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三具棺椁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对我施展「祝福」术式,渡源。”
我被声音惊醒,在正厅屏风后迷蒙坐起身来,四顾左右发现自己似乎是在梦境里。
“你可是五条家主,按照规定我必须对你施展「祝福」术式。”
回话的人语气平静,漫不经心。
我向声源处看去,屏风的另外一面有三人,两人坐着,一人站着。
在我的梦境里,渡源宅是没有任何生灵的,突然出现的三人让我也不由好奇是哪三位,我站起身。
“我不需要。”那位被称作“五条家主”的人冷声道,“大不了死了,你用起死回生术将我复活。”
屏风将我阻隔开,我无法绕过它看清屏风另外一面的三人,于是我放弃去看清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那位“渡源”笑了笑,语气无奈:“能够活着为什么要去尝试一遍死亡呢?若是你真的死了,御三家岂不是要追究我渡源家的罪过?我可不想被高层的那些老人指着鼻子骂。”
“我不会死的,因为我很强。”那位“五条家主”的这幅语气倒和五条老师有几分相似。
“渡源”叹口气:“可你还不是最强。”
“五条家主”沉默一瞬,最后坐下身:“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强的,强到没有任何人、任何诅咒能轻易靠近我。”
“好啊,我很期待那一天。”那位“渡源”举起一个杯子正打算喝下却被“五条家主”拦下。
“少喝点酒。”他道。
“有什么关系嘛。”“渡源”不在意道,自顾自又打算喝下自己手中的酒,“五条家主”夺过“渡源”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得太急而咳嗽起来。
“小孩子就不要碰酒这种东西啦~”“渡源”语气里带了笑意,也没恼自己的酒杯被他夺了去。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五条家主”强调道。
“哦?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娶妻啦?”
“我没有娶妻。”“五条家主”语气里带了恼意。
“纳妾啦?”
“我没有。”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清楚。
“那不还是小孩子嘛。”“渡源”手撑在矮桌上揶揄道。
“真的是,渡源你这家伙怎么就那么轻浮?”
“渡源”浅笑两声,没有反驳。
“禅院,你怎么又给他倒酒?这家伙已经醉了吧?”
“唔……还是禅院对我最好了。”“渡源”似乎想要去接过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禅院”递上的酒杯,却又被“五条”阻拦。
“都跟你说了少喝点了。”“五条”拉过“渡源”,“渡源”晃晃悠悠动作不稳被他拉入怀中。
不过一瞬,“渡源”一把推开“五条”:“别跟我搂搂抱抱的,我只想倒在姑娘的怀里,对男人可没有兴趣。”
“你这家伙,谁想跟你搂搂抱抱!”“五条”站起身,颇为像小猫炸毛一样。
“生气了?”“渡源”恶趣味地笑道,“五条,你附耳过来,我跟你说一件事。”
刚刚还在生气的“五条”倒又乖巧地弯下腰俯身倾听。
“什么?”
“你臭脸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喔。”明显的调戏。
“渡、源、葉!”
渡源葉哈哈大笑。
原来是渡源葉吗?我在心里记下。
“你这家伙!日日都是这个样子是想一辈子醉生梦死吗?!”
渡源葉向后倒在榻榻米上,无所谓道:“醉生梦死不也挺好的吗?”
“五条”再次沉默。
“五条,我没有你那么大的志向想着去改变咒术界,我啊,没几年可活了,只想要在活着的时候能够护住这渡源一家上下。”渡源葉轻言浅语。
“你的起死回生术复活不了你自己?”
“复活不了,你不是能一眼看穿我的术式吗?还问我?”
“即使是你也做不到复活你自己吗?”
“即使是我,也做不到。”渡源葉语气轻松,手撑着头,姿态懒散。
“如果你死了,我就诅咒你,让你成为咒灵,以咒灵的状态活着。”
“说什么呢,小屁孩。”渡源葉坐起身。
“我说到做到。”“五条”语气认真。
“如果让我以咒灵的状态活着,不如让我去死。”渡源葉也语气认真,“我可是人啊,不想成为什么咒灵。”
“……我知道了。”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到时候又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我倒是无所谓我的名声,可别把你的名声弄坏了。”
“我也无所谓我的名声。”
“你这小孩……算了,我先下去休息了,你随意。”渡源葉站起身,因为醉酒晃晃悠悠,“五条”上前一步打算扶住他,一旁的“禅院”率先扶住了他。
“小心。”清润的声音响起,是“禅院”的。
“抱歉、抱歉,这地呀,有点歪,我站不太稳。”渡源葉笑道。
“我扶你回房间里去休息。”“禅院”说到。
“你扶我走出那个门就好。”
“好。”
“五条”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渡源葉与“禅院”向我这个方向走来,越来越近,最后——我醒来了。
我睁开眼睛,梦境已结束,这次不是我主动想要醒来,而是被动醒来。
我坐起身,疑惑于为什么会梦见渡源葉以及那位“五条”与“禅院”。
我们从渡源家的后山离开后就下山找了一直在车里等待我们的伊地知先生,而后坐车回到了流樱町里。流樱町的居民似乎知道了我们接下来的安排都聚在镇长家里迎接我们,热情地与我们吃了一顿午饭,而因为晚上我们可能会耗费不少精力,所以我们拒绝了他们打发时间的邀约打算先在寝房里休息一下。
我在睡梦之中听见野蔷薇与真希前辈询问我是否需要继续休息,她们准备去泡温泉,问我要不要一起,我迷迷糊糊回答了让她们先去。
我盯着空荡荡的和室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回忆起松溪家主曾给我说过的话——渡源葉去世后,禅院家主与五条家主在御前比武时动了真格,同归于尽。
也不知过往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他们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但他们的时代已结束,他们的故事已画上了句号,世间再无渡源葉,也没有那位五条家主与禅院家主了。
几百年的时间,估计他们三位已成了泥土下的枯骨。
我拿起手机发消息给野蔷薇,她很快就回复了我,让我去温泉那里找她们,于是我站起身准备去换一身浴衣,我刚将腰封系好,窗户处传来拍打声。
“啪、啪、啪。”
很有节奏的声音,像是谁站在外面敲窗,这里是一楼,外面有人也不是什么怪事,但是不会有什么人会站在外面这样敲窗吧?
我疑惑地走上前去拉开遮挡窗户的长帘,入眼的是窗户上黑色的树影,枝头像是被风吹着正有节奏地敲着窗。
这里是一楼,哪里会有什么正常的树枝伸进来一下一下地敲着窗户?
看这黑影,似乎是樱花树枝,它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窗户,黑影越来越大。
我后退一步,转身拉开房门奔向对面五条老师的房间,现在容不得我敲门,我很快拉开五条老师房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我刚准备向走廊外走去却见走廊蔓延到很深的地方,出口一片黑暗,而我右边的那堵墙,原本墙架上是放了一个瓷制花瓶,现在正传来簌簌的凉风。
“啪、啪、啪。”
身后的敲窗声越来越大。
我迅速走进五条老师的房间里将房门拉上,低头查看手机发现无信号。
门后传来窗户破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冲了进来,再次像刚才那样一下一下地敲着我身后的房门。
“啪、啪、啪。”
我四顾房间,正对面的窗户处也传来“啪、啪、啪”的敲窗声,右边的墙也传来簌簌的凉风,像是什么将要冲破这里,左边的墙此刻浮现出几扇袄门,它“唰”的一下自动被拉开,涌进来缭缭白雾。
我没什么选择,快步走向那扇门,刚跨过门在白雾中站定身后的门“砰”的一下被拉上。
白雾之中有乐声响起,三味线、尺八、太鼓声齐齐响起,乐声凄哀,与我脑中凄厉的尖叫声、哭声重叠在一起,我仿佛再次身处那场大火之中,不,要比那场大火更加触目惊心,像是在身处地狱,周围是正在受刑的罪人。
我脑中混沌,耳畔嗡嗡作响,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之中,我听见乐声中熟悉的清脆曲调,像是那位藤泽氏在拨弄三味线一样。
我仔细分辨那声音的方向,顺着那声音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道和刚刚一模一样的门,那乐声消失,我毫不犹豫地拉开那道门。
五条老师的身影率先进入我的眼帘——他一身浴衣,领口因他那随意的姿势松松垮垮微敞开,他手支着头正歪头闲淡地坐在人群中心,墨镜架在鼻梁上,那双苍蓝的眼眸眸光流转,平静地略过在场的人,不像寻常那样唇角上扬着,一双薄唇微抿,似乎是感觉到无聊,白色直发也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被人群拥围着坐在和室里,身旁坐有穿着和服的貌美女人们更衬得他身形高大,一个女人捧着白瓷酒杯为他倒了杯酒,另外一个女人在那位倒酒的女人还没来得及递给他酒杯时就捧着另外的酒杯递给了他,倒酒的女人瞪了瞪那个女人,递酒的女人装作没看见。
他视线落在被递上来的酒杯上,此刻,另外一位漂亮的女人递上一盘点心,将递酒的女人阻隔开,他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吃下,那位递点心的女人垂首唇角带笑,笑容羞涩带有隐隐的满足。
我挑眉看着这一切。
人群中的他众星捧月般,那股轻浮与桀骜感甚为强烈,他姿态散漫,一举一动都漫不经心,显然是见惯了这些。
身为咒术界最强的他,御三家五条家的家主,他想要什么都会有人为他捧上。只要他愿意,大可像加茂家主或者旧制下的那些个身居高位的术师一样收无数的侧室在家,以他所拥有的那些,很少有女人会不愿意。
我平静地看着他,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
不知怎的,他抬眼向我这个方向看来,晚间黄白的光在他眼睫间跃动,那双苍蓝眼眸一滞,蝉翼般的白色眼睫轻颤,黄昏的光透过暗色木窗照进他的眼睛,金辉在他那双眼眸里浮动,他所有的漫不经心也都停滞下来。
越过憧憧人影,我与他对视。
“白桜?!”他突然站起身惊得周围人动作一顿,大步向我走来。
同一时刻,无数的黑影触手将我裹挟,我被往下一拉。
“白桜!”
伏黑的声音也传来,他纤细白皙的手想要将我抓住,然而像那次孤儿院里一样,我与他的手交错开来。
原来伏黑也在这里吗?
我再一次彻底坠入无边黑暗之中,摔在一个人的怀中。
“白桜。”瑾川幸的声音响起。
“是你啊。”我毫不意外,用治愈术微弱的光照亮这个地方,站起身。
这里阴冷潮湿,像是在某个地底。
我准备向前走去,瑾川幸伸出触手圈住我的手腕。
“白桜,不走。”
“不可以往前走?”
他摇摇头,圈住我的触手用力了几分:“不、走。”
不走?不要离开?
“不要丢下你?”我问到。
“不丢下我。”他学着我说到。
“好,但先松开这个,将你的手伸出来。”我举起被他触手圈住的手。
他歪头不解,但仍旧按照我的话乖乖伸出手,迟疑而缓慢地收回触手。
“要牵手就好好牵,不要用那个圈住我,我会不舒服。”我耐心道。
“牵、手。”他点点头。
我牵着他,靠着治愈术的光向前走,我现在是没有什么反击力的,但有瑾川幸在我的安全勉强能够得到保证。
我感觉到有谁在轻扯我的衣角,在这黑暗潮湿的环境里显得有几分可怖,我瞥了一眼。
“别扯我的衣角,会吓到我。”我面无表情道。
“不扯。”他重复道,收回不安分的触手。
前方有凉风灌入,我顺着这股风走去,一个昏暗有微光的洞窟逐渐进入我的视线。
洞窟壁上有点点荧光以及盘织交错的粗壮树根,那些树根一根一根顺着壁而下曲折伸向我们正前方的一个小高台,所有树根都指向那个小高台。
我走进洞窟,想要看清高台上的东西,刚一踏入洞窟,洞窟四周唰唰亮起,是青蓝的幽光,虽然没有多亮,但是足够让我看清这个地方,高台上是一具棺椁,这具棺椁形制与之前诅咒转移仪式上的那两具一模一样。
原来还有第三具棺椁的存在吗?
我疑惑地靠近那具棺椁,瑾川幸跟在我身旁。
五条悟坐在正厅里无聊等待,他本想在这里等待白桜醒来然后一起去找野蔷薇他们,然而流樱町里的人很是热情,将他团团围住。
有人甚至给他递上了酒,他看起来像是会喝酒的人吗?
他视线略过那杯酒,正想拒绝,旁边有人递上了一盘点心捧到他面前,他抬手拿了一块吃下,心不在焉地将视线落到前方,那里站了一个人。
她一身素淡的浴衣,黑发随意挽起,神色冷淡地看着他。
是白桜。
她身形透明,像是怪奇故事里所说的魂魄状态,在黄昏之中她像是随时会消失的鬼魅。
她和他在同一个世界,却又不在同一个世界,这是术式。
“白桜?!”五条悟立马站起身,大步走向她。
同一时刻,她周身有无数的樱花枝向她冲去,无数的黑影触手突然出现将她裹挟让她避免被樱花枝攻击,她被往下一拉。
一直在一旁安静等待的伏黑惠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疾步冲去想要拉住白桜的手阻止她的下坠。
“白桜!”
然而伏黑惠还是慢了一步,他们的手再一次交错开,她再一次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什么?渡源小姐在哪里?”周围的人疑惑出声。
“五条老师。”伏黑惠皱眉出声。
“去渡源宅。”五条悟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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