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杀人是救人，救人亦是杀人
在雪地里野炊的感觉其实并不那么唯美，即使娄着篝火。
跳跃着的火光照亮了围坐在一起的众人，温暖的橘色并没给他们平添几分柔和，反而让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更为凝重和疲惫。
苏小诺经过好几次的呕吐后，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呕不出来了，胃难受的直抽抽。
林青缩在杨尘的怀里，眼睛却偷偷漂着半死不活的苏小诺，小声哼哼：“爸爸，我冷。”
有了林青的空间后，生活处处布满惊喜，在杨尘的掩护下，只见这位空间大神随意的扯出几条毯子分给众人又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气氛依然有些僵硬。
仿佛缓过来点的苏小诺，淡淡扫视了一圈：“那吴佳呢？”
“车上睡着呢，不知多久没睡过安生觉了。”林响拿着根树枝挑着火玩。
张波将树枝烘干些扔到火里，在这湿漉漉的冰天雪地，燃起这篝火真是费了他半天劲，直庆幸今晚并没有起风。
火上的锅里咕嘟嘟的冒着热气，方便面的香味传去很远，只让人食指大动。
止住口腔肆意的口水，苏小诺踢踢杨尘：“给我先来点汤垫垫，快要死人了。”
死人这个词让几人表情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和尴尬。
随着杨尘的动作，众人纷纷而上，寂静中满是筷子撞碗的声音，随着几声满足的叹息，气氛像是缓和了些。
杨尘取出水将锅简单刷了刷，又倒了半锅的水让它自己热着。
没人说话，几人像是演着哑剧。
杨尘几次想开口，却苦于找不合适的话题，那场景，坐在驾驶位上的他首当其冲身临其境，看的是清清楚楚，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搅了一下。
漫天的沙几乎遮住了太阳，天色暗的让人觉得不详，与上次不同，这次他是清醒的，清醒的看到那一张张脸上极度的恐惧和哀求碎成粒化成沙，时间与视线都像在那一刻定了格，变成了高清照片融入了记忆里，或许倾其一生也不可能在忘记。
没人能够否认一百多个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枯萎而心境不会受到起伏，随之震荡的不光是灵魂，还有灵魂深处的恐惧，对未知及死亡。
他和苏小诺不同，俩人同样是经过了一年多的沉默，结果苏小诺是越说越能说，而他是依然话少的可怜，甚至有些不善言辞起来，可现在，苏小诺也在沉默。
对方明明离得那么近，伸手可及，却似乎远了。。。模糊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
杨尘心里急迫起来，他不想再沉默下去，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对面的张波却慢悠悠的说话了。
“我是个孤儿，应该是吧，从记事就一直在孤儿院里。”
你知道，人在某些特定的场景下都会产生听故事的欲望，很凑巧眼下这些条件都吻合了，不管怎样，所有人都侧目认真倾听，包括心绪复杂的苏小诺。
张波好像笑了笑，他身上的气质随之改变，跳动的光线让一切都看不分明。
“孤儿院的生活，怎么说呢，既没人们想象中那么糟糕但也不会有多美好。”回忆没能使他沉浸，几乎一个眨眼，眼神又清亮起来。
“十岁那年，我被领养了，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我觉得这是自己可真幸运。”停顿了下，他嘴角拉扯的浮动大了起来，笑容带着说不清的意味，隐隐有些自嘲：“唯一的幸运。。。这种感觉，我肯定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有。”
“有！”林响突然打断他，垂着眼：“我有，被挑断四肢趴在地上，看到苏小诺的那刻我就在想，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人会是我的希望吗？那可真是诚惶诚恐的感觉”
众人的目光，让突然插嘴的林响有些尴尬，其实他就是觉得张波刚才的表情让他难受的急于做点什么，冲动了，他抬手假装咳了咳。
突然被点名的某人张张嘴，反应慢了半拍，旁边杨尘言简意赅的插了句话：“我也是。”
苏小诺扭过头，杨尘对他一笑，眨眨眼，温和如玉。
张波哼笑一声，有些不满：“你们到底听不听。”
“听听。”林响赶忙狗腿似的把手伸进怀中，掏啊掏的，最后拿出一盒皱巴巴的烟，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递给张波。
气氛有些活络，她愣愣的看着林响，哼唧道：“你是机器猫吗？”
张波一个眼神横来，对又被打断表示了深沉的不满。
苏小诺这会儿反应敏捷的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链动作。
杀手大哥缓和了表情，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机遇，但对于我来说，那的确是改变一生的时刻。”
“收养你的人也是杀手吗？”已经离开了爸爸怀抱的林青青，蹲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张波。
或许是被那炯炯有神的表情取悦了，张波这次没表示出什么不满，反而点了点头：“对，他就是我师父。”
“你师父也是杀手？”
还没等张波有啥反应，苏小诺不耐烦斥责林青：“你哪那么多废话，听着。”
林青白眼，杀手大哥又一次开了口。
“杀手的师父必须是杀手，我跟了师父八年，学了不少东西。”他看看林响刚塞给他的打火机，有些伤感：“其中就有一样，除了跟杀人有关的，不能对任何事有兴趣，一切会上瘾的东西都要远离。”
看着默默还回来的烟和火机林响愣了神：“怪不得你每次抽烟表情都你师父真有个性。”
“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杀人的过程和感觉。”张波边说边不屑的看向苏小诺：“记得也吐了，不过没你这么没完没了的。”
“别。”苏小诺挥挥手，捂着胃：“别提这个，讲你的吧。”
张波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是个男人，某市公安局局长的小舅子，本身也是个qc，雇主是被他□□后又惨遭虐杀的女孩父亲。”
杨尘一震，表情沉痛而复杂，喃喃不可置信：“竟然是个qc？”
张波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哪都有坏人不是吗？这个世界的阴暗是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苏小诺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没报案吗？”
“报了，因为证据不足最后放了，男人很嚣张，不仅当面承认了还威胁过我的雇主。”
“我靠！果然够嚣张！”
林响露出纳闷的表情：“杀手也需要调查这些？”
张波摇摇头：“不，其他杀手或许不需要。”
“那你知道这么清楚干嘛？”
提问的虽然是林响，但张波却看向正笼毛毯的苏小诺，英气的脸上带了某种虔诚，眼里却有凌厉的杀气流转，他声音低沉：“杀手或许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我杀的每个人却都是恶人，都是该死的人，我虽然是个杀手，但敢说无愧于良心，也从不会为杀人而不安。”
苏小诺的手顿了顿。
张波盯着火焰，叹了口气淡然道：“我到现在还记得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杀人就是救人，救人亦是杀人。”
随着那话音，空气都似乎为之一震，半响没人开口。
良久，‘啪’篝火中一个爆响。
“那个、我有点困了，先去睡觉了哈。”苏小诺挠挠头，趔趄着爬起身，有些失魂落魄的往车走去。
身后林青意犹未尽的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杀的他？那个人。”
“啊。。。用的铁丝的衣架，就地取材哦。”
呕，苏小诺捂上了嘴。
d基地位于郊区的郊区，再过几公里就出了b市，算是个交壤地区。
郊区有郊区的好，显著的就是设施齐全，而且人少。
通过那晚张波变相的“鬼故事”，像是破了怪异的道德诅咒，气氛又回到了从前，饶是如此，远远看到耸立着的基地时，所有人还是如释重负，尤其是司机杨尘，能和这破车及更破的路况说拜拜，真是求之不得。
这会已是下午，天色隐隐的擦了黑。
就着几点微弱灯光，众人看到基地前空荡荡的，或许是得以于这倒霉的天气和路况，车子发动机的轰鸣声和灯光引起了戳在墙内简易警楼里的人注意，一束高强光光柱从上面打下，一闪就立刻熄灭的。
车内人不住大骂。
“我去！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吗？晃死我了。”苏小诺慌张的揉揉眼，她刚才正好傻了吧唧盯着警楼看，结果被射了个正着。
车子歪扭了一下，又恢复了正常，看来杨尘也受到了影响。
“真是一帮杂碎。”坐在后排的林响没受到啥影响，但他乐于跟着叫骂凑个热闹。
“这d基地警觉性很高啊，是军用配置，估计也有发电的设施。”
张波随意看了看，漫不经心总结：“这面积能容纳80万人左右，能挤得下140来万人，正门有30人看守，估计光正规军人就在1万人以上。”
几双眼睛刷的瞅向他，就连杨尘也从后视镜瞄了瞄他。
张波挠挠脸，像是自言自语：“奇怪的是，为什么35米的城墙上还要设15米的电网？”
人才啊，苏小诺哆哆嗦嗦的扭过头，顾不上抱怨了。
大门缓缓打开，像是通往天堂的大门，里面柔和的灯光让人觉得是如此温暖，可惜车上这几位显然都不是普通民众
于此对应的是杨尘微皱的眉间，苏小诺背后的冷汗，林响暗自的戒备和张波不动声色的蓄势待发。哦，还有一个迷迷瞪瞪存在感极其微弱的女人，至于林青他很兴奋。
士兵们端着微冲，虽然枪口冲下却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杨尘从车里下来，挂上了平和无害的笑意，林响紧走两步，在杨尘之前开了口：“几位大哥，我们是从a基地过来的，这冰天雪地的。”
他从兜里摸出半盒烟悄悄递给迎面上前的士兵，根据经验这应该是个头儿：“大哥辛苦了。”
士兵看上去挺年轻，此时公式化的表情略有和缓，迟疑片刻很隐蔽的一个动作，转眼间那半盒烟已经进了军大衣的口袋里。
他先看了看杨尘，又转向林响：“a基地？怎么跑这儿来了？”
“嗨，别提了。”林响沮丧的耸耸肩：“这不是听到物资的消息想去碰运气吗，谁知道就他妈的搞到几条烟和些没用的茶叶，车还坏半道了，这鬼天气误打误撞可算走到这儿了。”
士兵一听烟和茶叶眼睛一亮，这可是上面感兴趣的东西，探探头看向那辆破车，对方说的话他又信了几分：“你们几个人？要待几天？”
林响侧侧身车，示意对方随便看：“还有俩兄弟，两个女的跟一个孩子。”
士兵闻言狐疑的盯着林响。
旁边的杨尘时间拿捏的很准，既不突然也不怠慢：“是我儿子，哎这孩子放哪我都不放心，没办法，只能时刻带在身边。”
“那女的，咳咳。”林响微微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我们几个大小伙子，呵呵。”随即又挑高了声：“您放心，我们待到路况好点马上就走，左右就是几天的事，a基地那边好歹也有点家底，不要了我们也舍不得。”
士兵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很厌烦这种事情，但这末世又见得太多，当下也没多说什么，挥挥手，周围的士兵立刻散去。
林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正在和士兵交涉的俩人，又看看苏小诺：“笨蛋你怎么不去。”
“有你爸和林响呢，去不去意义不大。”
“那你哆嗦什么呢？”
苏小诺对小破孩明察秋毫的敏锐度很是恼羞成怒：“放屁，你才哆嗦呢！赶紧叫你爸回来，这车里冷的要命。”
闭着眼正假寐的张波眼睛眯开一条缝，淡淡的撇了苏小诺一眼，扯了扯唇角。
对气息十分敏感的杀手，怎么会感觉不到有人正怕的要命呢？他只是有些想不通，明明拥有那么强大异能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胆小，这要是个同行估计早死的不能再死了。
对他来说那些无谓的善良等同于懦弱，尤其是在这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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