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同行
写作业的时候,陆澄子心里念着要把答案拍给林星野作为回报的事情,她知道这样不好,跟怂恿人家不学习没有差别,却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于是她放弃了简便的解法,解题步骤写得不能再详细,希望他能一边抄一边理解题目。
她已经被逼到了绝处,只有靠近林星野,才会让自己觉得仍有庇护,战战兢兢的心才会感到一丝丝的安全。
尽管这次有林星野,可她仍然害怕——李良难缠,像一只凶恶又狡猾的狐狸,贺岚都在他手上吃过亏,她不希望林星野也被卷进来。
陆澄子出着神,笔尖在草稿纸上信步游走,流云般的行楷写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翌日,林星野起了个大早,林凝仿佛在晨光中见了鬼。这只“鬼”心情似乎不错,喝完豆浆,把最后一只蒸饺塞进嘴里便出了门,在楼下大堂和陆澄子碰面。
公交车上的人上来又下去,两人顺着挪到了后门,陆澄子突然想起一件事,问他:“你平时是不是骑车上的学?”
“是。”林星野点头。
“那你的车……”
“坏掉了,”林星野说,“轮子上的钢条全被剪掉了。”
“啊?”陆澄子愣了愣,“谁干的?”
“郑源吧,”林星野嗤笑,“学校里就他跟我过不去。”
陆澄子皱眉,这郑源还真如贺立所说,是个刺儿头,杠上了就没完没了。
“上次的事情还没完吗?”
“就没有完的时候。”林星野说,“他家和我家有些矛盾,一来二去纠缠不休,已经分不清谁挑事儿最多了。”
“这真是……”陆澄子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林星野笑了笑:“很无语吧?郑源这样的人,阆城多得是,无赖,事儿多,睚眦必报,不过你不用理这些人,安心学习好好当你的学霸就对了。”
“我不是学霸。”陆澄子再次强调,对这个称呼有点接受不良。
这个问题已经提起过很多遍了,尽管每次陆澄子都会否认,但是她一次次满分的作业、回答问题又快又准让老师颔首满意的种种表现,都会无情地揭开她的掩饰,林星野只当她谦虚。
但如今再次提及,林星野终于发觉陆澄子对这个词的抗拒:“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没有误解,”陆澄子说,“学霸都是安分守己规规矩矩上课,然后拿好成绩的那些人,我不算。”
林星野眉毛一挑:“为什么不算?”
“因为我本身就不是那样的人,”陆澄子微微一笑,“我旷过课,单是安分守己就满足不了。”
林星野显然不信:“真的假的?”陆澄子也会旷课?
“真的,”陆澄子看出他的质疑,也不在意,只说,“不要被假象迷惑,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
“我不看。”林星野好笑地说,“你的本质是什么?”
“坏胚子而已。”陆澄子笑了起来。
林星野显然无法理解她所说的“坏胚子”是个什么定义和范围,但从字面上嗅到了某种似是而非的东西,心底掠过一丝兴奋,但很快就消散了。
高仿奢侈品始终不是真品,坏胚子不是真正的“坏胚子”。
公交车晃到了学校,陆澄子的心就提了起来,没敢往周围看,只能挨着林星野紧紧跟着。
他们等公交花了一些时间,到校自然晚了些。
三中沿街依旧摆着许多早点摊,但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林星野去买水的间隙,李良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强硬地抓住她的手往没人的地方拉,陆澄子脸色难看,拼命想挣开:“放手!”
毕竟在学校附近,李良不敢太激进,抓着她的手仍没放开,情真意切地表明自己的心意,跟昨晚暴吼威胁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澄澄,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李良狂迷地看着她,语气恳切得让人有一种拒绝他就是十恶不赦的错觉。
陆澄子只觉得恶心,头皮发麻,死命的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李良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捏得她手腕生疼。
“澄澄,你跟我走吧,咱们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都行,我会对你很好,你说什么我都会听,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下来给你——”
“你他妈……”陆澄子咬牙,生生蹦出一句脏话来,“我在这里读书读得好好的,跟你走?你脑子有病还是以为我脑子有病?”
她用力把手抽了出来,李良本能的想再次抓住,却被一瓶矿泉水砸到了手,已有摆摊的小贩发现了这边的异常,眼神飘了过来。
陆澄子避如蛇蝎,转身就跑回林星野身边。
再看李良,他仿佛认出了昨天坏他好事的就是对面这个小子,脸上全是凶狠和敌意,却又怯于周围人多,没敢暴起。
林星野没把他当回事,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把视线转向陆澄子:“走吧。”
“澄澄……”李良想挽留,陆澄子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胆小地绕到林星野右侧,寻求庇护般捏着他的衣角。
陆澄子度过了相对安稳的一天。
“哥,”郭宇悄悄回头,“放学打球要叫上马超然他们吗?”
林星野抬起眼睑扫了他一眼:“你随意,我不打了。”
“卧槽,”郭宇瞪大了眼睛,“林星野同志,昨天已经说好的!你再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下学期艺术节等着低头认爹吧!”
陆澄子从练习题中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放学要接林星塬,没空。”林星野说。
“……”郭宇顿时收了声,小声抱怨着什么。
陆澄子以为林星野真的要折到幼儿园去接元宝,后来却发现根本没这回事,小姑早就把元宝接走了,还打电话过来叫他去一趟照相馆。
林星野无奈调转方向,对陆澄子说:“可能要浪费你一些时间了。”
“不碍事。”陆澄子说,“你放学想打球的话也尽管打,不用考虑我。”
林星野眉梢动了动,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会读心术。
“你回家不是还要写作业?”
“我会安排好时间,”陆澄子说,“你不需要打乱原本的安排,真的。”
“……”林星野被她这么一揭穿觉得没面子,仿佛他有多认真对待这份“护花使者”对工作似的,正要出声反驳,陆澄子又说:“我让你看看坏胚子的厉害,不写作业也能考满分。”
林星野:“……这会儿又承认你是学霸了?”
“女生嘛,”陆澄子笑了起来,“善变很正常。”
林星野:“…………”
两人正说着笑,林星野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换一下位置,你站到我右边来。”
陆澄子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车厢里人多,但还没到爆满的程度,只是移动起来有点艰难,陆澄子站好后拉了一下书包,抬头问:“怎么了?”
林星野呈保护的姿态站在她身边,低声说:“他也在车上。”
陆澄子瞳孔一缩,刚要找李良离他们有多远,林星野又说:“不要看。”
“……嗯。”陆澄子闷闷地应了一声,抓着的扶手仿佛变成了李良,被她捏得骨节发白。
“假装你不知道,”林星野说,“下一站我们就下车。”
“好。”陆澄子深吸了一口气。
车停下来的时候,两人迅速下了车,李良不出意料地跟了下来,陆澄子感觉到身后灼热又锋利的注视,背脊发寒。
林星野带着她进了一个电玩城,里面人多嘈杂,一通绕之后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趁李良还在里面的时候进了一个照相馆。
陆澄子进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家的照相馆。
小陈正忙着处理顾客的证件照,见林星野进来,随口打了个招呼,再一看陆澄子,见是回头客,哟了一声:“小姑娘,又来啦,上次拍的照片这么快就用完了?”
林星野说:“这是我同学。”
“哎?”小哥惊奇地看着他俩,“上次她来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是同学?”
林星野懒得解释那么多,带陆澄子上了二楼。
小陈:“……?”
照相馆一共有三层,一楼用来接待客人、拍照和处理照片,二楼有一间储藏室,剩下一片宽阔的空地是用来拍摄室内写真的,只放着桌子和沙发,还有一台电脑,大概也是处理照片用,三楼是私人地盘,小姑太忙的时候就会在这边住。
林星野把她带上二楼,拉开窗户的百叶窗,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街道,李良正从电玩城里出来,气急败坏地在那条街上徘徊张望。陆澄子下意识觉得窒息和害怕,连忙后退几步,仿佛在窗边多看几眼就会被他找到。
“别担心,他找不到这里。”林星野说,把百叶窗拉回去,“你先坐一会儿,等他离开了再出去,书包先放下来吧。”
话是这么说,可这“一会儿”究竟需要多久,陆澄子也无法预测,虽然暂时安全了,然而问题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李良的存在让她如芒在背,非常不安。
林星野倒了两杯水,一杯给她。
“今天谢谢你了。”陆澄子说。
“不要老是说谢,我俩又不是刚认识。”林星野拖了一个椅子过来坐在电脑前,“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了吗?”
“……我以前的数学老师,”陆澄子叹一口气,“一直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什么的,也……有过一些极端的言行,骚扰我很久了。”
李良从高二开始带他们班数学,一直对陆澄子格外关注。一开始她觉得挺正常,毕竟她数学成绩也不差,可自从他摸过她的脸之后,陆澄子才惊惧地发现此人的可怕之处,对李良避之不及。这样反而惹怒了他,于是各种制造独处的机会、寻借口叫她到办公室、发骚扰短信,也曾被他逮住纠缠过。
她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那时候陆南之已经高中毕业上大学去了,无法帮到她什么,只能让家里的司机每天接送她。那段时间陆澄子上课都不敢看他,总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森寒的虐杀欲,危险而具压迫性,透露着“捏死她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的信息,让人毛骨悚然。她向班主任反映过,可是李良太能装了,老师并不相信她,更遑论校领导,陆澄子只能求助于贺岚。
后来陆青云的生意开始出现问题,司机成天载着他往各地跑,没有时间再来接她,贺岚就陪她一起放学,李良偶尔在后头跟着,看她的目光恨不得吞了她。直到一个月前发疯把她关在学校体育馆的杂物间里,让她品一品抗拒他的下场。
陆澄子出不去,但是她机灵,李良也进不来,她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杂物间一晚上,里头伸手不见五指,杂堆的物品在黑夜中时不时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传闻附中曾有学生因压力太大跳楼,就在杂物房旁边的空地,摔得颅骨碎裂,当场死亡,陆澄子待在里面恐惧至极,出去后一连几天精神状态都不好,以至于到现在睡觉都得开着个小夜灯。白莹知道后,一怒之下捅到教育局,威胁若不处理便舆论曝光、走法律程序,皇城脚下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由于监控、录音等证据确凿,局里剥夺了李良的教师资格终身,校方把他开除,但为了避免舆论影响,只说李良因病辞职。这件事也相应的刺激李良把陆南之和贺岚的恋情曝了出去,并且捏造了非常难堪的谣言,将自己置于完完全全的受害者的境地——一位在学校备受爱戴的数学老师被同性恋变态搞得失业下岗,不明真相的学生们自然将陆南之和贺岚骂得体无完肤,连她也没放过。
陆澄子隐去了贺岚和陆南之那部分,尽管如此,也足够惊心。
“还是趁早去报警吧,这样下去很危险。”林星野说。
陆澄子沉默,皱着眉想了良久:“报警也只是拘留几日,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判不了什么刑,我怕他出来后变本加厉。”
“他是哪里人?”
“燕城。”陆澄子说。
“他在这边有工作吗?”
“没有。”陆澄子笃定道,“他上周才来的这里,以前一直当老师,没有其他工作经验,不会那么快找到工作,就算有也不可能在这儿找。”
“既然不是本地人,他在这儿待不了多久。”林星野说,“人脉和社会关系都不在这里,被拘留过之后说不定就离开了,再折回来纠缠你的概率不高。”
陆澄子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林凝叫他来照相馆,是因为有一组图要修,客户急着要。这是林凝给客人拍的写真,照相馆除了拍免冠照,还会接一些写真的单子,储藏室里放着各类服装和室内拍摄道具。
林星野把软件打开,不甚好看的原图在他的一系列操作下一点点变得唯美起来。
陆澄子在旁边看得出奇:“你还有这种技能?”
林星野把修好的照片保存,又打开了下一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陆澄子听出他在搪塞,也不在意:“这些照片是谁拍的?”
“你猜。”林星野嘴角一挑。
“肯定不是你。”陆澄子说,“你小姑?”
“这么明显?”林星野哑然,虽然这的确不是他拍的,但陆澄子一下就猜出来,未免让他有点不服气,“在你眼里我只会拍免冠照是吧?”
“这满屏的公主粉和卖萌的动作,总不会是你设计的吧,”陆澄子笑看着他,“你也不像是有少女心的人啊。”
“谁说的,”林星野肃然道,“我有一打粉色的笔。”
“那个是彩笔吧,不算。”陆澄子似乎认定他不会拍艺术写真,把他的一切挣扎都拍死,但又不能太打击人,“其实你的免冠照拍得还是不错的。”
林星野:“……”
“所以还是很厉害啦,”陆澄子说,“三中会拍免冠照会修图的估计也没几个,最多拿个拍照软件加滤镜磨皮什么的。”
“比不上你,”林星野心中叹气,放弃抵抗,“题目扫一眼就知道答案,黄泽涛知道该自卑了。”
“黄泽涛是谁?”陆澄子茫然地问。
“二班的,每次考试都是他年级第一。”林星野看了她一眼,弯唇道,“不过下次考试估计他要被你比下去了。”
“比不比的我不在乎,”陆澄子说,“年级第一爱谁谁,我只想跟我自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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