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萧唯垂下眼睛，沁在睫毛上的水珠“啪”地一声落在了她手上。

她自己抬手抹去了手背上的水珠，抬起眼睛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张开手和他小声说，“要用铜板买东西吃哦，大哥哥。”

……

转眼，年幼的小孩长大了。

他在宫中的日子依旧过得非常不如意。

宫中很少有人对他怀有善意，他也习惯了。

这天，萧唯回宫时忽然撞上了一个小太监，他狞笑着甩出一半鹅黄色的帕子，帕子角落的柳枝上还有个清晰的脚印。

“呦，殿下回来啦。”

“殿下还知道回来呢？”

“奴才收拾的时候没东西擦桌子，看到有个手帕就剪成两半用了，殿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萧唯淡漠地站在门前看着他，声音缓慢道，“当然，不介意。”

小太监笑着看了他一眼，走了。

站在门前的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跟上了。

小太监心情似乎很好，嘴上还哼着调子。

萧唯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看着空无一人的长街道，“周公公。”

走在前面哼着调的小太监忽然回头，“嗯？九殿下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

他回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你，你……”

萧唯收回匕首，垂眸看了一眼，粘腻的鲜血染上了他的手。

这一年他九岁，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

“阿九，阿九。”蒋莹伸手晃了晃他，“阿九，醒醒。”

萧唯终于被叫醒了。

他猛地睁开双眼，漆黑双瞳戾气冲天，杀意浓浓。

蒋莹微怔了一下，然后才勾住了他的手，小声道，“阿九，好冷呀……”

他好像做噩梦了。

萧唯回过神来，她软软的声音终于把从深渊拉回了现实。

明明是冬日，但他的手心却沁满了细汗。

萧唯掀开被子，声音微哑，“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炭火。”

蒋莹却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指，“我和你一起去。”

“别下来了，我马上回来。”

蒋莹小小声“哦”了一声，好好躺在床上等着了。

萧唯回来的果然很快，“好了，睡吧。”

蒋莹蹭过去抱住他，小声道，“阿九，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萧唯拂过她绸缎一样的发丝，低笑，“这时候唱什么歌？”

蒋莹抱着他抬头道，“唱歌哄你睡觉呀。”

她小时候想家睡的不好的时候，芸娘就会唱歌哄她睡觉。

萧唯再次低笑，伸手替她拢了拢被子，戏谑道，“不如喊几声行谦哥哥更有效。”

他原本只是随便说说，但没想到怀中的人却抬着头认真道，“真的吗，这样更有效？你喜欢我这样喊你？”

萧唯：“……”

他抬手探了探蒋莹的额头，那天晚上以后，她就拒绝这么喊他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蒋莹：“……”

她没发烧！才没有！

她抿了抿唇，忽的伸出手轻轻拍起了他的肩膀，轻柔的小调哼了出来，声音又轻又软，一下子就让人心安定了下来。

黑暗中，萧唯垂下眼睛，勾了勾唇。

过了一会儿，他还没什么睡意，但唱歌说要哄他睡觉的人的歌声却越来越小了。

萧唯低下头，微微凑近了一些。

蒋莹闭着眼睛，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她温软的气息落在他脸上，像羽毛在心头拂过，痒痒的。

她唱啊唱啊，唱到最后一句才抱着他小声道了句，“行谦哥哥，别害怕……”

萧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外面的雪似乎比昨日更大了，但房中炭火烧得正旺，心爱的人躺在身边睡得正香，她的歌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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