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袭
赵清卿垂眸看他:“我是太尉的女儿,小将军的胞姐,会骑马不是很正常吗?”
叶不寻一双清眸眨了眨,直接道破她的意图:“小骗子,你是怕你的宁大人知道你会骑马吧?”
赵清卿的喉咙生生一噎,只能腹诽道,什么叫她的宁大人?她的噩梦还差不多!
不曾想叶不寻接下来更是语出惊人,令她差点跌下马。
“你以为你装作不会骑,他便能上马教你骑了?”
叶不寻目光透露出一丝嫌弃:“不知羞耻。”
赵清卿:“……?”
“你还是放弃吧,适才他情愿屈身为你牵马,都不愿与你同乘,可见你这没几两肉的身板实在吸引不了他。”
叶不寻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他跟在宁道远身边七年,目睹一个接一个投怀送抱、暗送秋波的女子下场凄惨,竟有点不忍眼前这女骗子重蹈覆辙,更何况还是那位的姐姐。
要说痴迷武学的叶不寻有什么憾事……
在他十一岁那年,他还跟着师傅隐居在庐山,涉世未深,人生最大的梦想莫过于“功夫最好,长生不老”。而回山清修的宁道远不知有意无意,提及这世上并无长生之法,让他成年后才要出山挑战一众高手的美好愿景就此幻灭,于是他苦苦想了一夜,次日一早跪求师傅恩准,跟着宁道远踏进凡尘。
既然不能长生,那就多打一年是一年呗。他是这么乐观地计划着。
再有一件盘旋他心头的憾事,便是无缘同赵清和一战,身为将领,元逐将军早在西境封神,而他的枪法造诣也令他心向往之,他更想知道冥溪剑对阵天水枪,到底谁能占上风。
叶不寻因为这点遗憾,对赵清卿冷不下心肠,苦心劝她的意思更明显了:“他就是一光头和尚,法号戒色,懂吗?”
也不知道脑补出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少年笑得古怪起来:“估计前世纵欲无度,预支了这辈子的精血,今生才能练就得这般无欲无求,忌讳女人就跟提防杀手似的。”
赵清卿八岁从军,是在男人堆里混大的,对于他们贪色的本性一清二楚,她才不信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对女人不上头,除非是不举……
叶不寻绝对想不到她已经将人往残缺处脑补了,只是歪着头,带着笑容审视她:“你不如求着我教你?他宁居行除了那张死人脸略胜我一筹,别的我哪里比他差?”
迎着赵清卿完全不信任的目光,他拿剑柄一拍胸脯道:“你放心,我绝对替你保密。”
赵清卿突然感觉这位练武奇才还挺好讲话的,想了想,不由微微一笑道:“叶不寻,你是不是有事相求?”
叶不寻脸色骤变,本来不想承认,却看着马上的女子脸上坦荡荡,并无半分或算计、或嘲弄他的意思,他也自诩是个爽快的人,咳嗽了一声,低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视线乱飞,道:“你弟弟那把天水枪如今在哪儿?”
赵清卿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便道:“在我家中,不过……”
没等她推拒,叶不寻抬头,不耐烦地一摆手道:“你放心好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死人的遗物,我要它做甚?”
此话一出,他自己都察觉说得有点过分,声音低了低道:“我就是想借它一用,看看我这把剑与他那把枪对阵,哪个更耐打。”
这话倒是说到赵清卿心坎里了,这也曾经是她幻想过无数次的场面,论武学实力,她是后天努力型,内力和力气都不及叶不寻,赤手空拳当然没法赢他,但若是近身作战,单看武器,她身经百战,实战经验最是丰富,谁弱谁强还不一定呢。
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有松口,凌厉防备的眼睛却顿时化作两股汪汪的泉水,显得心事重重,看向马场方向,流露出满满的担忧,轻叹道:“也不知道国公府诸位是否脱险了,老夫人一家待我和我阿弟那般好,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真是急死人了。”
她的视线轻轻落回少年身上,拖着腔调,像是在自言自语:“若是有人能护着老夫人她们回府,什么枪啊剑的,都随便拿去便是。”
叶不寻没有九曲回肠的心思,可听到这里就懂了,她这是重新摆出了个条件啊。
不仅狡诈,还贪婪!对于这类人,他出山后一直都很排斥,然而对于她,却是讨厌不起来,总觉得她同那些唯唯诺诺的女人很不一样。
在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生来是繁星,只配给皎皎的明月作点缀,而总有几个卓尔不群的另类,连光辉无限的明月都不屑做,偏要逐星赶月,成为明媚耀眼的太阳。
骨子里的愤世嫉俗,使他对这样的女子抱有几分欣赏。
“这不是难事。”叶不寻摸了摸下巴,一抬眸,看着她时目光瞬间变得有些耐人寻味,“看来你真的是很不信任他。”
赵清卿呵呵一笑:“那就拜托你了。”
叶不寻离开前,看她的眸光没了往日的澄澈清亮,却是更深更重,压得她头皮一沉。
“也是奇怪,那他还……”
他没有再往下说。
赵清卿垂眸思考他那句未言明的话,毫无头绪,再抬头的功夫,四周再无少年的身影,静籁无人,只有春风暖暖地拂面,吹得林中新芽簌簌作响。
想到叶不寻的承诺和身手,她终于松了口气。
心里少了牵挂,就仿佛卸下了一身沉重的盔甲,面对眼前平坦的小路,赵清卿干脆一纵马缰,策马疾驰地发泄了一通,不知不觉骑到了林路尽头。
果真如吕昭提起过的那般,东山的脚下有处围泉而修的水榭,四周松柏常青,怪石兀立,泉水中有个两层的亭台驳岸而出。
泉水常年温热,最宜解乏,吕昭在东郊游猎累了,就爱在此沐洗,又因他喜洁,找人专门盖了这间水榭后,派专人守在此处,只供他一人独享。
换做以前,她早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败财、纨绔,如今只想快些进去,走一遍他的水榭。
木栏简陋,依稀可见泉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一楼的亭台若隐若现,二层楼阁的竹帘卷起,气派又清静。
见赵清卿解开银靴,稍显艰难地下了马,两个高瘦的守门小厮忙来行礼,其中一个为她引路,另一个则牵过她的马,系在一道木栏上。
引路的小厮拱手,几乎是敞开大门欢迎的态度道:“贵客可是来水榭一玩?”
赵清卿一怔,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劝得他们放她进去,但转念一想,吕昭人都不在了,国公府也未必还会为他留着规矩,便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厮露出友好的笑容,往门口一伸手:“姑娘请,小人为您指路。”
赵清卿道了声谢,走到木门前,抬头看门匾上朱墨有些褪色,上书“折柳居”,落笔潇洒不羁,正是吕昭的字迹。
折柳……
难怪那次她解甲回京,他献宝似地力邀她前来,美其名要为她根治恐水的毛病,可她一猜便知他是心痒难耐,想游猎玩山。
她只觉得十分无趣,好不容易能休息几日,如何也不愿再干些费力气的事,情愿大醉一场。
如今看见这水榭的雅名,赵清卿才后知后觉他的用意,后悔不已。
她的母亲羸弱,无心力照顾她,将她托付在与武宁侯府交情匪浅的国公府,她与吕昭养在一块,玩闹拌嘴都是常事,甚至还有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经历,但除去父母亲人,他们便是感情最深厚的,一个眼神就能摸透对方的心思,比连枝分叶的兄弟还要彼此熟悉。
折柳,折柳……自她随军去了西境,他应当是想念她的吧。
赵清卿踏进门,眼角湿热,随着引路的小厮顺着左手边铺满青石的小道,绕过松柏怪石,走到水榭前一条在水上架起的白石廊桥。
赵清卿停下脚步。
小厮看出她的犹豫:“姑娘不想上楼一观奇景?”
赵清卿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一旦踏上这条廊,几步就能进这亭台,可是屋外四周都是水,让她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她突然有点小人心思,为了追思吕昭,倒是没必要进这折柳居,挑战她的心理极限。
小厮却跟她肚里的蛔虫似的,看出她要退缩,低头笑道:“姑娘,楼上可是有我们世子珍藏的玉器墨宝,您不想上去看一看吗?”
玉器墨宝?
吕昭纨绔败家,却只把银子花在他自以为的刀刃上,民间的吃喝玩乐样样都精,唯独不爱钟鸣鼎食之家的附庸风雅。
他宁愿拿千金玉瓶腌咸菜,也绝无可能珍藏作摆饰。
赵清卿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再一细想其中破绽,暗道不好,于是说了声“还是不宜叨扰”,转身正欲走,那小厮却顷刻间冷下脸,倏然伸手,使出五爪,狠力抓向她右肩!
“你既不请自来,便留下此命罢!”
赵清卿一个侧身,急急避开要擒她的手,却到底脚下不便,背身避过几下袭击,又要拖着残肢,逐渐没了力气再加快步伐,正当她走近叠了两块棱角锋利的怪石,忽然见眼前闪来一道身影,正是方才系马的另一个小厮。
他瞄准了她的软肋,立刻蹲下,朝她左小腿用力踢出一脚横扫而去,正中她的断骨。
赵清卿疼得直冒冷汗,被踹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咬牙倒抽一口冷气,扒着一把松枝还是站住了脚。
那小厮微微一怔,没想到她不仅有些功夫,毅力还如此之强,一时间竟不知从何下手。
赵清卿抖落了一手细碎的松针,双眼一眯,顶着对方狰狞的注视,几乎同时,左手朝身后豁然反伸出去,直指突袭她的手掌,一把锁住那人的手腕,脚下更是对准身前准备动手的小厮,踢出一个拳头大的硬石。
趁着两人防守之时,她稍偏身,两手困紧身后那人的手腕,往前用力一顿撕拽,紧接着一个矮腰,便将身后之人过肩摔飞了出去,他的身子直直地砸向怪石的一角。
那人的双眼被岩边割得鲜血淋淋,一声惨叫划穿静谧的水榭,半个脑袋瞬间血肉模糊,五官不辨,扑通重重的一声摔在地上。
抽搐了几下,再无挣扎。
直到死前,他都没想明白,这个残废的女人连头都没回一下,如何就能知道他出手的方向?
另一人见同伴死状凄惨,不敢放松警惕,慢慢挪动脚步,堵住她去路的同时,特地避开陡峭怪异的大石,阴侧侧地盯着她:“你若现下停手,我饶你不死!”
赵清卿冷笑道:“谁饶过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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