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叶渊开口
平缓无波的嗓音,无形之中,却是咄咄逼人。
瞬时之中,在场之人也纷纷面色一变,目光皆朝君若轩落来,瞳孔之中也卷了几许愕然与诧异。
说来,这太子与三皇子略微不合,他们自是知晓,只不过这太子也是温润儒雅之人,言行也极有分寸,而今皇后在场,无论如何,太子都该给皇后一番面子,不再追究才是。
毕竟,连皇后都对这纵火之事无异议了,其余之人,自也该无异议才是,奈何这太子却执意如此而为,对三皇子咄咄逼人,如此一来,自也要惹怒皇后。是以,这历来温润儒雅的太子,精明得当,怎今日,竟要自己拆自己的台了?
思绪翻转,在场之人皆心生诧异,却也无人敢言道一句,仅是兀自立在原地,谨慎小心的看戏。
此际,君若轩并未立即言话,仅是落在君黎渊面上的目光,却越发的冷冽阴沉了几许。
皇后眉头也再度皱了起来,目光朝君黎渊一落,四两拔千斤的道:“轩儿既是自信能自行解决,仅是之事,便尚且不便多做追究。再者,轩儿也说得并无错,大火熊熊,定是烧毁一切,何来存得什么证据?今儿是轩儿生辰之日,本该喜气,连本宫都已不再追究,让轩儿自行处理,太子如今在此,竟要攀在本宫头上,对轩儿咄咄逼人了?”
冗长的一席话,看似说得随意,但那微微压制着的语气,却着实是威胁与冷意尽显。
君黎渊瞳孔微微一缩,默了片刻,终归是垂眸下来,平缓恭敬的道:“儿臣不敢。儿臣如此,也不过是担忧三皇弟安危而已。但母后已如此言道,儿臣也觉有理,是以,今日终归是三皇弟寿辰,一切以喜气为主,既是三皇弟不追究真正凶手,儿臣这局外之人,自也无话可说。”
皇后冷到:“既是无话可说,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太子虽为轩儿兄长,但也凡事不可太过插手。轩儿已是瑞王,行事自有其评判,太子若太过干涉,便也容易损轩儿之威。本宫此言,太子可记下了?”
略微威胁的话语,依旧是大气阴沉。
君黎渊兀自垂眸,一如既往的恭敬而道:“儿臣记下了。”
这话入耳,皇后瞳孔也松了半许,正要唤得周遭之人重新回得后院用膳,奈何后话未出,沉寂压抑的气氛里,立在一旁一直不曾言话的叶渊平缓而道:“瑞王大寿,自该好生庆贺。只不过,微臣这婢子若洗不清纵火的罪责,微臣的脸面与声誉,便也受得影响。如此一来,既是我叶渊都无完好声誉,在世人面前无法真正正派,微臣,便也愧对这国师之位。”
幽远平缓的嗓音,着实是毫无平仄,幽远脱尘得全然不像是寻常之人言道得嗓音。
这话一出,周遭之人越发惊愕。
便是凤紫,也心头一紧,目光也下意识的朝立在人群中的叶渊望去,惊然诧异的瞳孔,却也正好对上他那双朝她望来的淡漠双眼。
一时,沉寂绝然的心底,再度荡起波澜。
这叶渊究竟是何意!
此番纵火之事本将接近尾声,而今这叶渊却突然来得这一手,无疑是再度将这纵火之事推了出来,也将她云凤紫,彻彻底底的推上了风尖浪口。
她此番出事,先是萧瑾破天荒的为她说话,后是太子君黎渊的求情,然后又是君若轩的不太追究,如此几名显赫之人皆为她求情,本已令她高调至极,而今,若连叶渊这大昭的国师都为她说话,如此高调之举,她云凤紫便也会在刹那之间,闻名整个京都城。
只可惜,卑微如她,且身份特殊,她宁愿,低调而活,也不愿立在风尖浪口,受世人猜忌与怀疑,从而,束手束脚。
思绪至此,一时之间,心底的复杂之意也越发的升腾蔓延。
待回神过来,凤紫朝叶渊落去的目光也越发冷冽,只奈何,叶渊仅是朝她盯了几眼,全然不曾将她冷冽的目光放于眼底,随即,他便面无表情的挪开了目光,望向了一旁眉头微蹙的皇后。
此际的皇后,略微复杂的目光在叶渊面上流转片刻,随即红唇一启,脱口的嗓音,却无最初那般咄咄逼人与冷冽威仪,反倒是,略微收敛了情绪,语气也变得稍稍平和低沉,“国师此言,是为何意?”
叶渊并不耽搁,待得皇后嗓音一落,他便幽远无波的道:“微臣之意,是要查清今日纵火之事,还微臣的婢子清白。”
皇后神色微变,“不知,国师口中的婢子,是指……”
叶渊幽远淡道:“自是皇后面前那满面鄙陋的女子。”
皇后瞳孔骤然一缩,“国师之意,是说这在瑞王府纵火的贱婢,是国师的婢子?”说着,似是有些惊愕,嗓音也跟着挑了半许,“本宫记得,国师身边从不用婢女,且你回城,也不曾携带婢女而归,是以,不知这婢子,如何就成了国师的婢子了?”
“不过是偶然一遇,觉得这婢子使唤起来极为恰当罢了,是以便收入了国师府。再者,此女品性,微臣了如指掌,她是否会做出纵火之事,微臣也心底有数。是以,既是微臣身边的婢子,她成了瑞王府纵火的嫌犯,而微臣乃这婢子的主子,自也容易被人误作是指使这婢子的元凶。是以,今日纵火之事,不得不彻查,倘若皇后娘娘担忧瑞王爷生辰之宴受得影响,仅需让瑞王与在场之人回得后院入席,微臣与瑞王府之人,去失火之地彻查便是。”
皇后面色蓦的一沉,瞳孔也起伏不定,待朝叶渊盯了几眼后,她便再度转眸朝凤紫落来,那双阴沉的瞳孔,肆无忌惮的将凤紫一点一点的打量,“国师之言,虽是有理,但不过是一个婢子罢了,国师如何袒护作何?再者,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这婢子当真乃纵火凶手,国师亲自彻查,到时候自也容易下不了台,是以,这纵火之事,国师也不必操心挂记了,由轩儿处置便是。到时候得了结果,轩儿,自也会与国师交代一声。”
说完,眼见叶渊神色不动,也不言话,皇后眉头皱得更甚,默了片刻,再度放缓了嗓音,道:“本宫知国师一身正派,得世人敬仰。只不过,这婢子犯事,自也与国师无关,毕竟,国师仅是收留她之人,且与她相处的日子不久,不了解这婢子的为人也是自然,想必天下之人自也是理解国师才是。是以,今日我儿寿辰,本宫都已不再多咎,也望国师看在本宫的面上,莫要再纠此事。而至于今日凶手如何,是非如何,想必日后,我儿自也会给国师一个交代。”
冗长的嗓音,略微平缓,语气虽依旧卷着几许大气与威仪,然而更多的却是劝慰之意。
这话一落,一旁的君若轩也开口而道:“母后说得是。望国师也一道入宴,这里之事,交由本王处理便是。今日好歹是本王寿辰,国师无论如何,都得赏脸才是。”
邪肆的嗓音,如常的懒散平缓。
叶渊神色极为难得的深了半许,薄唇一启,只道:“如此也可,微臣,便暂且听皇后之言,信瑞王会给微臣这婢子一个公道。”
他依旧不曾承认凤紫便是纵火凶手,话语幽远无波。
皇后瞳孔一缩,目光再度朝凤紫扫了一眼,却是并未言话。
君若轩面上的笑意再度深了一重,瞳孔深处,则略微有几不可察的释然与微光滑过。则是片刻,他仅是迅速扫了叶渊一眼,随即不再耽搁,当即朝周遭之人道:“此番闹剧,该是收场了,只不过,今日瑞王府失火,兹事体大,而今事态未能真正查清,便也不可对外声张。是以,望各位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倘若谁人走漏了风声,让真正嫌犯之人防备或是彻底逃窜,误了本王之事,如此,便也是与我君若轩明着作对。”
说着,眼见在场之人急忙恭敬点头,满面讨好之意,君若轩勾唇一笑,“今儿好歹也是本王寿辰,诸位且回后院入席,吃好喝好。”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不敢耽搁,当即恭敬点头,随即便纷纷转身,逐渐而离。
一时,凌乱厚重的脚步声此起彼伏,阵状极大,却也仅是片刻,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竟彻底的在远处消失开来。
周遭气氛,也顺势沉了下来。
随即,君若轩目光朝皇后与君黎渊几人扫了扫,懒散而道:“母后与国师,也先过去入席用膳吧。方才过来之前,臣儿也见母后未吃什么菜,此番又惊了一下,自该好生入席多吃些东西,压压惊。”
皇后眼角微挑,“你不随本宫一道过去?”
君若轩勾唇一笑,“母后与国师,还有厉王与太子皇兄先行过去,儿臣与这婢子说几句话后,便即刻过来。”
皇后并未立即言话,那双森冷的目光朝凤紫凝了片刻,随即才转眸朝君若轩望来,低沉而道:“皇儿也莫要太过耽搁,差人将此女关于府牢便是,待得今日大寿过后,再好生审问也可。”
“儿臣知晓了。”君若轩懒散而道,那张俊美的面容上也略微漫出了几许笑意。
皇后神色微动,不再耽搁,随即便转眸朝叶渊与萧瑾甚至君黎渊招呼了一声,随即便与叶渊等人一道离去。
整个过程,叶渊满身平静淡漠,也不曾朝凤紫扫来一眼,随即便极为干脆的转身朝皇后跟去。
萧瑾瞳孔微缩,冷冽煞气的目光朝君若轩警告一眼,随即也不在多呆,转身而去。
几人当中,独独君黎渊留得最久,待得皇后叶渊等人已快行至道路的拐角处,他才神色微动,缓缓踏步往前,只是待经过君若轩身边时,足下稍稍一滞,平和幽远的嗓音微微而来,“这凤儿姑娘,乃厉王与国师双双要护之人,三皇弟历来精明,自也该知晓这凤儿姑娘,是否真正动得。”
君若轩轻笑一声,邪肆懒散的朝君黎渊望来,挑衅似的悠悠而道:“倘若,臣弟这人就喜欢反其道而行,就要动这凤儿姑娘,难不成太子皇兄还会对臣弟翻脸不成?”
君黎渊足下蓦的一停,冷眼观他,并未回话。
君若轩轻笑一声,慢腾腾的道:“皇兄今日英雄救美,倒是厉害得紧。只不过,皇兄方才许是太过焦急凤儿姑娘,未曾留意人群之中那气得快要跺脚的相爷与那楚楚可怜的相爷千金呢。皇兄你,好歹也是即将迎娶太子妃与侧妃之人,而今为了一个区区的婢子便一怒为红颜,甚至胆敢冲撞母后,皇兄如今,倒也是好本事,呵,但就不知那相爷与相爷千金,会作何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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