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堡（2）
深林中的巨大古堡极其奢华，在莫名降下的猛烈暴雨中显得异常死寂，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气息甚至更加阴冷。
几个年轻人进入古堡后喊了半天，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便开始四处走动起来。
空旷的大厅装潢精美，外围有四根高大粗壮的房梁柱。往前是两侧弯曲的楼梯，正中央的巨大墙壁上挂着一幅照片，上面是两个面容美丽但男性特征还算明显的人物半身。
左边是略显年长的长发男子，右边的脸则更加稚嫩，但目光空洞，像是一个毫无生命力的漂亮玩偶。
“啊！！”大厅另一边突然响起一名女生的尖叫。
刚刚还空荡的楼梯上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脸庞苍白的男孩，身形娇小但直挺，眼瞳漆黑空洞，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四人。
他穿着白色改装衬衫和背带裤，皙白的小腿套着黑色长袜，跟墙壁上照片里的男孩一模一样。
池俏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但还是在女生朝着自己尖叫那一刻控制不住地腿软了。
不、不要吓鬼啊……
“杜岚？你什么时候上去的。”白衣男生看了池俏几秒，朝他身后喊道。
和那个尖叫的女孩完全相反，白衣男生与旁边高挑的女孩神色自若，摆出一副闲聊的做客姿态，丝毫没有流露出恐惧。
“哦，直播间观众说想去看看。”杜岚随口回答，瞥了眼池俏，“这位是古堡的小主人，他会给我们提供食物和水。”
池·弱小可怜且无助·俏：我没说过……
被称作杜岚的男生染着格外显眼的蓝绿发色，金属唇钉在大厅耀眼的水晶灯照耀下不断闪烁着，衣着光鲜透着昂贵气息，比起登山更像是来走秀的。
尽管他嘴角总是噙着不太明显的笑意，狭长凤眸中却尽是淡漠。眉梢微挑，倒给这张脸平添几分张扬痞气。
【杜岚，向修齐，戈雅，谭乐。】系统突然开口，【这四个是npc名称，里面有三个玩家。】
池俏：原来你在！刚刚为什么不救我！！
系统欲哭无泪：【虽然你是npc身份的玩家，有部分行为权限还是受非玩家系统控制的，而你目前什么道具也没有，根本帮不了啊。】
“行了，别磨蹭，饿得要死了。”身材高挑曼妙的戈雅明显不太耐烦。她五官深邃，相比普通女生的温柔昳丽，多了几分英气。虽然她目光看着其他玩家，嘴里的话却明显在催促池俏。
古堡小主人池俏：……？
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正要往下走，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好像有什么粘稠温热的流动液体从他的双眼中流出，缓慢地在皮肤表面往下滑，池俏下意识用手摸了一把。
手指上尽是暗红的血液。
池俏在心里尖叫出声，但丝毫声响都发不出来。他看着从指缝滴下的血迹，脑海中印出自己此时的模样：漆黑而毫无波澜的瞳孔下，粘稠的液体正无声息地涌出。
可是眨眼过后，手心又变得一片白净。
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正站在宽敞大厅中的那几人。几个年轻人都在静静看着他，一副好奇他下一步动作的神态。
不对，不是这种眼神。
池俏能清楚感觉到，有什么别的东西也在看着他，隐秘的，阴冷的，带着难闻的腥味和塑胶臭味。
他抓着楼梯扶手的指尖都用力到发白，迟缓地挪动眼睛继续往这几人的身后看去。
“轰隆！”
又是一声炸开的惊雷，大厅璀璨明亮的水晶灯暗淡了一瞬，池俏被吓得猛然抬眼，终于看见那种悚然感的源头。
远处的两侧房梁柱后的阴影里，站着几个女孩子。
她们有着同样的波浪长发，身穿白色的连衣蓬裙，有高有矮，但都同样角度地歪着脑袋，全白的眼眶中流下鲜红的血液。
下一刻，原本还在阴影中的女孩突然出现在了之前尖叫过的谭乐身后。歪曲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嘴角咧开，和旁边谭乐毫不知情的瑟缩表情形成强烈反差。
“嗯？他的脸是怎么回事？”戈雅看见楼梯上男孩的异样。
“你也看到了吗！”谭乐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我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刚刚他的眼睛在流血！”
戈雅倒是没什么感觉，她只想去找食物：“这小孩都不动啊，我们先走吧。”
向修齐盯了会池俏那张雪白漂亮的脸，也觉得无趣，同意了戈雅的建议。倒是杜岚，还站在男孩旁边，饶有趣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小主人精巧的脸直直地朝着前方，那双嘴唇极微弱地颤抖着，眼睛睁得很大，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
“诶，谭乐你肩膀上是什么？”向修齐突然说。
一个突然出现的洋娃娃正攀在谭乐的肩膀上，笑容诡异。
……
池俏根本动弹不得。
他看着那群女孩在柱体阴影下一个个消失，害怕得头皮发麻。
大厅中央。
楼梯侧下方。
玩家身后。
她们宛如鬼魅一般，不断出现在大厅中的各个位置，并且在朝着楼梯方向靠近，有那么一两个已经紧紧贴在了玩家身后，而那几个年轻人还是毫无动静的样子。
“哟，你背后也有啊。”戈雅指着向修齐道。
“啊！！！”谭乐再次凄厉尖叫起来。她正要把娃娃从自己身上扒下，却抓了一手的头发，再看过去时娃娃不见了，自己扒着的却是一个脑袋。那脑袋扯出笑容，扭曲地看着她。
惊悚游戏的鬼npc以玩家为目标当然很正常，但令池俏感到惊惧的是，有那么几个女孩的视线越过了那群玩家，直直朝他看过去。
别看我啊！！我是鬼！……不是、我我是玩家……池俏陷入一片混乱中，身体发软得厉害。
下一秒，他突然被一只手掐着腰提起，整个人被迫向下移动。
杜岚轻松得像是抓着一只玩偶，紧贴的手掌热度透过衣服驱散了池俏身上的冷意，使得池俏心理恐惧也莫名减少了几分。
“你这也太粗暴简单了吧。”向修齐眼睁睁看着那少年像只奶猫一样被杜岚拎起，忍不住开口道。
杜岚没接他的茬，只是经过向修齐的时候，随手弹飞了他肩膀上攀着的娃娃，好像只是扫开一只讨厌的苍蝇。
娃娃被弹走的瞬间，整个大厅的鬼影纷纷消失，池俏像是突然能呼吸了一样，整个人松懈下来。
幸亏杜岚的手还紧紧搂着他，池俏才能勉强站立，没立刻瘫软在地。
“可以带路了吧？小主人。”杜岚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戏谑，视线落在身旁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少年。
池俏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眼尾泛起受惊的薄红。从杜岚的角度能看见他抿嘴后鼓起的婴儿肥，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跟我来。”
他小声说，同时默默拉开了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
许是声音太过细软，和恐怖npc的形象相差过大，引得向修齐和戈雅都朝他看了一眼。
池俏尽管是npc身份的玩家，脑海中依然有一些副本信息的提示和剧情指引。
经过一条走廊后他们进入了另一个大厅，铺着红色绒布的长方形餐桌出现在众人眼前，桌上摆满了色泽诱人的菜品，丰盛至极，浓郁的香味吸引着已经饿到极致的几位客人。
银质餐具齐全，菜盘之间还点缀着各色鲜花，花瓣处偶有晶莹水珠停留，像是刚准备好的。
但池俏闻着这些却像垃圾或是腐烂的碎肉，恶臭无比。
胃部难受得几乎搅在了一起，他难受地想往远处挪。
“能吃。”
向修齐简短地下了定论，其他人也没质疑，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座位上。
“绝了。”戈雅进食后感叹，“果然古堡类副本的食物是最美味的。”
池俏默默挪到了远些的角落，略微张开小嘴，试图用嘴巴呼吸，以此遏制住胃部的翻涌。
“站那么远干嘛？这食物有毒吗？”杜岚朝池俏问道。
池俏轻蹙起秀气的眉毛，不理解这个玩家为什么总是在针对他。
但刚刚他帮自己脱离了困境，池俏没法生出不满来。于是只好假装没听见，继续直挺挺站在那里。
他的短裤裤腿突然被扯了一下。
池俏低头看去，一个脑袋刚到他腰部的小女孩正站在旁边，惨白的小手抓着他的裤腿，同时抬起头，对着池俏笑。
和刚刚那些女孩不一样，她的眼球是全黑的，镶在脸上像是两个巨大的黑洞。
“哥哥。”她裂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齿。
池俏下意识就是跑，朝玩家的方向跑。但四肢宛如坠入冰窟般僵直，以至于跑没几步就狠狠摔在了地上。
动静实在太大，杜岚几人都诧异地看向他。
虽然铺着毯子，但池俏的膝盖和手掌都传来细细的火辣疼痛，两泡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了，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矫情哭泣。
他撑起身体正要站起来，抬起脸的刹那，对上了不知何时蹲在了他面前的小女孩。
池俏顿时失去了任何力气，直达头顶的恐惧令他喉咙失了声，硕大的泪珠簌簌地往下掉。
“咔。”
小女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沾满血渍的布娃娃，它倒在地上，头身连接处已经被一只昂贵名牌鞋踩断。
池俏艰难地抬起脑袋，用那双浸满泪水如玻璃珠般漂亮的眼睛看向杜岚，看着对方绕到自己身边蹲下。
紧接着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
杜岚似乎在笑，手捏住池俏露出的黑色尾巴顶部，爱心尖尖小巧又可爱。
“是魅魔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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