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致命任务（二）
7月5日中午
在t北忠孝东路的一处军情局行动中心内，孔焕锡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步，他的心情焦急烦闷到了极点。上次的“天箭计划”泄密案，局长已经在参谋总长闫启明面前打了保票，要在“修xian公投”结束前挖出窃取情报的内鬼。局长回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还撂下一句重话，“如果到时候抓不到人，我们两个就只有提头去见闫总长啦！”
想到这，孔焕锡就感到忿忿不平。局长这个老狐狸说什么两个人提头去见，到时候所有的板子还不是打在自己这个内保科主任的身上。而且，局长早就挪用了大笔情报经费，转到了他的海外秘密账户，就是准备在“沉船”之时一走了之。看看当局有多少高官一边在媒体前高喊着“誓死保卫福萨”，一边都在暗地里准备好了退路，如果形势不利，随时拍拍屁股走人。可怜自己在军情局干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离开过内保科。这个部门既没有什么“实权”，又不像那些经费充足且账目不明的行动部门有“油水”可捞。虽然平时别人见了自己都是客客气气，就算是一些长官也都会礼让三分，外人看起来是有些威风，但实际上大家对内保科的人都是敬而远之，像躲瘟神一样能躲着走就躲着走。以至于自己多年来，不但没能积累多少有用的人脉，更有没攒下足够厚实的“家底”。如今，t海局势如此紧张，战争几乎是一触即发。福萨就像太平洋里的一叶孤舟般风雨飘摇，而自己却连“下船”的机会都没有。
孔焕锡忍不住摇了摇头，现在再想这些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把内鬼挖出来，或许局长还能给自己升个一官半职，到时候就算要走，机会也更大一点。孔焕锡坐回办公桌前，用手捋了捋稀疏的头发，脑海中像幻灯片一样闪现着最近监视的几个怀疑对象的样貌，仔细回忆着任何可能的疑点。
孔焕锡又想起了谭竹去宁夏夜市的那个晚上，虽然当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突然，孔焕锡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大声骂了一句“他妈的！”，他终于想到了是哪里不对了。
那晚审讯时，李沧海曾说过谭竹是他的熟客，经常光顾他的摊子。但当时谭竹吃完东西拿钱付账时，李沧海却将钞票拿到灯下去验证真伪，这绝不是对熟人会有的行为。那么，将钞票拿到灯下的这个举动一定是有意义的，也许情报就暗藏在钞票上，可为什么事后没能检查出钞票有什么问题？对此，孔焕锡百思不得其解。他当然知道隐形墨水这种情报界古老的秘写手段，但他确实没有想到，如今还有这种能够控制显影时间的墨水存在。无论如何，他已经认定，不管钞票有没有问题，谭竹和那个小吃摊老板一定有问题。
孔焕锡立刻打电话给监控一组的组长，询问对谭竹和李沧海的监控情况。
“什么？那个姓李的3号就已经找不到了？你们这帮饭桶，为什么不早向我报告？”孔焕锡听到李沧海脱离监控已经有两天的消息后，气得浑身发抖。
电话那头一边道歉一边还在努力辩解，说正在全力寻找李沧海的下落，现在已经找到了他的手机，就在审讯之后放他下车的地方。可能是推他下车时太用力，手机不小心掉出来了。
孔焕锡听到这，简直快要被气昏过去。手下的这帮蠢货丢失了监视对象，不但隐瞒不报，竟然还找这种自欺欺人的理由。孔焕锡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他妈的是不是智障啊？什么不小心掉了手机？少他妈拿这种屁话来唬我？”
电话那边吓得不敢再吭声。孔焕锡强压怒气，接着说，“既然他故意丢掉手机，那你们很难找到他了。谭竹那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对方赶紧报告说，谭竹始终处在监控中，今天上午很早就到“总tong府”上班，五分钟前刚刚走出“总tong府”大楼，看样子是要出去吃饭。
“她现在是重点怀疑对象，你们必须给我盯死了，我马上赶过去。”孔焕锡刚想放下电话，又补充了一句，“通知二组的人也过去。”
离开“总tong府”后，谭竹步行来到了宝庆路的远东百货。这一路上，她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自己。她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走进了商场一楼的咖啡厅。
正值中午，咖啡厅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在周边写字楼工作的白领和一些年轻的学生，一身职业装的谭竹身处其中倒也不显得突兀。她来到前台，一边假装看着墙上的菜单价目表，一边偷偷瞄着刚刚进来的门口。不一会儿，就看到两个年轻男子一前一后推门而入。他们都没有来点餐区，一个人就在门边站住，目光扫视着整个咖啡厅，看上去像是在找人，另一人则是在大厅里找了一个正对着谭竹的空位坐了下来。
谭竹心中暗想，军情局的这些新人难道全是一个教官教出来的，最近跟踪的套路总是一成不变。她用余光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后，若无其事的点了一大杯冰拿铁和一块蓝莓蛋糕。取餐时，她先是将盛着咖啡的纸杯拿到胸前，用身体挡住那两名男子的视线，接着立刻从怀里掏出存有情报的黑色钢笔，迅速投进杯中。面对前台女服务生既惊讶又困惑的目光，谭竹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扣上了杯盖。之后，她端起盛放食物的托盘，来到一个紧靠落地玻璃窗的位子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
两名男子的目光始终看着不远处的谭竹，她品尝蛋糕的影像，通过这两人的摄像眼镜传回了停在商场外面的指挥车里。谭竹吃的很慢，也很优雅。她将长发拨到耳后，用小勺挖起一块蛋糕轻轻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似乎蛋糕的味道很不错，她露出满足的表情，接着又拿起咖啡呷了一口。谭竹一边吃，一边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神态十分放松。孔焕锡眯起眼睛，仔细盯着谭竹的一举一动，为了不漏掉任何细节，他的整张脸都快要贴到了显示器的屏幕上。
“一组看准目标的每一个动作，二组注意任何接近目标的可疑人员。如果有接头人出现，听我命令再抓捕。”孔焕锡对着麦克风说道。他有种预感，谭竹一定是在等人，今天自己不会空手而归。
可是，直到谭竹吃完了整块蛋糕，也没有任何人试图接近她的位置，谭竹似乎也没有在座位上藏匿什么可疑物品，或是留下任何隐秘标记。没有人想到，谭竹想要传递的情报其实就摆在桌面上，藏在那个大号纸杯中。
孔焕锡的焦虑感又卷土重来了，他开始怀疑是否因为跟踪的特工被人发现，对方取消了今天的接头。要是真的因为手下这两个菜鸟特工，错过了这种“人赃并获”的机会，那他可不只是要骂娘那么简单了。
正当孔焕锡苦叹自己的预感恐怕要再一次失灵的时候，他发现谭竹突然略略坐直了身子，原本随意张望的目光在窗外的一个方向停留了几秒钟，然后她微微颔首，很像是在跟谁点头。
“她在看哪里？外面有什么人？”
孔焕锡的精神顿时一振，但由于拍摄角度的限制，他看不到谭竹刚刚注视的那个方向，于是立即询问盯梢的组员。
“街对面站着一个戴红色嘻哈帽的男生，正在打电话，样子看不太清，目标刚才应该是在看他。”坐在大厅里的组员对着藏在衣领处的麦克风低声说道。
“一组继续看着目标，二组去外面盯住那个男生，随时准备行动！”
听到命令，二组的两名特工马上走出了商场，从两边的方向朝着街对面那个戴帽子的年轻男孩包抄过去。就在这时，谭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条，将它紧紧攥在右手心，然后猛地起身，快步走向咖啡厅的另一个门。
“一组准备跟上！”
谭竹出门后并没有去街对面，而是直接沿着商场一侧的便道向下一个路口走去。咖啡厅里一组的两名特工立刻跟了出去，在她身后三十多米的距离上紧紧地尾随着。谁知道，走着走着谭竹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快，后面的特工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谭竹大步流星地走着，在路过街边的一个垃圾桶时，右手一甩将纸条扔了进去，然后立即奔跑起来。
“行动！一组拦住目标，拿回情报，二组马上控制来接头的男生，快！”孔焕锡心中大喜，高声叫喊着。他心想，看来是接头失败想要开溜，哪有那么容易？
听到命令，一组的两名特工同时跑了起来。一个跑到垃圾桶边，把桶里的垃圾全都倒了出来，开始翻找谭竹扔进去的纸条。另一个则径直跑过垃圾桶，继续追赶还在向前跑的谭竹。
在咖啡厅的街对面，二组同步开始了行动，两名特工呈包夹之势迅速靠近戴帽子的男孩。其中一名特工一把夺过男孩的手机，同时用胳膊狠狠地勒住了他的脖子。男孩惊恐地想要大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另一名特工对着男孩左腿的腿弯处猛踢了一脚，男孩一个踉跄，单膝跪了下去。这名特工迅速掏出手枪，顶在男孩的太阳穴上，压低声音说：“小子，你可不要乱动噢！”
男孩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傻了，完全忘记了反抗。两名特工将他的两臂反扭到背后，一个人拿出尼龙扎带，动作麻利地把他的双手捆在一起。这时，一辆民用牌照的银灰色商务车从不远处疾驰而来，随着“吱”的一声刹车响，刚好停在了三人面前。一名特工拉开车门，猛地将男孩推了进去，随后两人也钻进了汽车。周围的几名行人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汽车已经开走了。
……
咖啡厅里，一名年轻的女店员看到谭竹在桌上留下的餐盘和纸杯，便走过来想要收拾。她刚来到餐桌边，一个戴着茶色太阳镜的中年人抢先一步拿起了桌上的纸杯。中年人穿着肥大的蓝色衬衫，腋下夹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软皮手包，鼻子下面挂着稀疏的一字胡，他朝店员一咧嘴，笑容就像涟漪一样在那张胖脸上荡漾开来。
“抱歉，小姐，我朋友还没喝完。”李沧海眯着他那双小眼睛，微笑着说。
“噢，sorry！”女店员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李沧海端着纸杯，挺着圆圆的肚子，大步向咖啡厅门口走去。他知道谭竹的小把戏随时可能会被识破，自己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
一组追赶谭竹的那名特工速度飞快，不到2分钟就已经跑到了她的身后。特工伸手一把抓住了谭竹的胳膊，巨大的力量差点将她拽倒在地。特工扭住谭竹的手腕，把她推到墙边，接着掏出一支手枪，将枪口死死抵在她的腰间。
“谭小姐，你被捕了！”特工喘着粗气，恶狠狠地说。
谭竹的胸口也在剧烈地起伏，但表情仍然十分平静。她看了一眼抓着她的特工，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
“主任，纸上什么都没有。”另一名特工找到了谭竹扔进垃圾桶纸条，展开后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发现没有任何字迹，赶忙向孔焕锡报告。
“把它装好，回去送鉴定科。”
孔焕锡并没有太过意外，纸条上到底有没有隐藏信息很容易检测。即便这张纸条只是谭竹扔出的一个“烟雾弹”，可既然接头人也一起抓到了，就不怕挖不出有用的东西。想到这，孔焕锡就感到无比亢奋，恨不得指挥车立刻生出翅膀，带着他直接飞回局里，当面向局长汇报。
“哈哈哈！主任，你肯定想不到，老g的谍报员真的很怂诶。这小子竟然在我们车上尿裤子了，哈哈！”指挥车里传出了二组一名组员的声音，接着那边又是一阵哄笑。
可这句话却像一把重锤猛地砸在孔焕锡的胸口，他只感觉到一阵眩晕，有些喘不上气来。“抓错人了”，这个念头就像是在充满瓦斯的黑暗矿井中划燃了一根火柴，孔焕锡的脑海中先是有微弱的亮光一闪，接着便是一场惊天爆炸，各种设想和怀疑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脑神经。
被谭竹耍了，孔焕锡感到不可抑制地愤怒，他一把扯下头上的耳机，“啪”的一下摔到操作台上。孔焕锡的脸涨得通红，感觉全身在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他闭上眼睛，用手扶着光亮的额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来这个男生根本不是来接头的大陆谍报员，那真正的接头人又在哪呢？孔焕锡集中全部的精神绞尽脑汁地想着，十几秒过去，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咖啡厅！我们抓错人了，接头地点就是咖啡厅。一组其他人员马上去检查目标刚才的座位，二组剩下的人守住商场所有门口，随时准备支援！”孔焕锡抓起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喊了一通。然后，他迅速戴上无线耳机，又抄起身后车厢上挂着的手枪插在自己腰间，疯了似的跳下指挥车，向着那间咖啡厅狂奔而去。
(https://www.tyvxw.cc/ty58327835/4293045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