多年，难道连请个御医的面子都没有了？

　　徐惠看了这么多年宫斗剧，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自己这一个小小的五品才人连个封号都没有，又不见多受宠，谁又能来照顾她呢？她见云香情绪激动非要自己亲自去司药司，于是赶忙开口阻拦。“云香姑姑，您是宫里的老人了，有些话我不说您自是明白的。我刚刚进宫根基还不稳，很多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发个烧而已，没多严重的，暖暖和和的睡一觉发个汗就好了。别太折腾了，毕竟您是伺候过先皇后的人，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去看那些人的脸色？”

　　云香见徐惠一再坚持只得作罢，但提出如果晚膳时候还不见好，她一定要亲自去司药司一趟。徐惠见云香姑姑让了步赶紧点头应允。而一旁的馨儿则已经急得哭了，她一边给徐惠换了个刚暖的汤婆子一边说道，“主子你腊月里坠湖的寒气还未去净，身体一直没有大好，原本就怕落下病根，如今您又是为了何事干嘛糟蹋自己的身子吹一夜的冷风呢？”徐惠知道小丫头心疼自己，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就那么不舒服，结果开窗透气却又招了风寒，真是不让人省心。

　　云香姑姑看住炭盆，保持屋子里暖暖的，馨儿则一直拿着冷毛巾给徐惠降温，子衿和子佩则去小厨房做饭，主仆几人或是因为生病或是因为担心，所以都没吃几口。到了晚膳时间徐惠的状况还未见好，云香真的坐不住了，她起身就要亲自去司药司请人，徐惠已经烧得迷糊也没有力气再做阻拦。而这时皇上身边的锦公公来了。

　　锄药和茗烟正在一楼大门内守着，忽然外面响起敲门声，原来是锦公公来为李世民传诏徐惠去甘露殿侍书侍宴。可是徐惠这个样子别说侍书侍宴了，就连起床见锦公公都做不到啊。云香姑姑下楼要去司药司正巧遇上锦公公来传诏，于是只得实话相告，说才人不能前去甘露殿了，具体因由也都说了。毕竟云香和锦公公都是皇上的亲信，自然没有什么隐瞒或者欺骗，只以实相告。

　　锦公公听了不禁叹息摇头，昨夜的事他也明白，皇上传了徐惠去侍宴，侍宴之后徐才人没走，等着为皇上更衣侍候就寝事宜，没想到好巧不巧偏偏赶上前来侍寝的宝林姜氏。虽然姜宝林也没有留宿神龙殿甚至都没有侍寝，但是徐惠怎么知道后面的事呢，她只知道皇上晚上又有女人陪了，而且还要她亲自伺候两个人安歇。

　　如今徐惠受了风寒生了病不能前去甘露殿，那便只能回去如实相告了。锦公公嘱咐了云香让她别担心，他那有管风寒的药，他回去先回禀皇上，之后便让人把药送过来。锦公公安抚了云香姑姑之后便回甘露殿复命了，而在甘露殿正在批阅奏章的李世民见阿锦独自一人回来的不由得眉头一皱。在听了阿锦的答复以后变冷哼了一声，他以为徐惠是在跟他耍脾气，自己主动叫她来她竟然还会摆架子了。阿锦就知道皇上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毕竟云姑是自己人，她是不会欺骗皇上的。

　　在阿锦说了情况以后李世民才有些慌了神，哪里还容阿锦把风寒药送去？他便下令让阿锦带司药司御奉带上司药和医佐直接去凌月阁给徐惠诊脉开药，阿锦见皇上竟然忽然之间会这么在乎一个人了，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无论怎么样徐惠的病耽误不得，于是阿锦赶紧领命前往司药司带人去凌月阁。

　　阿锦去司药司传了皇上的话，各位医官此事也没事要忙了，一刻都没有耽误直接拿上药箱便往凌月阁赶。这次去凌月阁的有张御医和梁御医两位御奉，还带着一个张医佐一个修司药。两位御奉在联合会诊之后统一认定是原本身体就有旧疾，而如今又吹了一夜凉风，看来风邪已经入体，需要长期好好调理才行，但是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再一次如此糟蹋身子了。太医又开了两副药便走了，阿锦也回甘露殿复命告诉李世民这边的情况，留下张医佐在这里为才人小主煎药并随时观察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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