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33
中原中也回到座位上时, 不知为何脸上的头发有些湿润。
我没有太过在意，把放在膝盖上的帽子拿给他。
他伸出手，把帽子戴回头上, 用手拨了下额前的碎发。
我看了眼他手上戴着的黑手套, 笑着问道：“中也，这么热的天你还戴手套，不热吗？”
中原中也微微一愣，似是想起什么, 有些出神。
“不，也没有那么热。”
过了几秒，他如是说道。
“哈……你和太宰某种意义上都很厉害呢。”
我感叹一句，看着轻轻笑了笑。
中原中也瞬间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不愉的神情，“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啊。”
我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庭院里最大的紫藤花树, 想起太宰治在那棵树下闹着自杀的样子。
真的是令人头疼。
我轻叹一声，眉眼间划过无奈的神色, 我朝他抱怨道：“太宰他在这样的天气也会披着那件黑色的外套，头上还绑着绷带，那样绝对会长痱子的，跟他说了他就是不听。”
听罢，中原中也沉默下来。
他垂下眼睑，紧抿双唇, 嘴角像是忍耐什么般绷成一条直线。
“你和太宰很熟吗？”
我把手撑在膝盖上, 拖着脸颊, 看着他笑了笑。
“嘛……毕竟是朋友嘛。”
“哈——朋友？！”
中原中也睁大双眸, 声线骤然拔高, “跟那个黑得不能再黑的人间黑泥？”
“噗。”
我听见他对太宰治的称呼，没忍住笑出声。
从中也嘴里听到人间黑泥这个词，还真是稀奇。
“现在是笑的时候吗！”
中原中也额角跳起，右手撑在膝盖上，朝我喊道：“不要被那个只有脸好看的混蛋骗了，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中也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看着他这般急切的样子，似乎是为自己担心，轻声道：“太宰跟我说了哦，你和他是工作上的搭档对吧？”
在太宰治发那张自拍的当天晚上，他在line上给我打来视频通话，不知怎的开始给我灌输中也的黑历史。
背景是一间较为老旧的酒馆，视频里桌上放着一杯威士忌，织田作和安吾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然后这个视频通话持续到了深夜。
“那是因为我……”
中原中也话说到一半便噤声了。
那是因为——他是拥有力量的mafia，所以无论太宰做了什么，都能十倍奉还。
但你不一样，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太宰做了什么，把你拉入危险中的话……
他抿了抿唇，最终把话埋在心里。
中原中也话音一转，想起太宰治恶作剧时可恨的嘴脸，咬牙切齿地说：“与那条青花鱼做搭档是我一生的耻辱！”
我捂住嘴，鼓起脸颊，拼命忍住笑意。
“雪奈，不准笑！”
他见我一副忍笑的样子，顿时怒意更盛。
不行，忍不住了。
我噗嗤一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中也你哈哈哈哈，说了跟太宰一样的话，太宰说跟那个蛞蝓做搭档是他一生的耻辱，青花鱼和蛞蝓……”
我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们还真是可爱呢，看上去关系不错哈哈哈哈——”
“你脑子没问题吧？”
中原中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心里憋着怒火无处发泄。
最终，他别过脸，一张俊脸写满“老子不高兴”的控诉。
“咳咳咳——”
我笑着笑着，突然被口水呛到，捂着唇咳了起来。
中原中也听见咳嗽声，眉头紧拧，把手边的茶递给我，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笑的，活该被呛到！”
我接过茶喝了两口，润了润喉。
“抱歉，原谅我吧中也~”
我放下茶杯，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转而盯着落在庭院里的麻雀。
半晌，中原中也深呼吸，左手摩挲几下右手的手背，压低声音，“……下不为例。”
……
下不为例。
瞬间，内八大小姐模样的中也在记忆里跳出来。
“噗。”
虽然对不起中也，但这实在是戳中了我的笑点。
我再次笑了出来，双手捂住嘴，肩膀剧烈颤抖，最终我决定放飞自我，在中也的雷区来回跳跃。
“哈哈哈哈哈——”
庭院里充满我的笑声，悬挂在头顶的风铃旋转着，发出叮铃的回响。
“所、以、说——”
中原中也一字一顿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绷紧脑海中理智的那根弦。
他朝我伸出手，想要捂住我的嘴。
我看出他的意图，右手撑在身后，猛地将身子往后仰去。
大概是把中原中也惹急了，他抬起手绕到我的脑后，按住我的后脑勺，用力把我的脑袋按在他眼前。
转瞬之际，我与他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
中原中也眉头紧蹙，好看的蓝眸暗沉些许，看着我的视线强势且霸道。
“我不是说了，没有下次吗？”
他抓住我的手腕，薄唇吐出低哑的声线。
我一下子呆住了，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风铃的声音，庭院里树叶攒动的声音，像是放慢无数倍，在我耳边响起。
我被这双蓝眸紧紧地盯着，感受到的呼吸，眼里看到的景色，全都源于眼前这个叫中原中也的人。
除了他身上传来的气息，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来时，中原中也躺在了回廊上。
他枕着右手，左手随意搭在肚子上，帽子遮盖住他的脸。
我看着庭院里在风中摇动的紫藤花，默默地捂住脸颊。
感受到脸上的热度时，这才意识到我的脸大概红了一片。
不会被看到了吧？
我曲起双腿，把脑袋埋在膝盖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雪奈，为什么要跟太宰来往？浑身缠着绷带，每天喊着自杀，这样的家伙一般都会敬而远之吧？”
身后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声音在帽子遮盖下显得有些沉闷。
我抬起头，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向屋檐外的天空。
“为什么来往吗……”
我缓缓露出一抹微笑，眉眼柔和下来，“第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是在神社下面的河岸边。”
他浑身湿漉漉的，而且快要饿死了，虽然他问我有没有吃的，但是眼里没有希求食物的欲、望，看上去就算真的饿死了也无所谓。”
“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满满的无聊，生和死都无所谓，孤零零坐在那里，仿佛被世界抛弃的孩子……所以我没办法放着不管。”
中原中也拿开脸上的帽子，不爽地“嘁”了一声。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只是个单纯的自杀爱好者而已。”
他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
“其实中也你……”或多或少知道的吧，太宰为什么要追求死亡。
我转过头看着他，对上他疑惑的视线时，最终咽下嘴里的话，转而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说你们关系好吗？”
说完的瞬间，果不其然，我在他脸上看见了不满的神情。
中原中也开口正想说些什么，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听我说完。
“因为……”
我勾起唇角，对他露出微笑。
“你们吐槽对方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朝气哦。”
看上去就跟普通的少年一样。
“哈——？！”
中原中也十分讶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太宰那混蛋背地里骂我了对吧？”
我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思考状，带着笑意说道：“什么漆黑的小矮人，帽子放置所，明明酒量不好却爱喝酒，偏偏酒品不好，身高停留在一米六就没变过等等……”
“那个混蛋，我绝对要杀了他——话说不要老揪着身高不放啊——”
瞬间，中原中也气恼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金发男孩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
我朝他招招手，温和地唤他：“善逸，下午好。”
善逸腼腆地笑了下，跑到我面前，轻轻扯了下我的衣袖。
“姐姐，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还是一如既往地嘴甜呢~”
善逸微微一愣，眼前一晃，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他却抓不住那抹画面，像是幻觉般，只隐约看见衣服上的山茶花图案。
“怎么了？”
我见善逸愣住的样子，抬手在他眼前晃两下，“今天炭治郎他们没来吗？”
中原中也冷静下来，打量了善逸一眼。
“这个小鬼是谁？”
“他叫我妻善逸，是神社的客人之一哦。”
我饮尽杯里的茶，慢悠悠地说道。
“炭治郎他们家里有事，今天就我一个人过来……”
说完，善逸看了看庭院，又垫脚瞅了眼客厅，确认没有某个人后放松下来。
看出他在找谁，我低低笑了声，“下午太宰没有过来。”
“那家伙现在忙得很。”
中原中也轻哼一声，对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
他是特地挑太宰治出任务的时间来的。
中原中也直觉，如果被太宰知道他要来这里，绝对会变得很麻烦。
善逸看着晴空高挂的太阳，额角的汗水滑下，喉咙因缺少水分而有些干渴。
“我们进去吹空调吧。”
我端着装有茶杯和仙贝的托盘站起来，领着中原中也和善逸走进客厅。
善逸把门关上，熟门熟路地跑到桌子边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我把仙贝放在桌上，又将茶杯洗干净后，拿出三个玻璃杯。
中原中也看向厨房，将目光放在正忙碌的人身上。
我注意到中原中也的视线，回头朝他微微一笑，随即打开冰箱，拿出橙汁倒进玻璃杯里。
中原中也眼睑微垂，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盯——
突然，他感受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微微偏过头便看见善逸正一脸怨念的盯着他。
我关上冰箱，把橙汁放在托盘上，正要拿起来时，身后传来善逸的脚步声，然后下一秒我的腰就被抱住了。
我低头拍了下他的脑袋，“善逸，怎么了？”
“姐姐，你要小心身边不怀好意的男人。”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看不见的角度，善逸朝中原中也做了一个鬼脸。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用力把善逸拉开。
“小鬼，你也不小了，不要随便就黏在别人身上。”
“不要不要不要——”
善逸挣开中原中也的手，啪叽一下又抱住了我的腰。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善逸不想训练的时候，但是现在这个时代除了学习，也没什么能让他做不情愿的事了。
为什么突然撒娇起来？
我百思不得其解。
“小鬼，你不要得寸进尺——
中原中也紧紧拉住他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
“姐姐会被抢走的，绝对会被抢走的！”
善逸猛地摇头，声音一下子响彻整个屋子，泪包一下子从眼角溢出来。
我会被抢走是什么鬼？！
“嘛嘛……”
我拍了拍善逸的背，无奈地笑着道：“怎么可能会有人抢我啦，目前为止我的桃花都没有出现过呢。”
……明明这里就有一个。
他的心跳声暴露了一切。
善逸在心里默默说道。
“乖，放开姐姐，作为奖励给你糖吃~”
我哄着善逸，让他松开手。
中原中也当即瞪了善逸一眼，结果善逸躲在我身后，发出委屈的小奶音。
两人互相怒目而视，僵持不下。
我无奈的叹了声，双手叉腰，把两人赶到客厅。
“不要闹了，乖乖坐着！”
说完，我把游戏机连接电视，将游戏手柄扔到他们面前。
“要闹就在游戏里闹，是男子汉就在游戏里一决胜负。”
我在篮子里抓出两颗棒棒糖，分别在善逸和中也的手心里各放了一颗。
“乖。”
中原中也看着手里的糖，有些失语。
“雪奈，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啊……”
我抱起双臂，露出狡黠的笑意。
“这款游戏里，太宰的记录还没有人能破过哦。”
“纳尼——？！”
中原中也仰头喝了一口橙汁，转动手腕，开始活动手指，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视上显示的格斗游戏。
“那个混蛋，我绝对要把他的分数甩到地球背面！”
我看着斗志昂扬的中原中也，低头对上善逸的视线。
我：“是小孩子呢。”
善逸：“是小孩子啊。”
一个小时后，中原中也盯着游戏排名沉默半晌。
距离第一名总是只差那么几分，死活拉不上分数。
“格斗游戏我明明很擅长的啊！”
中原中也非常不甘心，“技能都很好的连贯了，怎么……”
他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游戏手柄仔仔细细检查一通，最后在技能键旁的缝隙里找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
纸片被塞在按键缝隙里，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按键的灵敏度。
那、个、混、蛋——
难道早就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还能猜到我会玩这个游戏……
太宰那混蛋绝对经常来这里！
中原中也很不爽，十分不爽，他拿起杯子把橙汁一饮而尽，怒气冲冲地朝我打了声招呼就回去了，只留下我和善逸面面相觑。
第二天下午，太宰治慢悠悠地来到神社，左手手臂缠着绷带，被挂在脖子上，看着似乎是骨折了。
“你这手怎么了？”
我拿起一块仙贝，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被某个恼羞成怒的小矮子揍了，还真是粗暴呢。”
太宰治盘腿在我旁边坐下，晃了下受伤的左手，“所以雪奈，那种粗暴的单细胞生物很危险，早早远离会比较好哦。”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吐槽道：“危险针对的是你吧。”
他微微耸肩，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其实雪奈知道的吧，我们是mafia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不可置否。
“你早就调查过我的身份了不是吗？产屋敷家的当主每个月都会固定来慰问继承神社的分家孩子，你也知道吧？”
太宰治挑了下眉，右手支撑在桌上拖住脸颊，唇边露出笑意。
“雪奈，你也不笨嘛。”
我叹了一声，无奈地看着他，“毕竟跟你待久了，或多或少知道你那糟糕的性格。”
所幸，这家伙没有在家里放过窃听器。
之前我还特地用血鬼术探查过，意外地发现没有名为“窃听器”的东西燃烧起来。
大概是因为我不是里世界的人，所以跟mafia的利益无关吧？
我抽出纸巾，擦掉手指沾上的仙贝碎屑，继续道：“耀哉大人跟我提过你们的事，说你们是mafia，担心我会不会有麻烦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
太宰治拿着游戏手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游戏排名，声音低缓地说道。
“我说，你们在这间神社里只是普通人而已。”
我对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想要揉一下他蓬松的黑发。
太宰治下意识往后仰去，避开我的手，额前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唯一露出的左眼。
我没有停下手，直接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mafia也好，普通人也好，你这个自杀爱好者也好，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同呼吸着神社空气的人。”
说完，浴室传来洗衣机洗完衣物后滴滴作响的声音。
“我先去晒被子了，你慢慢玩。”
我收回手，站起来往浴室走去。
当我抱着装有被单和被套的篮子走出来时，太宰治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游戏手柄被他扔到了一旁。
“无聊的话就过来帮我晒被单。”
“诶——不要，外面好热，我不想出去。”
“那你继续玩游戏？”
我推开客厅的门，室外的热气一下子涌了过来。
“已经玩腻了——雪奈，能不能换过新的游戏机？”
太宰治嫌弃地捏起游戏手柄，“这个被蛞蝓碰过了。”
“不行哦，游戏机还能玩不是吗？不能浪费~”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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