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初雪
过了11月份,冬天的气息扑面而来,温听雨一向怕冷,早早就换上了冬季校服,跑到教室坐下耳尖被冻的发红,两只手放在口袋里不想拿出来,窗外的树枝上还零星挂着几片树叶,寒风一吹,颤悠悠掉了下来。
温听雨盯着桌上翻开的历史书,默读起来,这个季节令大多数人都十分困倦,班里几乎听不到读书声,大多数人都像她一样默默看着,温听雨前后晃悠着身子,思绪越飘越远。
自上次陆铭修把她送回教室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了“秘密恋爱”,但她又想,与其说是谈恋爱,不如说是交流密切一些的好朋友。
陆铭修立了三条规矩,不能有亲密肢体接触,不能让别人发现她正在谈恋爱,不用给他守身如玉。
温听雨问他为什么自己不用给他守身如玉,陆铭修居然说因为她随时可以反悔,选择和他分手,她当时快气死了,直接扇了一个大巴掌上去,问他,这个算不算亲密的肢体接触。
其实她还是不太懂陆铭修的想法,真可谓是男人心,海底针啊,这都什么时代了,还立这种不平等条约,再说了,怎么也是她这个女孩吃亏好不好,怎么弄的好像她强迫他一样,虽然一开始她确实有点这意思。
她低头轻叹一口气,重新把视线投向历史书上的文字。
上课铃打响,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标题,开始滔滔不绝地灌输知识。
温听雨无意间瞥到已经移到教室最后一排的课桌,俞汤自那天之后竟然真没来过学校,听说以后也不会再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对她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今天上完早上的课就休息了,陆铭修本来打算接她放学被温听雨拒绝了,她还要和高瑜一起回家。
坐在车上,高瑜一路上没说什么话,温听雨一看,果然她正盯着人家前座男孩儿的背影瞧呢。
她戳了戳高瑜的书包:“哪一步了?”
高瑜说:“准备阶段。”
“啊?”
“这不好不容易就快下雪了,我要在初雪的时候告白。”
高瑜满眼亮晶晶,温听雨抿嘴笑了笑:“真有仪式感。”
男生下车前照例给她俩打了个招呼才走,等他一下车,就听到高瑜捏着嗓子尖叫,温听雨捂着她的嘴:“别激动,别激动。”
“也不知道他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他平时和我说话挺克制的,你觉得他怎么样?适合我吗?”
温听雨突然被提问,一时间还想不到什么形容词。
“挺礼貌的。”她干笑了两声,高瑜白了她一眼:“没眼光。”
温听雨不想理她,先不说她没怎么认真看过那男生的长相,就那背影也没陆铭修好看吧。
想到这儿她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一条消息都没有。
她忍住想问的冲动,倒要看看谁先忍不住。
这次回到家温峥嵘不在家,但给她留了饭在锅里,她还不太饿,就先换了身衣服回卧室躺着。
大概是家里的被子太温暖,她只觉得自己被吸进去了,过了好久才睡醒,客厅里有若有似无的电视声,她走出去伸了个懒腰:“爸,你把电视声音摁高吧,我睡饱了。”
“行。”温峥嵘拿起遥控,摁高声音之后又对她说:“你手机刚刚响了,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拿就挂了,不过就响了一次,应该是垃圾电话吧。”
温听雨将放在书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含糊道:“肯定是,现在这推销电话可多了,上次还有个给我推销房子的,现在信息泄露太可怕,爸你可千万别信啊。”
“知道了。”
温听雨关了卧室的门,她就知道陆铭修忍不住,看到未接来电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回拨了过去。
“喂?给我打电话干嘛?”她压起笑意,装作很严肃的样子。
“那我还能给谁打?”
她低笑了两声:“只能给我。”
“吃饭了没?是不是刚才睡觉了?刚才打电话你没接,我猜你那会已经到家了,又怕温叔在,没敢接着给你打。”
“你是不是在我家安摄像头了?”
陆铭修轻笑:“你猜猜?”
“不逗你了,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
温听雨战术性沉默两秒,很快答应下来。
温峥嵘敲了敲门,她吓了一跳,忙把手机塞在枕头底下,虽然她已经挂断了电话,但就是莫名心虚。
“进吧。”
听到声音温峥嵘才走进卧室,把切好的果盘端了进来,坐到她床边。
“最近学习怎么样?”
温听雨笑:“还不错,班里氛围挺好的。”
温峥嵘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慈祥地笑在温听雨眼里却是别有深意,她默默吞了吞口水,小声问:“爸,有什么事儿吗?”
温峥嵘看着她,忽然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随即叹了几口气:“爸像你这么大,再过几年就结婚了。”
“班里有没有人追你?”
温听雨像只受惊的鹿,一时间拿不准温峥嵘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只弱弱应了句:“没有,都是学生,谈什么恋爱。”
“哎。”
听到温峥嵘这一声,她差点要全盘托出了。
“你温灵表姐就要结婚了,正好是你放假的时候,她那会儿还是个孩子,现在都这么大了,突然就要结婚,一时间还难以接受。”
温听雨惊喜道:“真的?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温峥嵘无奈:“你这孩子,当爹的正伤心也不过来安慰安慰。”
她赶紧握过他的手,义正言辞道:“老温同志,有何困惑?”
温峥嵘气笑了:“打电话去吧,我能有什么困惑,你最好迟点结婚。”
温听雨自动略过这句话:“温灵表姐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
~
温灵说话声音向来好听,温温柔柔的:“听雨,你休息啦?”
温听雨笑,温灵现在说话语调都是上扬的,她祝福道:“温灵表姐,新婚快乐,没想到这么快结婚了,姐夫效率真高。”
温灵被打趣也不恼:“你可别这样说,他知道了还不定得炫耀多少天呢。”
“对了,我结婚你应该能来吧?”
温听雨:“当然可以了,估计得1月初,不过要是不放假我请假也要去。”
“哈哈哈,行,到时候让你姐夫花钱,我带你去玩。”
挂断电话,温听雨有些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温灵终于得偿所愿。
原来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会开心。
第二天早晨,温听雨起的特别早,周末温峥嵘会更忙一些,两人只仓促会了个面就走了,温听雨把家收拾干净,趴在书桌上利索的写完作业后发现才过了两个小时,天啊,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一直到了下午,陆铭修才打来电话,这次温听雨特意换了身好看的小裙子,再不能像之前那样总穿个睡衣就出去了,她现在可是很要面子的。
下楼,看见陆铭修正看那棵秃了的小树苗,温听雨悄悄走过去,将手塞进他衣兜里,大声喊了句:“偷树贼!”
陆铭修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笑得有些花枝乱颤。
“采花贼还差不多。”
“怎么穿这么少?”陆铭修上下扫视了她身上穿的衣服,抬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温听雨感到胳膊上衣服磨蹭带来的暖意。
“上楼多套件外套下来。”他说话带着些命令的感觉,温听雨忽然觉得有些无奈,连连叹了几口气,有些小小的沮丧,她今天怎么说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她转头朝楼上走去,套了件厚实的羊角扣大衣,插着兜走了下来。
陆铭修弯腰给她把扣子系上,眉目含笑:“今天是特意打扮了吗?怎么这么好看。”
温听雨这才又开心起来,踮了踮脚:“嗯。”
“想去哪儿?”
陆铭修没把车停在这里,两个人并肩走着,温听雨手指轻轻碰到同样冰凉的手背,慢慢握住他的手指,未等陆铭修说什么,她低着头,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这可不算亲密接触。”
陆铭修心中一热,灌进脖子里的风也变得温暖起来。
他垂眸看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还是想去哪儿玩?”
温听雨摇头:“没有,就一起走走就行。”
“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
“哪里?”
“就我上次说的在这儿附近的房间,咱们去超市买点吃的,我给你做饭。”
温听雨看他,脸上洋溢着笑:“好。”
其实她根本没想好出来干嘛,只是想和他呆在一起消磨消磨时间,被他反握住的手带来的暖意似乎传到了心里,被无数开心因子包裹着,那枚埋藏很久的种子开始慢慢发芽。
陆铭修开门,邀请她进来,帮她换上一双淡粉色的棉拖鞋,上边点缀了两个很可爱的蝴蝶结,温听雨动了动脚趾,蝴蝶结也跟着摆动了两下,她故意去问:“你家怎么还有女生穿的鞋?”
“专门给你买的。”
不知道是不是动的,温听雨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她猜到陆铭修会这样说,他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特别性感。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己怎么还下流起来了。
他把从超市买的食材拿出来放到厨房准备做饭,温听雨准备打个下手,刚撸起袖子就被一双大手放了下来:“你去参观参观,我自己来就行。”
厨房穿来切菜的声音,温听雨四处看着,房间不大,也很干净,不过陆铭修应该不怎么来这里住,因为厨房连最基础的牙刷都没有,她又看看自己的拖鞋,心里荡起一阵阵甜滋滋的涟漪,估计这房子也是临时租来的。
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吧?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人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
“来吃饭吧。”
温听雨走出去,看到桌上摆着的居然是糖醋丸子。
“你怎么做了这个?”她有些惊喜。
“来尝尝,不过肯定没有温叔做的好吃。”
温听雨拿筷子夹了一小块,吃到嘴里甜酸交汇刺激着味蕾,她笑着点头:“好吃哎,小陆同学。”
陆铭修听到这个称呼,眉峰略微上挑一下,心脏开始有力地跳动起来,小陆同学,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满亲昵的。
在家里呆了没多久,天就黑了,外边似乎飘起了小雪。
冬日里天黑得总是早上一些,温听雨窝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戳了戳坐在一旁的陆铭修:“那个,你还记得我温灵表姐吗?”
他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年底要结婚,我估计要回去一趟,你要去吗?”刚说完,温听雨又觉得不妥,她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我是说你有空的话,我可以出来陪你。”
陆铭修说:“我有时间的话就去,好吗?”
她将头偏到一旁,又问:“俞汤最近都没来上学,你知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呵,可能正在处理一些事情吧。”陆铭修冷哼一声,温听雨没在过问,只是说:“你得保护好自己,俞汤他就是个神经病。”
没等陆铭修问,她有些欲盖弥彰的补充:“我和他是同学嘛。”
“嗯。好好学习。”他淡淡说了句。
电视里播着肥皂剧,狗血满天飞,温听雨电话响了,温峥嵘催她回家,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不安全。
温听雨起身时,陆铭修已经帮她拿好了衣服,她张开胳膊,有些不舍。
下楼时才发现飘起了小雪,在路灯下仿佛连成丝线一般,她将外套又裹紧了一些,有些庆幸陆铭修刚让自己多穿了一件。
“你冷吗?”她看向陆铭修,总感觉他什么时候穿的都很单薄,或许是有种别样的“童年滤镜”。
她握住他的手哈了一口气:“放进我口袋里吧。”
陆铭修点点头,顺从的让少女握着他的手伸到口袋里,还残留着房间中的余温,真想永远停在这个时刻。
“是不是暖和点儿了?”
“你怎么给自己穿这么少,下次再这样出来我就生气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上温听雨微皱的眉:“知道了。”
就这样一直走到楼底,雪越下越大,温听雨才想起高瑜的话,她抬头看了看天空,飘雪沾到睫毛上挡住一部分的视线,她不抬头是看不清陆铭修的脸的,不过这样也好,她轻轻踮脚,刚想环腰抱上就被一只手挡着额头处。
“怎么了?”
温听雨有些气恼,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气氛被一句话就给终结掉。
“下下雪了。”
“嗯。赶紧回家吧,小心着凉。”
温听雨没任何动作,陆铭修拍去落在她肩头的雪。
“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吧。”
“嗯。”
他藏着笑,不知道眼前这小姑娘想干什么。
“下初雪是要和喜欢的人表白的。”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却有难以消尽的悸动。
她倒退两步,拿手做成一个喇叭状放在嘴边:“陆铭修,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反应不出下一步应做的动作,这句话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听到,他都有种被震撼到的感觉,眼前女孩在她身边小小一个,似乎总是用尽全力陪伴在自己身边,通过各种方式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他永远不是孤身一人。
还能怎么办呢?
他爱她,不是喜欢,是爱,是明明想占有却始终更想设身处地替她考虑,甚至能接受她和另一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不是自己,他只想让她幸福。
陆铭修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温听雨以为他会抱她,结果只是感到她的脸被很轻的触碰了几下:“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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