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酒楼迎送八方客 俏花魁招待四海宾
说的是徐惠带着馨儿跟着李恪上了后面的一座小楼,小楼不很起眼,但是装修风格到也算别致不落俗套,里面并不见金玉满堂,倒是多见书画作品和国外珍品闻不到很多脂粉香气,倒是檀香缭绕之余果香四溢,房间内不见珍珠宝石的珠帘,只有两片轻纱将内外两间隐约隔开,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某个娘子的居所,倒像是哪个郎君的书房。那人将他们三人引进来后叫了个丫头进来备上了茶点就退下了,只说月儿姑娘很快就来,让他们稍后。
徐惠见到这样便知道这李恪和那月儿一定有着很特别的关系,但是又不好多问,不多时有人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一个脚步轻盈长相灵动身着白纱齐胸襦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巧笑着看向房间里的每个人,对李恪笑到:“李郎今日怎的来了?你我上次一别已有一载有余,月儿以为李郎把奴家忘了,近日总是惦着你呢,不想今日你竟来了。怎么?这次来是给我介绍朋友的?”
“怎么会忘了你呢?哪一次我从外面回到长安不来你这坐坐?只可惜月娘子怎么是我能随便见的?”李恪笑着说道,然后跟月儿介绍徐惠二人“这位是我的朋友龙瀛,那是馨儿”徐惠听他这样介绍自己心里暖暖的,果然在他那里她可以好好的做龙瀛,而不是活在别人的影子了。而那月儿听了这个名字则甜甜一笑打了个招呼“龙娘子,这名字好生大气,别客气,李郎的朋友就是我月儿的朋友,想吃点儿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徐惠见这月儿一眼就看出自己的性别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就长得这么有女性特征吗?不过她看月儿那豪爽的样子,便没有什么距离感了,也就不介意人家认出她的性别了。于是徐惠笑着对月儿说“吃什么无所谓,只是久仰芳名,都说闻名不如见面,所以忍不住过来一睹芳容,今日一见,月儿姑娘果然不同,以后你就叫我龙瀛吧,我就叫你月儿如何?”
那月儿见龙瀛没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没有嫌弃她的身份,主动过来交好,不由得开心,况且是李恪带来的人,她也信得着,所以自然笑盈盈的答应了,于是赶紧吩咐下去准备酒宴,要和自己的朋友好生聚聚,今夜要一醉方休。不一会儿就有人把酒菜端了上来,几个人刚开始都还好,一杯酒下肚就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月儿是齐州人氏,本姓穆,穆家原本还算殷实,但由于月儿天生丽质,贞观七年,年仅十岁就被当地恶霸看上,便经常骚扰穆家,穆家不从,便被恶霸使了计谋,将穆家二老设计致死。那恶霸与地方官有关联,事情一发生就被压下了,穆家只剩月儿自己,孤苦无依无人帮衬,无从告状。可巧上天有眼,未过几日齐州新任大都督前来赴任,要彻查当地所有冤假错案,穆家之事没有案宗本不在翻案计划当中。但天无绝人之路,让月儿在路上遇见了刚刚进城赴任的都督,因此沉冤得雪,那恶霸得到的应有的惩罚,也亏得都督庇佑,月儿从此不再流落街头,在都督府有了自己的一处存身之所。
只是好景不长,贞观八年那都督便收到上命,令他去益州领大都督之位,要说大都督自然要比都督之位显赫,所要管辖的州郡也要比都督多,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职位。那都督此时也只有十几岁,所以他担心月儿自己孤独无依,若是他走了,月儿该怎么办?于是他上书请命,言明自己还小,不能担当大都督之职,还望在齐州多做历练。皇上收到这样的上书,连连夸赞他谦逊自持,于是便令他遥领大都督之位,在益州再设副职以处理州内大小事宜。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在他回京复命的的时候皇上再次下诏令他前往潭州任都督之职,可是这一次无论他再如何推辞都没有再回到齐州。皇上下令准其不去潭州,但是却要留在长安,不能再回齐州。无奈只能寄去书信一封跟月儿说明缘由,懂事的月儿明白自己不能耽误对方的前程,也不能一直跟着他,这样对他名誉有损,所以主动跟他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而且那恶霸已经不在,没人会再欺负她了,自己会好好留在齐州。
原本以为这样一别,便此生无缘再见,没想到身在齐州的月儿再生变故,那恶霸的家人要对她加以报复,月儿无奈只能在贞观九年的时候跟随客商逃出齐州之地,多次辗转来到了长安城,希望还能再见恩人。无奈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在长安城内无法生存,身上的盘缠已经花完了,最后迫于生活她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来到一个小酒楼做伙计。可年少的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装扮早已被别人识破,一些客商喝醉了酒便对其动手动脚的,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走进来改变了她的一生。那女人是街上有名的妓馆的老板娘,名叫云姨,她叫月儿去她的店里帮忙,保证不会受到欺负,自此月儿便流落风尘之所。
当时的托月楼还不叫托月楼,叫霁虹楼。霁虹楼在当时也是小有名气的酒楼妓馆,来往于各个国家的客商甚至使者大多都会来这里坐一坐。霁虹楼中有一个当家花魁叫红娘,当时也是名噪一时,月儿来了以后便被分给红娘做丫头,以便她学习红娘的才情和技艺。贞观十年十三岁的月儿开始独自出面卖艺,那时的她胆怯内向,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历练中她变得越来越自信,也越来越懂得男人的审美要求,就在那年冬至的当家花魁评比中她变成了仅次于红娘的著名艺伎。由于红娘平时爱红裙喜浓妆,月儿平日喜素裙爱淡妆,所以两人渐渐形成并肩之势。
云姨说到做到,从她进馆那天起便声明他日月儿才艺学成独自卖艺那天准她只卖艺不卖身,所以月儿在这个妓馆里除了需要卖艺以外没有让她不开心的事。而自她与红娘并肩那日起,她便跟云姨又谈了一个条件,每月她只在朔望两日出面卖艺,并且她要亲自选择自己的客人,被选中的客人可以与她独处一室,但是参选的客人要交银子才能买来参选资格,所以她保证不会让云姨少赚钱。云姨再三权衡,答应她可以试试,如果三个月内收入不减,就准许她这个特殊的要求。
而第一次选客人,为了达到宣传的效果,地点选在了霁虹楼的门口,那天的客人都是为了能与这个清高的小娘子独处一室而来的,众人交了报名费以后就在门口等着。结果这第一次选客人,月儿竟没有出一道题,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指了指路过门口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而这个人,就是李恪。那一天霁虹楼赚了大钱,李恪自那以后,每月初一都会来看月儿,三个月之期一过,霁虹楼便改名叫托月楼了。直到贞观十一年,他出任安州都督,便只有每年除夕前后回到长安时去看一次月儿。这也就是月儿见到李恪会那样说话的原因了,原来他们是旧相识,而且月儿的第一次与客人单独相处就是跟李恪,两个人就像兄妹一样,十分谈得来,所以才那样熟稔亲昵。
月儿每天面对来自五湖四海甚至各国的有识之士,所以自然之道很多奇闻异事。“龙儿,你知道吗?有一种人想要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会锲而不舍的要求,当所求无果的时候就会采用强硬手段吸引人家的注意力。然后被人家打败了就再求,这样的人常见,但是一个国家有的时候也会耍这样的无赖。”月儿跟徐惠讲着自己遇见的一个有趣的事。
“哈哈,是吗?还有这样的国家?”徐惠听了也不禁笑问,这样的事她还真是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了。
今天三人都喝了不少的酒,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吐蕃国。哈哈,刚刚我的客人就是那吐蕃国的使者,前些年他就来过,是为了给吐蕃王求娶我们大唐的公主,有两年没见过他了。今天他来,说是前年由于圣人还没有准其求娶公主的请求,所以为了吸引朝廷的注意,竟然不惜兴兵攻打边城松州,没想到不出一月就被王师打跑了。然后又回来可怜巴巴的求娶公主。哈哈哈······圣人已经准了,但是说是没有适婚的公主,要他们再等等。”
“你说的是松赞干布吧?”徐惠听到这有印象了,这不是松赞干布求娶文成公主嘛,合着现在还没定下来把谁嫁过去呢。月儿哪里知道吐蕃王的名字,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然后接着啃着手里的鸡翅。而李恪心中则有些异样,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家竟然对一个藩国的君主有所了解,但是她所说的名字又和自己所了解的名字不太一样。
“是弃宗弄赞。”李恪纠正道,然后又抿了一口桃花酒。徐惠见李恪这样说,一瞬间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连声称是,说自己记得是叫什么赞什么,也不太记得,毕竟吐蕃的名字不太好记。就这样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了东方渐白,,转眼已经过了一夜,边上的馨儿已经睡了一觉了,她连连的示意徐惠该回府了,而徐惠见现在已经天亮了,也觉得再不回去也不太好,便起身请辞。
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彻夜未归,第一次遇见这么聊得来的朋友,而这一次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毕竟,她再也没有机会逃离那处皇宫,希望那里不要带给她过多的陷阱和诡计,一直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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