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厉害
“世子——郡主——你们快出来吧——”
“我们认输我们认输……”
“天色黑了，再不回去奴才们会被怪罪的——”
一群太监和宫女在御花园里到处寻找，就是找不到小主子们的踪影。
“我就说这个地方不会被发现吧？”三岁的宋疏桐得意洋洋地说。
“又黑又脏，哪里好了？”江寒枝蹲得小腿发麻，嫌弃地拂去粘在裙摆上的蜘蛛网，对宋疏桐选的这个地方越发不满意。
两人现在正躲在假山背后凹进去的一个小洞穴里，洞口看起来小，里头倒挺深，两个三岁的小孩子容身毫不费劲。
宋疏桐见她嫌弃，气呼呼地说：“要不是跟着我，你捉迷藏能赢？”
“也不知道上次谁输了还哭鼻子的。”江寒枝不客气地嘲笑道。
“都说是那是因为撞到头了，男子汉大丈夫，我怎么会哭？”
宋疏桐涨红着脸据理力争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参见太子殿下”的声音。
“太子哥哥怎么来了？”江寒枝把下巴埋在膝盖上，纳闷不已。
扫视了圈这阵仗，早慧如宋越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清了清嗓子，想模仿父皇威严的嗓音，但发出来的还是儿童稚嫩的童声：“咳咳，孤近日新得了个万花筒，有趣得很，谁先出来就送给谁——”
话音刚落，两个小萝卜头就从假山后冲了出来，一头扎进宋越明的怀里，让他踉跄了好几步。
“太子哥哥！”
“皇兄！”
“下次不能再这么调皮了，找不到你们，皇婶和舅母会担心的。”宋越明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知道了。”
两个小豆丁齐齐低下脑袋，乖乖答应。
宋疏桐和江寒枝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个年长他们五岁的哥哥言听计从。别看宋越明平时一副谦逊温和的样子，真生起气来还真让人犯怵。
一旁的宫人见状都低头憋笑：太子殿下虽然也是个孩子，却是少数能降住这两个小魔王的人呀。
“太子哥哥，那枝枝还能拿到万花筒吗？”
江寒枝见宋越明脸色稍缓，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难以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怎么就成你的了？明明是我先出来的。”宋疏桐不服。
“因为我先抱住了太子哥哥啊。”
眼看宋疏桐和江寒枝又要吵起来，宋越明及时劝架：“都有都有，父皇赐了孤不少新鲜玩意，你们喜欢什么随便挑。”
两个小家伙立即眉开眼笑——
“谢谢皇兄！”
“太子哥哥真好！”
同永昌帝商议完政事，瑛国公和宁王被告知两个孩子玩累睡在了东宫，于是匆忙赶去将孩子抱回各自家中。
枝枝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国公府。
“郡主醒啦？”
“玉翘，要抱抱——”刚睡醒的孩子粘人，枝枝揉着眼睛，抱住贴身婢女撒娇，迷迷糊糊的小奶音让玉翘心都要化了。
“郡主乖，洗把脸咱们就去用晚膳。”
玉翘是温氏亲自选来照顾江寒枝的丫鬟，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做事妥帖稳当，让温氏十分放心。
“枝枝，今日玩得开心吗？”
晚膳时，江庭边给女儿夹菜边问道。
“开心！”枝枝咽下一颗四喜丸子，兴高采烈地回答，“和宋疏桐一起玩了捉迷藏，还见到了太子哥哥！”
“你呀，是不是又给太子殿下添乱啦？”温氏点了点她的额头。
枝枝否认：“才没有呢，会添乱的是宋疏桐那个大笨蛋，太子哥哥说我比宋疏桐乖多啦！”
温氏无奈摇头，夹了一筷糖醋鱼欲放入口中时，被腥味刺激得捂嘴干呕。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江庭紧张道。
“没事，就是有点犯恶心。”温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江庭还是不放心：“你素来体弱，等会儿让孙大夫来看看。”
温氏知道拗不过丈夫，便顺着他的意了。
老国公还健在时，孙大夫就是国公府上的家医，医术十分了得，不比宫里的御医差。
他隔着锦帕给温氏把完脉后，起身向江庭拱手：“恭喜国公爷，夫人有喜了。”
温氏激动道：“当真？”
“孙大夫，阿颜生枝枝时就难产过，我怕……”
比起又迎来一个孩子的喜悦，江庭更担心的是妻子的身体。
“国公爷请宽心，夫人此胎脉象平稳，再加上这两年调理得当，身体已经与寻常妇人无异。”
“那就好。”得到医师的保证，江庭这才松了口气。
孙大夫离开后，枝枝扯着父亲的袖子问：“爹爹，什么是有喜呀？”
“就是娘亲要给枝枝添个弟弟的意思。”
江庭一把抱起女儿转了个圈，面露即将再为人父的欢喜。
温氏看着父女俩玩闹，眉眼间尽是幸福的神色：“才刚怀上，怎么就晓得是男孩了？”
江庭笑嘻嘻地说：“我播的种，我当然晓得。”
“孩子面前说什么呢！”温氏嗔怪道，两颊飘上红云。
“也就是说我要当姐姐了吗？”枝枝听不懂父母的打情骂俏，只知道自己即将有个弟弟。
“是呀，枝枝高不高兴？”温氏疼爱女儿，自然最注重她的感受。
“高兴！”枝枝用力点头，“我明天就去告诉宋疏桐，我有弟弟他没有，说明我比他厉害的呀。”
“对！”
江庭笑着将女儿举高：“枝枝比他厉害多了！”
惦记着要跟宋疏桐炫耀弟弟的事，枝枝今天早早地醒来了。
玉翘不由得感到稀奇：平时叫郡主起床老费劲了，今儿是吹什么风？
不由得她多想，枝枝催促道：“玉翘，快点帮我梳头，我要去找宋疏桐！”
原来是为了这事。
玉翘忍笑上前：“遵命，我的小郡主。”
马车停靠在宁王府前时，不等人抱，枝枝就直接跳下车，迈着小短腿登上宁王府的台阶，看得玉翘心惊肉跳。
“郡主，你慢点——”
国公府和宁王府经常往来，故门口的侍卫看到是江寒枝，没有通报便直接放行。
宁王去上早朝了，枝枝跑进大堂时，宁王妃正在品茶。
“哟，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枝枝竟起得这么早？”
“云姨，和你说句悄悄话。”枝枝趴在宁王妃腿上，神秘兮兮地说。
宁王妃被她的样子勾起了兴趣，配合地把耳朵凑到她面前：“枝枝要和云姨说什么悄悄话呀？”
“我要当姐姐啦。”枝枝小声说道。
宁王妃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那可真是太好啦。”
枝枝左右瞧了瞧，没见着宋疏桐的影子，于是问：“云姨，宋疏桐呢？”
“那小子还赖在床上呢。”提到儿子，宁王妃嫌弃地皱起眉，随即招呼枝枝：“枝枝用过早膳没？要不要陪云姨一起再吃点？”
“不啦，我去找宋疏桐！”
枝枝急着告诉宋疏桐这件事，抛下这句话就往后院跑。
“这俩孩子……该说是感情好还是不好。”
看着江寒枝远去的小身影，宁王妃不禁失笑。
“宋疏桐，快起床！”
枝枝砰砰拍着门板。
“郡主，您轻点”，宋疏桐的小厮常荣站在一旁苦着脸，“世子起床脾气老大了，把他吵醒可不得了。”
江寒枝充耳不闻，命令道：“常荣，把门打开。”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眼前这位不好惹，里头那个也不是善茬，常荣左右为难，搞不懂这小郡主又在闹哪出。
“开门，宋疏桐要是怪罪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有了保证，常荣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宋疏桐，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
门一开，江寒枝就冲到床前大声喊道：“再不起来就会变成小懒猪！”
这句话起了刺激作用，宋疏桐腾地起身：“江枝枝，你大早上的吵什么？”
“来告诉你一件大事。”江寒枝扬起下巴，语气里尽是骄傲。
“你能有什么大事？”宋疏桐打了个哈欠。
“我娘亲有喜了。”
江寒枝现学现用，用了昨晚刚知道的新词：“我很快就要有个弟弟了。”
如果她长了尾巴，现在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哦。”
宋疏桐反应平淡，又要钻进被窝里。
没得到想象中的结果，江寒枝不死心地补充：“我要当姐姐了！”
“哦。”
“哦什么哦，当姐姐就比你厉害了！”
“谁说的？”宋疏桐瞬间清醒，“当姐姐怎么就比我厉害了？”
“本来就是。”
江寒枝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有弟弟就是比你厉害。”
“胡说八道。”
“你是太子哥哥的弟弟，难道太子哥哥不比你厉害？”
“我……”
宋疏桐被怼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挺直腰板说道：“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等我长大了就比皇兄厉害了。”
“可你长大了不还是太子哥哥的弟弟吗？”江寒枝歪了歪头。
“我说厉害就是厉害！”
宋疏桐灵光一闪，想到了反驳的理由：“要这么说的话，我是你哥哥，所以应该是我比你厉害。”
江寒枝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就成我哥哥了？？？”
“嘿嘿，谁让我比你大呢。”扭转局势的宋疏桐神采飞扬。
“你只比我大一天！”
“大一天也是大，你还是得叫我哥哥。”
“我才不叫！”江寒枝赌气地撇开头，脸鼓成了个包子。
宋疏桐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蛋：“快叫哥哥。”
“不叫！”
“叫了我就把小跳鸭给你。”
小跳鸭指的是皇商从海外带回来的发条玩具，拧动发条就能在地上行走，还会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声音。
江寒枝想要很久了，这会儿宋疏桐以此为饵，不得不说真的很有诱惑力。
“那可是小跳鸭欸。想不想要？想要就叫声哥哥来听听。”
纠结半晌，她觉得一声“哥哥”换小跳鸭不亏，于是低下脑袋，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
“哥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宋疏桐有意刁难，把手放在耳边做扩音状。
“哥哥！”
江寒枝只当他真没听见，拔高音量又喊了一遍。
这可比刚才那声清晰多了。
小女孩的声音软糯可爱，仰着头叫“哥哥”时，坐在床上的宋疏桐刚好对上她明亮的双眼。
宋疏桐愣住了——
胸口好像有只兔子，跳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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