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日（一）
陈四的事情久久游荡在温听雨脑海中不散，晚饭时，她坐在饭桌上有些走神，一个没注意，握在手中的一根筷子掉在了地上，温峥嵘弯下腰捡起。
“妞妞，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快换季了身体不舒服？”他把筷子拿回厨房打开水龙头冲洗了几下，擦干后重新递了过来。
温听雨弯了弯嘴角，笑得勉强。
夹起一根蚝油生菜递到嘴边，她忽然问：“爸爸，你知不知道陈四是为什么被抓的？”
温峥嵘先是一怔，而后含糊其辞：“我那个，他不是犯事了吗？我不认识他，什么陈四、王五的，哈哈”
温听雨忽地抬起头，温峥嵘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摸摸额头，温听雨了解他，自然知道他在隐瞒。
“好端端的说起他干嘛？这个畜生反正是死了！”
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温峥嵘干笑几声，递过一杯温水，她没有接。
“爸。”她轻声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温听雨低着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温峥嵘问，而后又说：“算了，反正陈四已经死了。”
“哎！”温峥嵘叹了口气。
“当时陈四被抓，我正在饭店，正炒着菜呢，突然老板说有派出所的人来找。我就奇了怪了，我这大大的良民啊！”
温听雨并没有被逗笑，他喝了口水，继续说了下去。
“我就跟着去了，那个陈四咱们不是见过嘛，就你小时候，我就问警官找我来干嘛，那警官就说我可真是遇到贵人了，我真的是一头雾水，警官就说，那陈四喝了酒跟了你一路，好在没下手，半路又想调戏别的女孩被一个小伙阻止下来。”
温听雨沉默一会，勉强应了一声。
“我当时吓惨了，那个被调戏的女孩是外地来走亲戚的，身上还带着伤，可是我看陈四身上也带着伤，还醉着呢，我问了警官那个救人的小伙是谁，虽然没伤到你，但也算间接救了你，想着去看看，警官就告诉我医院地址，配合完笔录我立刻就去了。”
“结果我一看，那床上躺着的不就是院子里姓陆的那小伙子，我去的时候他才刚醒，头上还裹着纱布，那一个小毛头哪能打过那个流氓，而且还喝的六亲不认的。我把他扶起，把准备好的钱掏出来给他，他说什么都不要，然后我就想着以前你不是和他经常在一起玩嘛，就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然后这孩子就是不让，我就说你知道他走了之后还挺伤心的，想让你过来看看，可你说那孩子，拔了管子就要走，我只好没再提这件事，把钱放枕头底下了。第二天去的时候人早走了，护士把钱又给了我。”
温峥嵘说完，沉沉叹了口气。当时他还特意多拿了一万，心里觉得陆铭修已经是一个人生活了怪可怜的，可这孩子居然一分也没拿。
温听雨沉默的听完，将碗收拾了回去。
温峥嵘说：“妞妞，爸爸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时不是初三嘛，我怕你分心又怕你多想，再加上那小子死活不让说，我也就”
“爸爸发誓，绝对不会在骗你了！”
温听雨挤出一个笑，缓缓说：“知道了爸爸，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然后走进了卧室，打开窗户，秋风将贝壳风铃吹的叮当响，温听雨思绪混乱。
她打开抽屉，拿出日记本，还是高瑜之前非要做交换日记时买的，高瑜没写多久就放弃了，反倒是她一记记了这么些年。
日子本上大多是些摸不着头绪的琐事记录，夹杂着几句痛斥陆铭修不讲义气的话，那时她表面装着像没什么事一样，可闲下来总会瞎想，陆铭修到底去了哪里。
她翻开新的一页，认真的写下一句话。
陆铭修没有不告而别。
是她自己察觉太晚。
温听雨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却一直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她要说些什么呢？
陆铭修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这算什么？做好事不留名？
温听雨一点也想不通。
放假第6天，是温听雨的生日。
因为于倩的原因，温听雨不怎么愿意过生日，一般就是吃上一碗长寿面，最多加一个鸡蛋，知道她生日的人也很少。
一大早，张帅就来了，从背后拿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玩偶。他自初中以后迷上打篮球，曾经的小胖子瘦了许多，此时身上还穿着蓝黄相间的篮球衣。
温听雨打趣：“哥，你这不会是打篮球打一半才想起来我今天生日吧？”
张帅佯装生气：“哎你这丫头，别看这兔子小，那可是名牌兔子，我攒了几个月的饭钱呢！”
温听雨赶紧拿手帮张帅扇风：“要不中午留下吃饭？”
张帅摆手：“不了，还有其它事。”
“什么？什么事这么重要，你要来我爸肯定做超多好吃的，这都不心动？”
张帅摸了摸头。
温听雨假装惊讶地张大眼睛，大声问：“哥，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楼道有人走了上来，张帅忙拿手捂住温听雨的嘴，温听雨挣开：“谁这么没眼光？”
张帅嘶了一声，拍了拍温听雨的头：“比你有眼光！”
张帅急着离开，温听雨把兔子放在床上，小兔子眼睛蓝盈盈的，身上还穿了一件碎花小裙子，小尾巴又短又软，温听雨摸了一把小兔子的头，软乎乎的，一看就不是张帅挑的。
高瑜早在零点准时送上了祝福，温听雨说自己正在吃长寿面，她送了温听雨一本琴谱，亲自找的温听雨比较喜欢的音乐的谱子打印出来，装订的很精美。
在家呆了一整天，温听雨准备下去看看自己栽的那一棵小树苗，正好木牌上的字淡了，她拿出油性记号笔，打算下去重写一下。
刚下楼，遇到正徘徊乱走的陈江涛。
陈江涛当时不愿意离开县里去读他爸安排好的高中离家出走了好几天，碰巧被温听雨遇到，那时他穿的单薄，手里没钱饿了三天，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很是狼狈。
温听雨请他吃了一碗小馄饨，问他为什么离家出走，大概原因就是富家子弟想要证明自己这样令人无语的情节。
当时陈江涛还想着温听雨多少能安慰自己一下，没想到温听雨只说了三个字。
“中二病。”
然后陈江涛被激的跑了回去。
陈江涛也有好长时间不见温听雨了，眼前忽然出现朝思暮想的女孩儿，穿着居家的宽松睡衣，一阵风吹过，勾勒出少女美妙的身形，他瞳孔一阵。
温听雨问：“陈江涛，你怎么来了？”
陈江涛一听，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果然长得再好看那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这当哥哥不能回来看妹妹了？”
温听雨一阵无语，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开始拿笔在木牌上按着原来的字迹一笔一画的描，陈江涛凑近看了看：“名草有主，你土不土啊！”
温听雨知道他的性子，越理他越来劲儿。
果然，陈江涛得不到回应就换了一个话题：“想不想知道哥哥我去哪里了？”
温听雨微微别了下头：“你挡住我的光了。”
陈江涛后退两步，插着腰，俨然一副小混混的样子：“再过几年，你得叫我警察叔叔了，放尊重点好吧？”
温听雨心中一怔，其实在她心里陈江涛挺不学无术的，她嗤笑一声：“能行吗你？”
陈江涛环胸弯腰，注视着温听雨的侧脸，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阳光下她脸上细微地小绒毛，温听雨浑然不知，直到陈江涛拿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软软的。
温听雨转身，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被她狠狠拍了一下。
陈江涛看她气急的样子很是好笑，更是乐的直仰头笑：“碰一下怎么啦？又没有亲你！”
温听雨踹他一脚，被他灵敏的躲过。
“陈江涛你要不要脸啊？”
陈江涛无所谓地摇摇头，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温听雨侧了侧身子，陈江涛打趣：“头上有片枯叶子，丑死了。”
温听雨随意在头上拂了拂，不耐烦道：“什么都没有。”
陈江涛拿手蹭了蹭鼻尖：“被风吹掉了。”
温听雨写好木牌上的字，见陈江涛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问：“你怎么还不走。”
陈江涛啧了两声：“我大老远从帝都飞回来给你过生日，你就这表示。”
温听雨：“”
虽然她不知道陈江涛是从哪知道她的生日是几号，但每年生日，他有时候会托人送来一些东西。
“我又没要求你来。”
陈江涛没再和她斗嘴。
“给你。”
温听雨接过陈江涛扔来的一个袋子，沉甸甸的。
“怎么这么多？”
袋子里装了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陈江涛忽然走到温听雨身边，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听雨挣扎着，但远远的看起来像一对正甜蜜的小情侣。
陈江涛抬头，看到不远处刚从矮楼暗处走出来的人，他仅仅惊讶了一秒，然后不怀好意的投递一个眼神。
温听雨骂道：“快点放开，要不我真不理你了！”
陈江涛轻声说：“温听雨，我要走好长时间，可能很久都见不了你了。”
“关我屁事？”她像只炸毛的小猫。
陈江涛叹气：“没良心的小东西，这都是未来几年你的生日礼物。”
“我走了之后你会想我吗？”他问。
温听雨利落地说：“不会。”
陈江涛一用力，将温听雨抱在怀里，只几秒，很快地把手松开。
“我赶飞机，见不到我可别偷偷哭哦，小胖子。”
温听雨咬牙切齿，原本心中的一点点触动烟消云散，陈江涛的身影消失，她嫌弃地看了一眼，一转头，对上陆铭修略显阴翳的目光。
他来了多久了？
温听雨僵硬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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